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没有露面的韩非来到了李斯在新郑下榻的客栈,五日之期将至,他原本的计划由于出现了一些意外,已经无法实施了。
李斯见到韩非到访,也有些意外,他刚从步非池府上回来,正有事想要找韩非商量。
没想到韩非已经先一步来找他了。
客栈之中桌案简陋,此行李斯虽然是代表秦国,但是作为一个刚刚在秦国崭露头角的楚人,待遇也并非有多好。
相比起韩非这样喊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他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即便自己选择了秦国,投靠了权势滔天的吕不韦,但比起韩非,依然是差距巨大。
人比人气死人。
两人虽然师出儒家荀子,但是主要研究的还是法家的东西。
自己千辛万苦,才从吕不韦那里得来的这次出使机会。
韩非游学回来,分分钟司寇之职走马上任。
“如何,师弟,可有见到那位?”韩非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为了谈事情,他还特意提了两壶酒来到客栈。
看着主动给自己倒酒的韩非,李斯心中暗暗思量。
“多谢师兄引荐。”李斯举起酒杯。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韩非见状同样举起酒杯说道,随即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看来师弟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个选择并不难。”李斯淡淡说道,口是心非。
选择嬴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一次冒险。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从他选择秦国就可以看出。
即便是他的母国楚国,在他眼里都没有秦国稳妥。
“那就先恭喜师弟了。”韩非闻言轻笑说道,“秦王加冠亲政在即,届时师弟必然就是秦王的亲信,大秦的股肱之臣。若是将来再有秦韩之间的事情,可要师弟多多关照了。”
“师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你我都是身不由己,又何必说这些客套之词。”李斯眉头微皱,韩非总是这副轻浮的样子,偏偏无论是师尊还是同门的师兄弟都吃他这一套。
曾经他会觉得是因为韩非的身世,但是现在的他已经逐渐能明白,即使是待人接物上,自己也差了他一筹。
相比起自己主动到秦国投靠,韩非可是能够让嬴政不远万里,不顾安危来到新郑拜访的人。
“师弟你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的。”韩非知道李斯并非对他不近人情,而是性格如此,无论做任何事,都遵循他自己的那一套,做任何事情都看重利益。
“不过,此次我帮你引荐秦王,我现在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而且此事也是事关秦王能否安全回到咸阳的事情。”韩非正色说道。
经过前天夜里的大战,再让他去把无双交给李斯交差已经不太合适了。
“师兄是说秦使被刺一案的真凶?”李斯想起了刚刚步非池和嬴政给他交代的事情。
这真是巧了。
“秦王虽然在新郑遇刺,但是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师弟你觉得呢?”韩非出言问道。
虽然秦使一案,算是他有求于李斯,但是事关韩国的存亡,也由不得他再高风亮节。或许拿嬴政的安危要挟确实下作,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相信李斯不希望嬴政遇险,因为嬴政已经是他仕途的保证。
“师兄所言甚是。”李斯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只是无论如何,我都要给秦国一个交代。”
“我听闻刺杀秦王的刺客,此刻正被关押在司隶府上,只需师弟你出面,指认他刺杀了师弟你。那么前一位秦使的命案也可以归咎到他头上。”韩非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斯。
刺杀嬴政的陈胜,是肯定不能放过的,若是能让他一人顶下两桩罪,那天泽等人就不再是刺杀秦使的凶手了。
即便有张开地目击,但只要李斯点头,那么刺杀秦使的人,就可以是陈胜。
听完韩非的话,李斯轻笑了一声。
韩非所说的居然和嬴政他们的计划完全一样,他这个师兄不愧是能让秦王亲自来韩的人。
“师兄所言倒也不是不行。”李斯心里想的是,简直太行了。
“这么说,师弟你是同意了?”韩非没想到李斯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
要知道李斯完全可以在嬴政和吕不韦之间选择吕不韦,这样一来,嬴政死在韩国对他而言,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
反而可以让韩国付出更大的代价,这样一来他这一次出使,也就达到了目的,回国之后一定能够得到更多机会。
“师兄数日不上朝,可能还不知道。”李斯见韩非又举起酒杯,嘴角抽了抽,他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好酒这一点,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不知师弟听闻了什么?”韩非有些好奇。
这几日他确实没有上朝,而且卫庄受伤,紫兰轩又在维修,他一时之间也没了消息来源。
“血衣侯白亦非,昨夜死了。”李斯淡淡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后便看着韩非,他有些期待韩非的表情。
“什么?”韩非闻言大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虽然不知,但是如今韩国朝堂之上,却是将白亦非之死推到了农家的身上。”李斯很满意韩非的表情。
偶尔见韩非失态一次,感受还是不错的。
从在稷下学宫认识韩非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那天夜里,白亦非被步非池击退,还有盖聂补刀韩非是看到了的。
“农家?”韩非有些不解,白亦非是夜幕的人,在夜幕的地位甚至比姬无夜都只高不低,无论是谁杀了白亦非,姬无夜最可能怀疑的肯定是流沙。
至于农家,他甚至觉得白亦非和农家是一伙的,刺杀嬴政的计划可能都是白亦非和农家众人一起制定的。因为姬无夜对此并不知情。
“正是。王上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明日在朝堂之上,师兄你只需顺水推舟,则韩国之围可解,血衣侯之案可破。”李斯眼神之中并无波澜。
虽然对于他这次出使来说,这并非最好的结果。
但是能够得到嬴政的赏识,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韩非又独饮一杯,他一下有些懵。
白亦非是好人吗?绝对不是,甚至比姬无夜还要坏。
对于韩非来说,绝对是欲除之而后快,但是此时此刻,白亦非真的死了,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原因很简单,白亦非乃是韩国南方的屏障,如今虽然百越已经灭国,但是楚国依然在南方虎视眈眈。
山东六国虽然慑于秦国的强大,近些年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互相攻伐,但是如果是白亦非身死这样的天赐良机,楚国的态度就不一定了。
“如何,师兄可愿用陈胜来结案?”李斯将酒杯放下,正经危坐,虽然是问句,却有一种最后通牒的感觉。
现在焦头烂额的应该是韩非,快点把秦国大军送回家,他才有空间操作韩国其他无穷无尽的窟窿。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就是选择秦国的优势。
五日之期已到,韩非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今日来找李斯本就是为了保住天泽,眼下既然李斯已经同意,那他也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好,便依师弟所言。”韩非哂然一笑,给李斯的杯中倒满。
白亦非一案颇有蹊跷,他感觉无论是自己还是李斯,似乎都只是任由一只无形的大手移动的棋子。
虽然这似乎是一个对双方都好的选择,但是他非常忌惮这种失控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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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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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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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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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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