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春明将双手插到裤子口袋,抬头看着天空。
“那请问,我可以待在你旁边吗?我很乖的,不说话。”
宋舒本来想说,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呆着。转头看到他此刻看着天空的眼睛,灿若星辰,为之动容了一下,没有拒绝。
郎春明很轻快地坐在了宋舒的旁边。依然仰着头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今天的天好黑啊,特别干净纯粹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宋舒说。
“有啊,那边,小小一颗。”郎春明用手指着天空。
“你干嘛那么较真,那颗能叫星星吗?我说的没有星星,是指没有满天繁星。”宋舒有些无语。
“哦,那倒是。”郎春明没有争辩。
“你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吗?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把它讲出来,那个人也可以认真的听着。”郎春明转头看着宋舒说。
“反正现在也没事,那你就讲吧。”宋舒很轻松地说。
郎春明开始讲。
“我是家里那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我出生的时候,全家人都很开心,后来也都很宠我,奶粉都是托人在美国买的,虽然后来知道,这样并不好,哈哈哈。
我一岁多的时候,我妈带我去公园,那时候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正在往我妈怀里跑的时候,晕倒了,手指和脚趾发紫,呼吸急促。我妈吓坏了,立刻掐我人中,但我一直不醒。她哭着求旁边的人打120,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手机,还好公园里有电话亭。但急救车太慢了。我妈抱着我随便在路上拦了一辆车,求人家送我们去医院。
最后,还好,我抢救过来了。但是医生说,我有法洛四联症,一种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是越早治疗越好,需要动手术,手术费用6万。那时候,我妈一个月工资400块,我爸一个月工资550块。六万块,到哪里去找。
当时一些亲戚劝我妈放弃我,重新生一个,包括我爸也有这个打算,我妈大骂他们一顿,说他们没有人性。然后自己回家把外公外婆留给她的房子卖了,把自己的嫁妆卖了,才凑足了手术费。做了手术之后,我还是不能像其他小孩儿那样,跑跑跳跳的,要很小心。我妈辞去了她的工作,每天骑着自行车接送我上学。
手术后,我要吃一种激素药,很贵,而且有副作用,那就是发胖。因为我老不来上课,又很胖,所以老被欺负。我妈每次都去学校里面找老师替我讨公道,但是公道也不是去讨了,就能讨到的。所以,我就开始经常转学。讲到这里,觉得我妈真是是精力很旺盛的人。
因为她孤注一掷将所有重心放在我身上,跟我爸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后来就离了。我妈就一个人带着我,我上学,她在学校门口做点小生意,卖卖水果,零食,冰棒,烤肠什么的。我常常会觉得,是我拖累了她,要是没有我的话,她原本的人生该是多么圆满。我很气自己不能成为像别人那样的小孩儿,自己去上学,可以跟同学奔跑追逐打闹,可以不用担心学校的体检。我每次体检的时候,都很怕别人问我,是不是做过手术,什么时候做的?现在感觉怎么样?然后旁边的同学就投来新奇的眼光。m.xiumb.com
然后我就开始对我妈发脾气,怪她为什么要生我,救我,让我现在像一个废物一样活着。我妈就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有一天晚上,我故意跑出去玩儿,不回家。我妈找了好久,在一个建筑工地的楼板缝隙里找到我。然后抱着我大哭。
回去的路上,她背着我,指着天上的星星,就像刚刚那颗一样,光很弱,可以忽略不计。她说,明明,不是每颗星星都光彩夺目的,也不是每颗星星都会被看见。可是每颗星星的存在都不能被忽略,每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也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妈妈相信,我们明明也一定会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个价值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是要靠自己慢慢去摸索寻找的。”
“哇,你妈妈好厉害。”宋舒情不自禁地赞叹。
“是吧,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郎春明说。
“你也好厉害,我就说了天上没有星星,你就可以讲出这样的长篇大论。”宋舒说。
“长篇大论?你有没有同情心?我讲了那么多,你就觉得是长篇大论?”郎春明有被气到。
“你现在很好啊,又不需要别人同情。”宋舒说。
“也是,那谢谢你听我的长篇大论。”郎春明鞠躬。
“不客气,举耳之劳而已。”宋舒说。
郎春明笑。
宋舒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安静。
郎春明顺着宋舒的目光看去,是喷泉旁站着一个女孩子,一个抽着烟的女孩子,不对,是一个边抽烟,边打电话的女孩子,不对,是米璨在喷泉旁边站着,边抽烟,边打电话。
离得稍微有点远,所以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可以看出来她情绪比较激动,用脚踹着喷泉池的坛子。
“别看了,我们走吧。”宋舒说完,起身往教室走。
“好。”郎春明跟在后面。眼睛往刚刚的方向瞟。
宋舒的教室在一搂,郎春明的教室在四楼。
分开的时候,郎春明再次对宋舒说谢谢。
宋舒笑笑转身走掉,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回到教室,宋舒还做了一张英语试卷,才到了下自习的时间。
走的时候,看到程锦进来,到米璨的座位前,收拾了她的书包。
宋舒猜想,米璨大概又是在为白洲发疯吧。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输入蔡依林,打开播放列表,插上耳机,塞进耳朵。
很巧,第一首就是《妥协》。宋舒觉得,蔡依林像极了大多数为爱执着的女孩子。
以前大家都觉得双J一定会在一起,可是命运怎么会去管大家在想什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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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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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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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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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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