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云飞齐骑在战马之上,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而后他又垂眸看向脚下那些青翠欲滴的小草,再转头看向远处山峦之中那些漫山遍野的各色鲜花。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冬天,已然过去了。
花了约莫两月时间带着燕国东征大军从安都城回到燕国,现下时节是在立春左右。
雨不算大,大军依然在缓缓前进。
“将军,下雨了。”
年轻小将徐洋拿着一把油伞,一路小跑着来到云飞齐身旁对他开口说道。
“嗯?”云飞齐好奇的扭过头看着他。
“额.........”
徐洋看见那些落下的雨水一到云飞齐身前不远处就自动蒸发,甚至都没能落到他身下的那匹战马上。
见此,他一时间拿着油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飞齐看着他这幅样子也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伞还是你自己撑吧。”
“哦......好。”
徐洋愣愣的撑开伞,而后又瞬间合上。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当兵的。
要是这点小雨就要撑伞,给他那严厉的老爹看见了,免不得又是一阵比军法还严厉的家法伺候了。
“徐洋。”云飞齐淡淡道。
“末将在!”徐洋顿时回过神来。
云飞齐见此笑了笑,道:“说说,这次东征有什么感受?”
“感受?”徐洋一愣,而后低下了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着。
“将军,这不是什么考核吧?”徐洋抬起头,迟疑的说道。
听得此言,云飞齐顿时忍俊不禁,笑道:“我又不是你爹,哪会隔三差五就给你来什么考核。”
“那我就说啦?”徐洋又确认了一遍。
“说吧。”云飞齐笑了笑。
“嗯.......”徐洋一声沉吟,似在组织措辞,而后他才面色沉重开口说道:
“将军,我感觉这一年东征下来,死的人太多了。”
此言一出,云飞齐攥着马绳的右手又紧了几分。
他抬头看着天上不断滴下的雨珠,眼神闪烁不定。
是啊,
死的人太多了。
徐洋见自己说完后,云飞齐迟迟不做声回应,心底顿时一沉,开始想着自己是否又说错话了。
将军带兵出征是为了平定天下,此等大胸怀,行此等大丈夫之事。
而自己却在这想着这场国战是不是死的人太多了.......
良久。
徐洋终于忍不住出声试探道:“将军,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云飞齐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徐洋微微一笑,道:“你没错,这场战争,本来就死了太多人。”m.xiumb.com
而后他又看着前方,缓缓开口道:“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甚至只是刚刚开始。
徐洋,我以前听过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想不想听听?”
“想啊,将军请说。”徐洋一脸好奇的说道。
云飞齐看着他脸上的迫不及待笑了笑,开口说道:“现在让天下流血,是为了让今后的天下都不再流血!”
此言一出,徐洋顿时一惊。
可紧接着,他忽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同时口中不断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话。
半响。
他抬起头来,看着云飞齐认真的说道:“将军,我懂了!”
云飞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将军,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句话当初是何人所说?”徐洋又开口道。
“何人?”
云飞齐又忍不住笑了,却没有回答。
“凌都城,快到了吧?”云飞齐轻轻笑道。
“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徐洋回答道。
云飞齐点点头,道:“那也不用急了,传令下去,就此安营扎寨吧,休息一下。”
徐洋一愣,现在可刚过午时啊,而且大军也早已用过午饭。
“可是将军,现在天色尚......”
“下雨了,休息下吧。”
“是!”
........
........
入夜。
云飞齐独坐在一处篝火旁,听着耳边传来的木枝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阵阵蛙声。
抬头看着满天星辰,他的心中却对着远在凌都城的那位女子泛起了无尽的思念。
从出征到现在,也算是躲了一年多了。
逃避现实没用。
可是真的好舒服.......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总之很复杂,复杂的他都说不上来。
他既想快点回到凌都城。
却又希望能慢一些。
他就这么坐在篝火前,直勾勾的盯着燃烧的火焰,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边刚刚浮现一抹鱼肚白,远处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将军,是不是该出发了?”徐洋走来,朝着他恭声道。
云飞齐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新气息,而后法力一震,将身上衣袍那因为坐了一夜而沾染上的晨露烘干。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远方。
“走吧。”
大军再次开拔,但行军速度却因为主帅的命令而一降再降。
可是无论再怎么降低速度,大军依旧在前进。
五日后。
宏伟的凌都城,近在眼前!
凌都城早已收到了提前传来的消息,此刻在城门处已然布置了庄严隆重的仪仗队,用以欢庆东征大军的回归。
而一身明黄王袍的萧临,也一大早就站在城门处等待着大军到来。
一国之君出门迎接外出征战的大军,自是一番大事,贤德之名又更加远扬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围观的燕国百姓的目光却也并非一直集中在他们的燕王身上。
因为燕王身旁,还站立着一位正在不断翘首以盼的美艳女子。
此女一身淡蓝长裙,一头及腰长发随风飘动,与微微扬起的裙摆相得益彰,如此之下更显其的飘逸动人。
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带着些许局促,似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既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一旁负手而立的萧临转头看着她,轻笑道:“裴姑娘,你猜猜看待会飞齐回来后,他是先跟我说话,还是先跟你打招呼?”
裴梦瑶一愣,眨了眨眼睛道:“大王是国君,他此番凯旋归来,自然是要先跟大王汇报战果的。”
“哈哈哈。”
萧临爽朗一笑,而后道:“也是此理,可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裴梦瑶不解道。
“赌他回来,第一眼先看向的一定会是你!”萧临自信满满的说道。
还不待裴梦瑶发问,身旁的仪仗队就开始了奏乐,一时间城门处锣鼓喧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她扭头望去,眼底顿时浮现一抹惊喜。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然出现了东征大军的身影。
大军之前。
有一骑遥遥领先。
此人一袭白衫,身负双剑。
很快,大军由远及近,来到了凌都城前不远处。
云飞齐骑着战马,缓缓来到城门口处。
人很多。
但他第一眼看见的。
只有她。
他坐在马上。
她站在地上。
二人就这么互相凝望着,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仿佛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裴梦瑶看着他,眼含春水,如清波流盼。
短短一年,但她很想他。
其实,他也是。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云飞齐低下头,翻身下马,走到萧临面前弯腰行礼沉声道:
“末将,幸不辱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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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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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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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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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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