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池的卧室布置得并不多么奢华。简简单单的几幅书画,一张看不出作画者的意境的泼墨画作挂满了一整面墙,书案旁边是两排巨大的书架,书架虽大,但是由于放的全是竹简,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书。整个房间倒是看起来颇有些文韵墨香。他与惊鲵皆是喜好简素之人,也就只有焰灵姬偶尔会对步非池这个用来“附庸风雅”的房间置喙几句。
屋子的北面半间,屏风之后,一张颇有些奢华的床几乎占了整个屋子的三分之一,与前室的风格迥异,远远看去估计能躺下六七个人。
此刻这张奢华的大床中间,衾被之下男女两人正相互依偎着躺在中央。
惊鲵与步非池默契地睁开眼睛,默契地一同开口,“你醒了?”
两人平日里都不是喜欢赖床的人,只是料峭的严冬加上两颗一别数月的心,让两人都不忍去破坏这难得的温馨与安宁。
惊鲵的声音温柔,蕴含着深深的爱意。
“你好像有些瘦了。”步非池衾被下的大手轻轻抚过她那被他征伐了一夜的娇躯,皱了皱眉道。
“是么?……”惊鲵清冷带着微颤的声音,一张带着些可爱红晕的冰山面庞本身就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察觉到步非池的目光,轻轻地说道,“我不可能一直那么……丰腴的……”
惊鲵生完孩子之后确实清减了不少,说完这句话面上的红晕直接爬上了晶莹的耳垂。
“而且你现在斡旋六国之间,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你。”惊鲵身为顶级的剑客却反常地拥有一双不输弄玉那样抚琴的手,滑嫩玉润的指尖抚过步非池胸前的那道龙纹。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步非池,都不可能不对这个神秘的龙纹不产生好奇,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在罗网多年见多识广的惊鲵,还是穿越而来“无所不知”的步非池,都对这个神秘的纹路没有找到任何的头绪。
以致于步非池已经躺平了,反正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这些年唯一得到的与它相关的线索,似乎对此知情的阴阳家东君焱妃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步非池躺平不再纠结,但是惊鲵却心中始终放不下。从小在罗网培养下成长的她,一身实力可不是一蹴而就来的。因此她也更加深知步非池这种大风刮来一样的实力有多么骇人听闻。
可是越强,她也越是担心。步非池在赵国被掩日追杀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作为曾经的罗网天字杀手,她杀过太多步非池这样的人了。即便眼下步非池与罗网可以暂时合作,可是七国之间,诸子百家,有多少隐世的高手,即便罗网内部的卷宗都难以全部囊括。
步非池闻言心头一暖,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轻轻嗅着她发间幽幽的香气,感慨这方陌生的天地之间,也有这样一个与自己心贴心的人。
“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么?那可是你一招一式教出来的。”步非池缓缓睁开眼睛,莞尔一笑,轻声调笑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实力……”惊鲵轻叹口气,知道步非池是不可能放弃的。无名曾经问过她,刺客也有心吗?她知道,当她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一定已经不再是一个刺客了。
步非池还想搂着惊鲵好一阵温存,惊鲵却轻轻使力自他的臂弯里挣脱了出来,“阿言来了,我们也快起吧……”
一双裹着她那身跨时代的细网软甲的玉腿自衾被之中探出来,直起身子留给步非池一个被如瀑长发遮住的背影。其实惊鲵很难理解为何步非池对她这身衣服有一种别样的嗜好,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仅止于他们夫妻之间。她虽好奇,却也不敢拿这种话题去问哪怕是最为熟识的焰灵姬。
而且惊鲵总觉得步非池屡屡沾花惹草,是不是也有自己太过冷淡的原因。可奈何她这一生从出生起,接触的就是一个残忍冷酷的世界,造就了她寡淡的性子。
因此昨夜也就任由步非池荒唐,此刻感知到阿言就在屋外她不禁有些慌了神,步非池胡来归胡来,她可不想让女儿看到……
看着惊鲵在枕边慌慌张张地找寻昨夜不知被自己丢到了哪里去的衣物的模样,步非池嘴角不禁暗笑,一点没有身为始作俑者的羞愧。
“反正也来不及了,不如再躺一会吧。”步非池猿臂一舒,将正在匆忙穿上衣服的美人又揽进了被窝里。还被惊鲵拿在手里的衣衫顿时又散落在床边,整个卧室里变得愈发狼藉。
察觉到屏风外阿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惊鲵也顾不得羞窘,索性将脑袋埋进了步非池的臂弯里作鸵鸟了。
待阿言终于走到大床床沿,一双与她娘亲一般乌黑透亮的大眼睛正对上步非池的“惺忪睡眼”。
“阿言,你醒得这么早么?”
阿言一身雪白的小袄,秀颈掩藏在毛绒绒的围脖之中,头上是一顶雪白的貂裘帽子,帽子绣成猛虎的模样,帽子的两旁垂下两片遮住耳朵,后面还翘着一根半软半硬的老虎尾巴,如同一只老虎懒洋洋地趴在阿言的头上,反倒是显得有些童趣可爱。阿言的怀里正小心地抱着她那不到半岁的弟弟,小家伙醒得出奇得早,惬意地躺在姐姐的臂弯里。一双长得很像步非池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床榻上的爹和娘。
步琰虽然也已经能吃些别的东西,但毕竟还没有断奶,平日里也是惊鲵日夜带在身边照料,只是昨晚惊鲵被步非池霸占了才交给侍女带了一夜。一大早就被阿言抱了过来。
“已经不早了呀?太阳都晒进屋子了。爹你一回来就和娘亲睡懒觉~还对我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阿言嘟着小嘴说道。www.xiumb.com
饶是步非池两世为人的厚脸,在一大一小两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下,也有些心虚。一旁装睡的惊鲵那均匀的呼吸也稍稍急促了几分,气息吹打在步非池的脖子上让他有些痒。
“原来天都已经亮了啊?昨晚你娘亲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你看,你娘亲现在还没醒呢。”步非池将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瞟了一眼将脑袋埋在自己颈间不敢看自己女儿的惊鲵。
阿言见状也不敢再出声了,步非池一出去就是几个月,惊鲵虽然不说,作为女儿的她还是能够知道,自己的娘亲绝对也和自己一样十分想念爹。
“那……爹你也再睡一会吧……”阿言有些慌乱地连忙说道,昨天让墨玉麒麟扮作自己想要捉弄步非池的主意虽然是焰灵姬出的,而且步非池对此也并不在意,但是惊鲵还是说了她几句,让她现在都还有些心虚。
阿言抱着弟弟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见阿言离去,步非池连忙伸手将那只捏着自己胳膊的纤手拿开,“嘶,疼死我了。”
方才步非池在阿言面前将赖床的“罪责”全部推到惊鲵身上,惊鲵虽然不好辩解,被子底下的手却没有闲着。
拿开惊鲵的小手,惊鲵转身就想起床,步非池连忙两手一使力扣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正待装模作样说几句狠话调笑一下,却对上了惊鲵一双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睛,“在阿言面前这样说我……昨夜明明是你……”
“嘿嘿,话虽如此,责任也该是一半一半吧~再说了,阿言那么聪明,岂会不知道真相。”步非池随口说道。
“阿言都让你宠坏了……琰儿还小,你也放心……”
步非池的注意力却全在怀里的惊鲵身上,眼神放肆,一只大手已经不老实地开始翻山越岭。
惊鲵白玉一般的脸颊在晨光下透着红晕,睫毛微微颤抖,小巧的鼻梁,鼻翼翕张,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微颤动,对于步非池的动作有些难以自持。
此时惊鲵哪里还不知道步非池的想法,“别……闹了,大家肯定都醒了……”
…………
燕国的冬天比起南方的其余六国要凛冽得多。呼啸的北风吹起周围枯黄的草叶还有周围的些许白雪。
此战虽然是燕国率先发起,但是燕国完完全全地败了,一败涂地。
督亢地区在易水以西的大片土地已经被赵人占领,一路退守的燕国大将军晏懿手中此刻已经只有易水河畔的几座城池在苦苦支撑。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无论是赵国还是燕国的大军都只能在严寒之中苦苦支撑。以往如同燕国冬天的名片一般的大雪,几乎成了这些燕军将士的棺材。
虽然整条战线不断地在朝燕国推进,但是赵国由于抢在秋收之前占据了督亢之地的大片田野,能够就地补给,境况反而要比燕国好得多。而且老将庞煖指挥赵人的骑兵打得燕国一路败退,士气方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易水西岸一座名叫桑丘的燕国城池,退守桑丘之后,燕军收缩防线,再加上补给线缩短,总算是挽回了颓势。
临时用土修补加固的城墙上,几名燕国士兵正围在一起解决他们的简陋但是不可或缺的早饭。
一口铁锅里炖着一些黄豆和小米,沸腾的汤水热气腾腾。不时地有人伸手舀上一勺到自己的碗里。
“阿纲,可有城外赵军的动静?”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盘坐在地上也有大半个人高的魁梧军士喝了一口碗里的热汤,舒服地吐了几口热气,转过头来对一名匆匆赶来的士兵问道。
虽然是料峭的严寒,他的身上也只有一件轻薄的皮甲,整个人的块头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铁锤大哥,赵军已经数日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那名被称为阿纲的士卒连忙回答道,顺便接过一旁的另一名士兵递来的碗,也坐到了铁锅前。
“害!若不是晏懿这匹夫无能,我燕国怎会丢了这么多城池。”阿纲喝了一口碗里那味道并不好的粥糊,忍不住骂道。
“够了阿纲,这些话我们兄弟之间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只怕那个小心眼的大将军又要为难我们了。而且我们既然身在军营,就应该想着如何保家卫国,而不是在这里非议长官。”被称作大哥的魁梧壮汉正是大铁锤,听到阿纲那有些冲动的话语,忍不住出言制止道。
“是。”阿纲见大铁锤严肃了起来,连忙点头道,“大哥,之前的事情,都怪我们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们得罪了晏懿,以大哥你的实力和立下的功劳,又岂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什长。还被调来这最前线于赵军厮杀。”
“哈哈,什长也罢,将军也罢,都是燕国军人,如今赵人犯我边境,正是我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对我来说在前线还要比别的地方自在的多了。”大铁锤豪迈一笑,担心几个兄弟还为了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忙开解道。
面对强大的赵军,燕军其实已经无力控制易水以西的土地。之所以还要死守住这最后的几座城池,只是因为督亢之地对于燕国来说实在太过重要。若是这几座城池一失,将来燕军再想要渡过易水,重新收复失地就更加困难了。
若是丢了肥沃的督亢之地,即使燕国能够保存,退居东北苦寒之地的燕人,还跟那北方的匈奴人有什么区别?想燕国王族,堂堂姬姓正朔,如今竟然落得这步田地。
矮墙上的大铁锤正在叮嘱着几个兄弟一些守城的注意事项时,一骑哨骑来到城下。不一会,马上的燕国士卒已经爬上城楼来到大铁锤他们的面前。
“铁大哥!出大事了!”
“阿明,不要慌张!你探到什么消息了?”城墙上的士卒的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名哨骑,大铁锤见状皱了皱眉头,连忙安抚道。
“赵人,赵人撤兵了!”阿明喘了口气,才一下把话说完,他那被冷风刮地通红的脸上此刻却有着难抑的笑容。
周围的燕国士卒顿时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年关将近,多少人思念着家乡,思念亲人。赵人撤兵,意味着战争即将结束。
“赵人围困我们已经十余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撤兵?”大铁锤也是眉头一挑,面露喜色,但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游说韩魏出兵,此刻大军距此已经只有几十里了,赵人定是怕了!”阿明将自己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城墙上的守军听了。
“太子……”大铁锤一手捻了捻自己那撮山羊胡子,脑海中浮现出燕丹的模样,当初燕丹被送往秦国为质,还是自己带人一路护送出的燕国。
作为质子的燕丹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如丧考妣,反倒是一脸慨然,给大铁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燕国也并非全是晏懿这样的碌碌之辈,也有太子丹这样忧心国事的人。
“太子殿下救了燕国啊!”阿纲很高兴,燕军一路败退,他们这几个被大将军晏懿特别“指名”的人一直都被留在最后殿后,直面赵人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若不是大铁锤实力超群,护得周全,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为国捐躯了。
只是桑丘城小墙矮,早晚会挡不住赵人,届时即使能够侥幸不死,城池丢了他们这些人也必死无疑。
“可是我听说,此次进攻赵国,就是太子殿下向王上请命的。唉……”不远处几名士卒小声地讨论着。
“是啊,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丢了河西这么多城池……”
“听说原本太子殿下与秦王商议夹击赵国,可是秦国一直按兵不动……”
“秦人与赵人真是可恨!”
眼见城楼上的氛围有些不对,大铁锤身为什长,连忙开口喝止,“太子殿下的援军此刻还未到来,也不确定赵人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在这里嚼舌根!”
大铁锤的嗓门也跟他的身板一样,整个城墙上的士卒立刻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了。
“阿明,你也速速进城,将消息禀报将军吧,莫要误了战机。”大铁锤又转过头来对阿明说道。
他预感燕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满足于守住易水,若是燕丹有收复失地的想法,那么很可能马上还有仗等着他们打。
…………
新郑,紫兰轩中。
流沙众人正聚在一起。
“小良子,你也要去桑海求学?”红莲两手叉腰,将脸凑近了张良一些,一双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良。
张良有些无奈地退后了一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唉~九哥做他的太子……某人做他的大将军……你这要是一走,可就彻底没有人陪我玩了。”红莲掰着指头轻蹙着眉头说道。
“噗……咳咳咳,红莲你在说什么?怎么我就要当……太子了?”原本正在享受紫兰轩的佳酿的韩非听到红莲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
“现在父王看重的就只有你和四哥,比起四哥,哼。我当然更希望你成为韩国的新太子。”红莲想起先前韩宇暗中建议韩王安把自己嫁给姬无夜的事情,对于那个本就没多少好感的四哥韩宇也更加的不满。
“父王立储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韩非摇了摇头,“而且父王现在春秋正盛,自从太子死后,他应该是没了再立太子的想法了。”
“可就算哥哥不做太子,你也没时间陪我……”红莲也不再纠结太子的事情,韩非去桑海游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了,现在张良又要去,真不知道那个儒家究竟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对了!哥哥你不就是从桑海回来的么?直接由你来教小良子不就好了?哥哥你在桑海学了这么多年,教一下小良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倒是想教,只是诸子百家各有所长,儒家作为当世两大显学之一,即便是我学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掌握了一些皮毛罢了。”韩非看着在自己和张良之间窜来窜去的红莲,有些无奈的说道。
“九公子过谦了。去桑海求学乃是祖父临终前的遗命,良不得不从。而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良有心相像九公子一样遍访天下,博采众长。”张良说道。
“老相国确实眼光独到。只是子房如此心急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韩非轻轻浅酌一口,眉头一皱。
“不瞒九公子,良确实也是受人启发,本想待为祖父守孝一年,如今却是不得不成行了。”张良微微一笑说道。
“等等,等等等等。你说的这个人,让我猜一下。是不是……他?”韩非一指一旁的紧闭双眼的卫庄,问道。
“他?好啊,原来是你让小良子去桑海的。”红莲见韩非指向卫庄,顿时柳眉一竖,来到卫庄面前。
“呵,公主误会了。”张良见状连忙尴尬地笑了笑,韩非虽然指的是卫庄,但是确切地说,其实是卫庄腰间的司隶令牌。韩非思维敏捷,步非池虽然没有与他一见,但是韩非却已经猜了出来。
“九公子真是神断。”
“你怎么知道是他?”卫庄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韩非。
“其实不难猜,那一晚燕丹刺杀姬无夜失手之后,弄玉姑娘也不知所踪了。我正欲调查的时候,卫庄兄和紫女姑娘却阻止了我。这说明弄玉姑娘并没有危险。”韩非又饮一杯,看着卫庄徐徐说道。
“九公子见谅,我与卫庄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他如今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在韩国露面。”一旁的紫女见状连忙说道。
牵扯到姬无夜的死,姬一虎若是执意要对步非池动手,很有可能会给秦国一个进攻韩国的理由。紫女这样说也没有问题。
红莲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却愣是听不出来,他们在讨论的究竟是谁。只能左看看右看看。
“无妨。”韩非摆了摆手。“只是我还是比较好奇,他到底是对子房说了什么?”
“秦国东出,兼并六国。不过良觉得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九公子你觉得呢?”张良哂然一笑,预感这一天已经不远了的他,决定即刻动身,过完年之后便前往桑海。
韩非与卫庄闻言皆是眉头微微一皱。
“他还说,天下,是一个最大的骗局。”
“天下……”
“骗局……”
“哥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红莲两手按着韩非的肩膀,摇了摇他的身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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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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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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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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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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