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三日来玉璇玑的气色越发的难看,蛊毒发作的也越发频繁,穆凉雪看在眼里却是除了心疼,便徒留无能为力。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的无能。于是原本脾性就不好的他,变得越发暴戾。以至于侯府人人自危,生怕危及自身性命。
“泠风,可查到是何人动的手脚?”他轻启薄唇,阴翳如厮的眼底满覆危险。
“回侯爷,属下无能,至今仍然毫无线索。”泠风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穆凉雪,心中一紧,登时便跪到了地上,斟酌着语气说道。
“嘭——”
泠风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余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额间更是冷汗直冒。
穆凉雪落在他身上的眸光仿似一道无形的压迫,让他犹如暗芒在背。本能的他又将头伏低了几分,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未能完成侯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泠风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房间中的温度仿似低到了极点,让人犹如身至冰天雪地一般。
恰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侯爷。”
是夫人!泠风灰败的眸子骤然一亮,不知怎么的心中无端的松了一大口气。
夫人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吧!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望着推开门款步走来的玉璇玑,穆凉雪责备的皱了皱眉,俊脸之上原本的阴冷戾色却得以缓解了几分。
“整日休息,我都快闲的长毛了。”她鼓着腮帮子,嗔怪道。眸光一扫跪在地上的泠风,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触及她的眸光,泠风会意的转了转眼珠子,心中说不出的感激涕零,夫人这是故意来救他的吧!不过夫人怎么知道的?
余光一挑,对上跟在玉璇玑身后进来的苏越时,泠风心中瞬间了然。他就说夫人怎么来的那么及时?敢情的亏了苏越这小子。
他们之间的眸光暗涌,穆凉雪怎会看不出来,他之所以迟迟未出口惩罚泠风,便是他心中清楚,此事距近有些时日了,动手脚的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藏了蛊毒的画本子假借他的名义送进去,自然不会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
“本侯说不过你。”他望着她无奈一笑,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很是古灵精怪。须臾,便扭头望向泠风、苏越二人,淡淡的道:
“你们都退下吧!本夫人有点悄悄话,要跟你们侯爷说。”
“是。”二人同应一声,便纷纷退了出去。
前脚方才踏出去,泠风后脚就一拳打在苏越的胸口上,爽利的笑道:“还是你小子够意思。”
苏越冷冷的睨了泠风一眼,万般嫌弃的拂了拂他打过的地方:“我不过随口一提,是哪个女人非要过来罢了。”
“呵呵。”泠风看破不说破的笑了笑,遂而问道:“你查出夫人身上的蛊毒是什么了吗?”
苏越面色骤然一沉,默然不语。
泠风瞧着苏越的模样,心下一沉,几分担忧。
“夫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本侯说,嗯?”他抱着她坐到了软榻上,故意为之的凑到她的耳畔,语调暧昧而邪肆。
微热的气息扑散而来,让她不觉心痒痒的,耳朵更是禁不起挑——逗的红了起来。
“其实我都知道了。”她深深地望着他,笑得如厮粲然。
她终于知道为何他知道她怀了身孕时,是那番神情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骗她是因为她身中蛊毒。
“谁告诉你的?”他难得的怔了一瞬,随即面色骤然一冷,阴翳无匹的低吼道,浑身充斥的戾气更是让人心惊。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抬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眉眼,细细的描摹着。
“你忘了吗?你夫人我冰雪聪明,还需要谁来告诉呢?”她笑着笑着却是禁不住落了泪。
他望着她眼角的泪,他只觉心痛仿似无法呼吸一般,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我的夫人真是聪明的让人心疼。”他提了提嘴角,温柔似水的道。
以前是他的大手总是凉凉的,此刻却是她的小手冰凉凉的。
“侯爷应该高兴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夫人。”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雾水,嫣然一笑间便吻住了他的薄唇。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骗她,而她只是不想所有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承受。
正是那刹那,他盘桓在眼角的泪打落在她的唇瓣上,她身子一颤,不禁加深了那个吻,所谓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本是冷血惨忍,我行我素的紫衣侯,哪怕再痛,也未曾皱一下眉头,因为她却是落了泪。
那滴泪承载的太多,让她欢喜之余,不禁心疼不已。
“穆凉雪,我没那么脆弱。”她痴笑着离了他的薄唇,打颤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薄唇,笑得越发粲然。
谁也未曾发现她藏匿于底的苦涩。
“死有何惧?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不论是一年、半年,还是一日,都足够了,不是么?”她想笑,嘴角却如千铁一般的沉。
“不够。”他忽然捧着她的脸,深深地望着那双翻涌着泪花的眼睛,一声低吼便狠狠地吻住了那苍白的唇瓣。wWW.ΧìǔΜЬ.CǒΜ
突然她只觉唇瓣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化开,她轻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生生世世太缥缈,我只求这一辈子能与你长相厮守。”他拂去她嘴角的血丝,正色道。
她泪眼婆娑的笑了起来,有这句话就足够了,不是么?
“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她红着眼睛,突然问道。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那么的矫情。
“你不是说女儿会抢你夫君吗?”他温柔一笑道。
“她抢不走的。”她勾着他的脖颈,破涕为笑的说道。
因为生女儿,她就能代替我陪着你了……
“我问过苏越了,只要我好好养着,还是能生个大胖小子的。”她一歪脑袋,笑吟吟的道。
“璇玑,要不我们不生了,好不好?”望着她笑若嫣然的模样,他紫眸一暗,温柔的商量道。
“为什么?生是死,不生也是死,不生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吗?”她坦然的笑道,看似没心没肺的模样。
“不许再说死不死的。”他捏着她的小脸,紫眸一眯,面色几分责备的警告。
“得,不说了。”她瞬间求饶的拍开他的爪子,沉吟片刻,四目相对之间,便一本正经望着他:“这是最坏的打算,若我真的……”她顿了顿,接着道:“留个孩子,也有个念想。”
“不会的。”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难得变得了焦躁不安起来。
仿似此刻他若是不拉紧她,她便会消失一般。
“我夫君本领那么大,一定不会的。”她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眼睛一眨,笑眯眯的模样跟一只小狐狸似的。
谁都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罢了,只是彼此之间默契的不去深究。
苏越有什么本领,他不是不知道,连苏越都此番为难的蛊毒,能简单到哪里去?
“师傅大人,徒儿困了。”她窝在他的怀中,慵懒无匹的轻闭上眼睛,悄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却正好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心中一动,垂眸望了一眼跟小猫一般乖巧的窝在自己的怀中的她,他嗫嚅了一下唇瓣,到嘴角便余下一句:“睡吧。”
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一定……
待她熟睡过去,他方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而苏越早早的便已然侯在了门外。
“主子。”
“去书房再说。”穆凉雪抬手打断了苏越的话,紫眸更是下意识的回望了一眼静谧熄灯的房间。
“是。”苏越知晓主子的顾忌,便是唯恐玉璇玑那女人听了去。
吩咐了泠风看守着,穆凉雪与苏越便一前一后的离了院子。
方入书房,苏越便道:“主子,夫人身中的乃是苗疆最霸道的蛊毒,炼制此蛊的人也早已驾鹤西去,所以此蛊……”
话未说完,但剩下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本侯不想听废话。”穆凉雪凉嗖嗖的低吼道,脸色却是阴沉的可怕。
“属下无能。”苏越眸光一闪,便跪到了地上。
“苏越,这一次算本侯求你。”他望着伏着身子的苏越,冷硬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苏越却是心中一震,哪怕面对生死关头,主子都未曾求过任何人,但为了玉璇玑那女人,竟然…………
苏越紧握着拳头,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苗疆有一片迷雾沼泽,有可解百毒的圣果,但迷雾沼泽危险丛丛,去取圣果者,无一生还。”
苏越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妥协,但仍禁不住的劝道:
“还请主子三思。”
“只要能救她,就算是阎罗殿,本侯也要去闯一闯。”他毅然决然的道。
“可主子怎么这多年的布局……”苏越眉头一皱,心中一急。他突然有点后悔告诉他了……
“没有她,就算坐拥天下,我也不会开心的。”他抬手打断苏越的话,淡然的道。
苏越嗫嚅了一下唇瓣,剩下的话终是憋了回去。
说来可笑,他现在才知道主子竟是个痴情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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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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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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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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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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