不同于之前皇宫祖地的那一次,在痛苦挣扎中体验死亡一点点到来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无助与绝望。
在昊天锤挥来的那一刻,死亡,不过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就已经坠入了冰冷而又炙热的湖水中。
慢慢沉溺,沉溺。
我……还活着?
思维开始运转,徐澜清回想起那令人窒息的一锤挥过来时,一层银色的薄膜保护了他。
他恍然想着。
应该是,古月娜吧。
这是他第二次被古月娜救了,他却连对方人都还没见过。
然而紧接着,那徒然爆发的钻心入骨的疼痛,就像是被推土机碾压过一般,从身体每一个角落顺着神经传入脑海。
他嘴巴张大,想要发泄出痛苦的嘶吼,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于是他咬着牙,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是这一下,就仿佛用完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眼前的视线一片猩红,应该是血流进了眼睛。
抬眼上挑,入目之处尽是闪烁着微光的白色和红色。
一层银色的薄膜包裹着他的全身,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身体内所有的力气被痛苦抽空,别说挣扎了,稍微动弹一下就牵扯到全身的伤势。
他就像一只坠入深海的鱼,只能在这种深邃下一直沉溺,沉溺。
直到连散发着微光的白与红都从眼前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生物从他的旁边游过。
好像也没有生物能在冰火两仪眼中生活。
一刻比一刻飘渺,晦暗,安宁。
直到完全沉入湖底。
无力的感觉浸透全身,已浑不知什么是疼痛,只是觉得全身发麻,疲惫的眼睑慢慢下垂……
模模糊糊的意识中,徐澜清好像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呼唤,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屏障。
那呼唤传入他的脑海之中,但他却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伴随着那呼唤的到来,一股温热的感觉流遍全身,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轻盈,大脑舒畅得一阵颤栗。
伤势,好像恢复了。
倏地,他睁开双眼,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有些懵,连自己的伤势都没去想是怎么突然好了的。
转头四顾,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像是太极一样的平面上,只是颜色由黑白变成了红白,平面的外面则是漆黑的一片。
而他就在最中心,踩在红白分明的黑线上,除了他以外,这个空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独立空间吗?
徐澜清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身体真的完全好了,就只剩沾染在身上的血没有除去。
至于他听见的那个呼唤,从他睁眼时就不再出声了。
就像是只为了引导他过来一般,顺带着治疗了他的身体,然后便什么都不管了。
“有人吗?”
徐澜清环视四周,声音徐徐传开,没有一丝回应,他眼眸微眯,再次喊道:
“水龙王?
火龙王?
……”
还是没有回应。
装死?
不对,它们早就死了,现在应该叫诈尸。
徐澜清猜测,它们可能是和金龙王一样,留下了一丝神魂,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
只不过,它们跟完成了任务一样,随手救下徐澜清后就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徐澜清想了想,运转体内仅存一点的魂力,一股凶残暴戾的气息顿时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漆黑的瞳孔渐渐转化成金色竖瞳,粘血的皮肤上发现出细密的金色龙鳞,额头上则是一枚若隐若现的奇异铭文,那是金龙王的神格。
“现在,能说话了吗?”
声音传开,这片空间仍旧没有一丝反应。
就在徐澜清想再开口时,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他脚下升起,在他面前凝聚成了一面屏幕。
屏幕上是外界的画面,但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就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电影。
这是在干什么?
徐澜清收回了金龙王武魂,这是让我在这里看戏,不准出去?
他搞不懂这两条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王脑子想的是什么,好歹说清楚啊,还是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然而在他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时,脸色徒然变了。
苍白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得雪帝那数九寒冬的脸上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徐澜清却只感觉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扎进心脏,拔也拔不出来,痛得不喘不过来气。
完全不同于他刚刚经历的身体上的痛苦。
他拳头紧握,用力到指甲掐破皮,血液顺着指缝流淌,像水滴般滴落在平面上都浑然不觉般。
那白色火焰意味着什么,他无比的清除,可正因为清楚,才让他更加震撼。
真的有人,能为别人做到这种程度吗?更何况他们不过才认识了几天啊?
他看着画面中雪帝蓝天般的眼眸,是那么的深邃,散发着摸不清的神色。
值得吗?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戚,没有朋友。
孤僻的性格让他遭到排挤,在孤儿院是这样,学校也是这样,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
他也向往那些振臂一呼,一呼百应的人,也向往热闹而幸福的生活。
可每次想要改变,都怯弱得踏不出那改变的第一步,兴许早已习以为常了。
就像每个人的心底或许。
都有一片孤独而自由的大海。
我们往往在深夜,独自潜入其中。
有时又因潜入的太深。
而思念陆地上的灯火。
大多数人一生都在这两者间穿梭。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别人心里有多重要,无可替代。
可那苍白的圣洁火焰,就像夏花般璀璨夺目,却又短暂如昙花一现,让他心在滴血。
他需要力量,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
而这时,他又看见了一道蓝色的背影徒然出现在空中,大海般梦幻的深蓝色填充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雪帝身上那燃烧的火焰竟然有种被压缩回去的趋势,但这却不是那道身影想要救雪帝,而是雪帝极致压缩后的绝地爆发。
他是……
“你们给我看这个,是想要我安心在这里待着,留下金龙王的血脉吗?”
空间中仍旧一片安静。
“呵呵……”
徐澜清不在意地笑了笑,继而右手光芒一闪,抓着斩龙刀的刀柄平举在身前,沾染着血丝的黄金龙瞳平静的可怕:
“持龙族法刀者,
如龙神亲临!”
“你可能会死……”
不像之前那完全让人听不懂的呼唤,这一次响在心底的声音无比清晰,声音重重叠叠,男声和女声混杂在一起。
“我的时代尚未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想法,锋利的斩龙刀发出一阵阵颤栗兴奋的龙吟之声,雪白的刀身倒映着徐澜清灿金的双眸。
“……我们的残魂早已不能支持我们踏出这片独立空间,但现在有了斩龙刀,我们可以短暂依附其上。
再以龙神之力为引,以我们的魂骨为辅,可以将我们龙珠中保留的力量释放出来,为你所用,但是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我们也将就此彻底消散。”水火龙王像是妥协,又像是认可般说道。
红白平面开始抖动,一红一白两颗巴掌大小的龙珠以及两块看上去应该是左右腿骨的魂骨悬浮在徐澜清面前,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龙神之力……”
徐澜清脸上若有所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道光芒便已经钻入他的身体,红白两色的光芒流转他的全身。
而两道巨大的虚幻龙影高亢着从平面下盘旋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冲入了斩龙刀中。
“呃……”
徐澜清下唇咬出鲜血顺着牙齿的间隙蔓延的满嘴都是,双臂使上全身的力气交叉着放在胸前,手指弯曲成爪状。
这特么也太痛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在徐澜清看不见的虚空中,早已到来的古月娜静静的注视着男孩。
她看着这片空间内孤身一人的男孩,孤独,寂寥,就像之前的她一般。
她也不过是个孤独的女孩罢了。
但在她看见男孩眼中那坚定的信念时,她知道,男孩已经做好决定了,有了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标,为了梦想而努力。
但她却还驻足在原地,像大海中航行时却没有指南针的船只,迷失了方向。
“连一个小家伙都不如了……”
就在徐澜清痛的意识模糊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润柔软的触感一时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如鲸向海,似鸟投林!
不可避免,退无可退!
温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徐澜清身上金色的鳞片逐渐转化成九彩之色,蕴含着无上威严。
九彩光芒之下,两道身影竟然融为一体。
……
外界。
让人看不起面容的蓝色身影面对着雪帝,在他那如渊似海的压力下,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下来。
而雪帝竟然还能挣扎,苍白的火焰顽强的燃烧着,这让他有些惊讶。
雪帝紧咬着牙,恐怖的压力让她全身骨骼爆响,右手紧握帝剑半跪于空中,白皙的脸庞异常的潮红。
这就是神袛吗?
缭绕着苍白火焰的帝剑发出反抗的哀鸣,细小的裂缝布满了剑身。
她扬起螓首,质问道:“为什么?”
蓝色身影摇摇头,手中突然出现一柄三叉戟,闪烁着寒光的主刃指向了雪帝。
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忽然,蓝色身影感应到了什么,没再管雪帝,转头望向了冰火两仪眼,喃喃道:
“屏蔽了我的感知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雪帝同样也望了过去,眼中有着希冀的光芒,她感受到了,徐澜清的气息。
空气中有着一些声音响起,停顿的空间与时间被打破,无形的风重新吹拂,拂动了雪帝的发丝。
所有人都像是被解锁了暂停键后继续自己的事情,对之前的事情毫无察觉。
过了好几秒后才发现竟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强大到令人战栗的蓝色身影。
空气中的声响开始变大,有些飘渺,由远及近后,又像是比山岳还要沉重宏伟的声音。
蓝色身影盯着那红白分明的湖面,似是有些感概:“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我也只能不念旧情了。”
如镜般的湖面逐渐起了波澜,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上升,大地也在为之颤栗。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龙吟!
湖面翻涌,九彩的身影破开湖面,震耳欲聋的龙吼响彻整个天地,极致的速度掀起滔天巨浪,身影骤然停顿在湖面上。
那些溅起的浪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竟然神奇地原路返回,没有一滴湖水滴落外面。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道身影。
宝石一般的九彩龙鳞协调地镶嵌在那两米左右的人影之上,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死角。
九彩的龙翼即便是半张着也有三米之宽,同样九彩的细长尾巴垂落在身后。
白色与红色的泉水顺着那充满了爆炸感的身躯缓缓留下。
如同流淌着熔岩的黄金龙瞳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暴戾,暴怒,死死盯着空中的蓝色身影。
口中呼出的灼热气息肉眼可见,右手抓着的斩龙刀上红白的龙影缭绕,雪白的刀身上铭刻着蜿蜒曲折的红白线条。
看着那九彩身影,蓝色身影在心中感叹: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m.xiumb.com
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别的惊喜。
磅礴的能量自那九彩身影迸发而出,九彩与深蓝色,各占据了一半的夜空。
怪兽自深渊爬出,神袛在天上俯瞰。
战斗一触即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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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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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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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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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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