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他是罗网的杀手!当年我魏国多少忠直之士……罪无可赦。”典庆看着领兵前来的龙阳君说道。
“典将军的心情我明白,但是此番能够除掉魏庸,玄翦功不可没。从此我大魏朝堂肃清,前次魏武卒的血没有白流,将来也不会白流。”龙阳君叹了口气道。
玄翦面无表情地从龙阳君和典庆的中间走过,“我与你是一样的。”
听到玄翦的话,典庆一张原本板着的脸上有些惊诧,看到那柄白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玄翦此刻眼神之中只有前方已经被龙阳君带来的禁军控制住的魏庸。
按照他和龙阳君的约定,魏庸是他的。
身旁的典庆虽然失手杀害了魏纤纤,他的心中也从未放下过这段仇恨。但是,他同样也很清楚,他与典庆一样,都不过是这些政客控制下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上一次在魏家庄,杀了个假司空,今日司空大人似乎是分身乏术了?”玄翦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落在魏庸的眼中就如同永夜的梦魇。
“龙阳君……你……你勾结罗网欲谋害老夫。典庆!典庆,快拦住他!”魏庸还想做垂死挣扎。Χiυmъ.cοΜ
“魏庸,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饶舌。你勾结罗网,暗通秦国,致使我魏国接连失地,如今证据确凿,王命在此,还不伏诛!”龙阳君有点怕典庆真的脑子不过事,不过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玄翦……魏纤纤之死,是我之过。识人不明,错信了魏庸这等小人,致使魏武卒与披甲门平添如此磨难。我愧对师父、也愧对魏武卒、愧对王上。这双眼不辨忠奸,要它还有何用!”
只见典庆咬牙稍一用力,两眼之中竟是血水流出,汩汩不停,再看时,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
“师兄!”梅三娘快步冲去却是晚了一步。
“典将军不可!”龙阳君眉头一皱,长叹了口气。
“典庆……你是条汉子。你师父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我的恩怨还未了结。”玄翦说完将那柄白剑含在口中,两手紧紧握住黑剑。
“魏庸,受死吧!”
魏庸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杀气,两手急欲挣扎,被身后两名因为紧张而身体绷紧的禁军抓的几乎都要脱臼。
龙阳君亦是剑道高手,能够体会出此刻玄翦似乎有些不正常。
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莫测的黑雾,出剑竟是从八个方向,纷至沓来。
整整六十四剑,均没有斩在魏庸的要害之上。收剑之时,如同被凌迟一般的魏庸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魏庸双目圆睁,发白的嘴唇,打抖的牙关,气若游丝,看着玄翦的目光之中满是悔恨。他自诩是魏国的执棋者,却也不过是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为了上位他谋害了无数人,利用了包括他女儿在内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可最终也不过一死。
游离之际,他仿佛在那团黑雾之中,找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影,“纤……纤。”
最后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竟然是那个已经送到了秦国的外孙。
一生杀人无数的玄翦,从未把生死放在眼中,但是自他成为一个剑客以来,魏庸是第一个令他如此想要杀死的人。
或许正如大多数人所说,剑是要离开感情的。若是当年自己没有遇到魏纤纤,或许也不会有如今的恩怨,更不会有罗网的黑白玄翦。
“梅将军,你快带典将军去智商!”龙阳君见此间事了,从魏庸凄惨的死相中回过神来。
“魏庸已死,禁军收队!”
“魏武卒听令,回营!”梅三娘虽然还算高大,但是此刻搀扶着双眼失明的典庆却略显滑稽。她的双眼之下尽是泪水。她心中有恨,但是事到如今却也只能放下。
司空府的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的烈火仿佛要烧尽此间的恩怨。
“纤纤……我为你报仇了……”玄翦眼神呆滞,大仇得报他的心中没有畅快淋漓,只有无尽的悲伤,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
“待我了结恩怨,我便去寻你……”玄翦喃喃出声,两手捧着那柄白剑,仿佛上面附着魏纤纤的芳魂。
…………
相邦吕不韦府上。
“相邦大人,此乃燕国太子燕丹的书信。”郑货恭敬地递上一封绢帛。
“燕丹?”吕不韦深邃的双目露出一道亮光。燕国与秦国隔着赵国相望,远交近攻,秦国与燕国的关系一向不错。而赵国与秦燕皆是死敌。
如今赵魏韩压境,秦国边关岌岌可危,却是燕国待价而沽的机会。
细细扫了一眼帛书,吕不韦点了点头,“你猜猜燕丹在书信中说了什么?”
“相邦,小的猜不到。”郑货细想一番,“莫非这燕丹是要归国?”
“你猜对了一半,燕丹归国是早晚的事情,他此次是为赵国废太子春平君说话的。大秦从未真正放弃过连横之策,燕丹入秦也不过是为了前些年五国合纵给大秦一个交代罢了。大秦若是强大,则六国合纵,此刻大秦略显疲态,六国之间就要自起纷争了。”吕不韦将书信随手扔进了火盆,轻笑着说道。
“赵佾?这些年他在秦国备受欺辱,若是回国岂不是要对秦国不利?”郑货不由问道。
“你我终究不是这些王室宗族之人,若不在那位子上,永远也体会不了这种感觉。赵佾回到赵国,恐怕是适得其反。燕丹这个算盘却是打错了。”吕不韦轻抚了一下山羊胡须。
“那相邦的意思,这赵佾是要放回赵国了?”郑货出言问道。
“放,自然要放,这燕丹倒是给老夫出了个主意,既然如此,韩魏两国的公子也一并给他们送回去吧。”吕不韦摆了摆手。
“相邦大人,还有一事。掩日回报,赵艾已在咸阳布置。举事就在这两日了。”郑货正色说道。
“算算时日,老夫已有十一年未经战阵了。上一次老夫为秦出战灭了东周君,破了六国合纵,尚且不惧。区区一个长信侯,死到临头犹未自知。老夫十二年都不敢做的事,他一朝便做了。哈哈……哈哈哈哈。”吕不韦大笑。
…………
赵艾身前的地图上,重重地圈了咸阳城中的两个点。
章台宫、相府。
“赵竭,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赵艾抬头看了一眼卫尉赵竭。
“长信侯,属下原本有一万禁军,只是兹事体大,约有四千人不愿参与,不过属下说明吕不韦谋反之后,他们还是留了下来。”赵竭连忙答道。
“干得好!成王败寇,只要吕不韦一死,我赵艾就是平叛的英雄,就是大秦新任的丞相!他嬴政若是不答应,那便再找一个愿意答应的秦王!”赵艾重重地一掌拍在地图上。
此刻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自己这些年为赵姬当牛做马,她却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他知道赵姬想要什么,只要自己掌握了秦国的大权,赵姬就有求于他,届时两人的关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信侯!关外有人传来消息,魏国韩国已经出兵!如今陈兵东郡,似乎是要夺回失地!”内史宣肆从屋外走进来,面露喜色。他们愿意与赵艾起事乃是因为对荣华富贵的贪念,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考虑事情的可行性,赵魏韩三国出兵就是他们最大的定心丸。
“好!他王翦就是有三头六臂,我看他如何挡得住关外三晋。可惜王齮这老头死了,不然……”赵艾深吸口气。
他给王齮透露的嬴政行踪,来历存疑,如今细细一想,仿佛有人事先知道王齮是他的人,而借嬴政的手提前将他除去了。
“卫尉,你带人火速包围章台宫,找到嬴政长子扶苏!记住,抓活的!”赵艾开口命令道。
随后又目光一转,面露微笑,志得意满,好不得意。
“内史,你随本侯带人冲击丞相府,去为王上‘平叛’!”
章台宫中似乎有阴阳家要找的东西,但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感兴趣。原本有兴趣也只是为了讨赵姬欢心,可是只要手握大权,还愁这女人不乖乖臣服?
走到屋外,赵艾又仔细给赵竭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宣肆直奔吕不韦府。
此刻城中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吕不韦。那些守卫王宫的人不过是临时拿起武器的秦国宗室,料他也不会有多少抵抗,而且有阴阳家出手,想必势如破竹。
自己最重要的目的还是除掉吕不韦,只有这样能将这叛乱的名头摘去。
…………
雍城回咸阳的官道上,冠礼秦王加冠的一应人等正在返回咸阳。
细柳仿佛轻声细语地诉说着春日的美好。青枝挂头,枝条上冒着小小的细细绒绒包蕾,柳枝越抽越长,软软的,绵绵的,婀娜多姿,荡漾在微风中,仿佛也在迎接着秦国的新王。
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并不知道此刻的咸阳城中已经是腥风血雨。
“格拉格拉”数驾马车车轮在平整的官道上行驶,驾车的赵高将车驶到了步非池边上。一双狭长的死鱼眼翻了翻,旋即开口道,“郎中将军,太后有话要对你说。”
步非池策马靠近了马车些许。
赵姬即便出门在外,随从与行李也是极尽奢华。跟在她的座驾之后还有两辆马车,马车内装满了箱子包裹。
“将军不担心咸阳的形势吗?”赵姬未掀车帘,优柔婉转的声音传来。
“在下与长信侯素未谋面,料想他不会……”步非池眉头一皱。
“嗯……原本确实不会,可是将军从长信侯手中救出本宫,可是破坏了人家原本的打算呢。”赵姬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呵呵,瞧把你吓的。”似乎能看到车外步非池的神情,赵姬娇笑一声。
“太后难道就不担心么?不论是长信侯胜出,还是相邦胜出,太后恐怕都难辞其咎。这件事闹到最后,即便是太后也难以收场吧。”步非池稍稍定了定神。
自己府中几人的安危,他也考虑过,所以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向嬴政说明了情况,对于赵艾可能的谋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此刻看似胜券在握的赵艾,其实已经被王翦的大军包围。
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秦国函谷关外的大片土地与嬴政的王位。
倘若嬴政没有示敌以弱,又怎么能够让赵艾在赵姬被救走的情况下依旧铤而走险。
“呵呵,将军放心吧,六剑奴此刻也在咸阳,这一次他们若是救下了将军夫人,将军日后可要好好待这些同僚哦。”赵姬闻言倒是毫不担心。
仅凭罗网的杀手,确实不是大军的对手,但是要想保住几人的性命还是能够做到。
“至于本宫以后的日子嘛,相信将军会在王上那边为本宫美言的吧?”
“太后说笑了,王上重情,断不会责怪太后。太后即便与长信侯有些渊源,然检举其谋反有功,王上在众臣面前也有个交代。”步非池一手执缰,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嬴政的车驾。
“将军可知阴阳家与赵艾亦有牵连?”赵姬闻言没有回应,却是又问了一句。
“阴阳家欲谋夺秦国铜盒?”步非池闻言眉头一皱,他确实知晓一些阴阳家的目的,但那些都是从前世动漫中得来的。
“看来将军对他们了解颇深,难怪会将铜盒交给东君。此次六剑奴不知道能否敌过阴阳家的高手。”赵姬言语之中倒是没有担忧,似乎对秦国咸阳的变局了然于心。
“如此说来,往后在下的敌人就是阴阳家?可是我听闻王上已经允诺阴阳家东君国师之位,恐怕难以如太后所愿了。”步非池想起在新郑之时,东君焱妃前来,救了嬴政一命的事情。
如今罗网和阴阳家两个最为神秘的组织,都已经汇聚在了咸阳。
而目的则是那同样神秘的苍龙七宿。
暗自运行了一番体内的阴阳术,步非池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东君焱妃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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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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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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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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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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