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赵胜龙就过来了,他开了辆旧摩托,张大叔和常喜的眼中都目露欣喜,男人好像对机车带着与生俱来的喜爱。
桂婶子和春英看着他们走远,商量了下,决定一起去周边逛逛,不然一直窝在家里也厌烦。春英出门前又给小荷花测了一次体温,正常,看她精神还算好,就一起带着出了门。她们沿着街道走,越走看到的女孩子就越漂亮,她们穿着各式的好看裙子,背着挎包,时髦又美丽,甚至还有不少女孩是带着妆的。
桂婶子羡慕地说道,“她们可真年轻真漂亮啊!”
春英笑了笑,“虽然我管你叫桂婶子,但咱们年纪差不多,也不算老呢!”
桂婶子说:“你还好,我的脸是不能看了。”
桂婶子的肤色很黑,风吹日黑的农村女人总是老得快些。春英安慰她说,“等赚了钱,我们也去买来试试看,我听说,女人化了妆都会变好看!”
桂婶子兴致勃勃地说,“好呀!”
路过一个报刊亭,春英示意桂婶子过去看看。摸出口袋里写着号码的纸,她打了个电话给姑妈的邻居,等了好一会,姑妈的声音传了过来,简单地说了下到这边的情况,姑妈催着挂电话,说打个电话可贵了,春英笑了笑,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好嘛,短短几分钟,两块钱没了。春英交了钱,又看到小雪花的眼睛盯着故事书,心里一动,跟报刊老板问了问,外地小孩在这边怎么上学的问题,老板性格很和善,告诉春英,父母双方都要有工作证明,身份证暂住证都要带上,去街道登记,然后等安排。春英仔细听完,道了谢,又给小雪花买了两本故事书,这才继续往前走。
桂婶子也在旁边认真听了,“那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呢,你们小雪花说不定真能赶上!”
春英也感觉有希望,“嗯,最好顺顺利利的!”
——
常喜和张大叔的进展却不太顺利。赵胜龙带着他们到的第一个工地,管事的不在,让他们后天再来。赵胜龙当时还笑着说,“正常,不止这一个工地,咱们换一个就是。”
等去往第二第三个工地都被告知人满了之后,赵胜龙也有点着急了。他寻思肯定很多人农忙结束后就下来鹏城打工了,因此才不缺人。但是没事,工地太辛苦,十天半个月能淘汰很多人,总有空缺。他这么跟张大叔和常喜说了,又带着他们往最后一个工地去试试运气。
最后一个工地上管事的老板在,也还没有招满,但是只缺一个人,常喜想了想,当机立断地说,“张叔咱们再等等看?咱们在一个工地上方便彼此照顾。”
张大叔同意了,赵胜龙就打完招呼带他们出来了,离得远了他才说道,“你们不着急是很好的,而且你们想得对,最好在一个工地,能相互照顾下。因为出来打工的人哪个地方的都有,要小心点的,不清楚情况宁愿装怂也不要硬刚上去。”
张大叔和常喜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地头蛇和外乡人,这些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是懂得的。
赵胜龙骑着摩托车把他们送了回去,春英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见状留他吃个晚饭。他看春英说得真诚就留了下来,进屋一看,好家伙,这屋子跟昨天相比是真的大变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吃过春英做的菜,他又被惊讶了,普普通通的青菜萝卜没错了,味道居然这么好!桂婶子笑着夸了春英一大堆好话,赵胜龙也跟着频频附和。
等第二天赵胜龙过来接张大叔和常喜去工地的时候,他特意带了好几串荔枝过来,说是别人送的,让她们尝尝鲜。桂婶子明白这是昨晚吃了顿饭现在来还人情了,等他们走了笑着跟春英说,“我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的手艺收服不了的人。”
春英也很欣喜,她昨天在街上看到了好多卖荔枝的,当时还在想不知道发了工资的时候还有没有,准备买给女儿们尝尝呢。
小雪花和小荷花都很喜欢荔枝。春英当时听卖水果的说这玩意吃多了上火,在两个女儿吃了七八颗之后就分了大半给桂婶子,“桂婶子,你带回去,这玩意吃多了上火,我家两个小孩不能多吃。”
桂婶子接了过来,说道,“这玩意怕是放不了,晚上让他们俩男人吃掉吧。”
春英答,“嗯呐。”
——
说回第二次去工地的三人,这次赵胜龙带他们去的工地在另一个区,距离住的地方倒也不远。
包工头龙威也在工地上,而且恰好刚刚淘汰了五个人,现在正在面试新的工人。赵胜龙打完招呼,又做了登记,龙威看了看张大叔和常喜的个头,说道,“工地上的活累是真的累,但是钱也是真的赚,先来一个礼拜试试看,干得好就留下来,干不好拿了钱滚蛋。”
两个人点点头,因为有赵胜龙的担保,他们心里还是放心的。
赵胜龙在旁边说道,“龙哥,他们都是地里干活的好手,你放心,我介绍过来的人还从来没有说干活不好的。”
龙威点点头,“你介绍过来的是都挺能干的。在工地上肯吃苦,赚钱是绝对的!你们好好干,干得好都有肉吃。我不是小气的人。”
两个人又点点头。接着又有一个叫龙天的人过来跟他们说,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开工,六点半工地上开早饭,明天来了找他安排领衣服工具。
结束后,三个人都带着笑容走出来,赵胜龙给他们解释道,“龙威是老板,我们都喊他龙哥,后面来那个龙天是他堂弟。平时工地上需要什么都可以找龙天,他是工地上的监工,为了区别,大家都喊他天哥。你们明天来了记得跟他尊敬些,他性格不错,不是那种会耍脾气的。龙哥脾气大,但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记住,做错事情了,第一时间找龙天说清楚哪里错了,别不吭声,如果不吭声被查到,会直接开除,钱也拿不到。”
除了这些,赵胜龙又讲了一些自己以前在工地上干活的经历和技巧,最后总结道,“工地上的规则其实很简单,谁能干谁就是大哥,你们好好干活,钱是很好赚的。”
张大叔和常喜都仔细记在脑子里,表示感谢之后,常喜又说让赵胜龙去家里吃饭,赵胜龙答应了一声,直接去菜场买了个鸡带过去。春英看到鸡惊喜了下,吩咐常喜再去门口的小摊上买几斤土豆回来。晚上就做了一锅配菜丰富,滋味绝美的土豆炖鸡块。鸡块软烂肥美,土豆绵糯入味,汤汁里吸收了鸡肉和土豆的精华,泡上饭更是停不下筷子。
赵胜龙彻底被春英的手艺征服了,放下碗筷说道,“春英嫂子,我下次买了菜还能带来你这边给做吗?在你这吃饭,我寻思我能长胖几斤呢。”
赵胜龙是那种柴瘦的小身板,他之前能去工地干活,都是凑人数的,后来实在干不过人家就转行做了现在的人力中介,还别说,他能说会道,也认真肯干,每个老板都随叫随到,现在也经营出来自己的关系网了,赚得不少。
春英笑着说道,“这送菜上门还能不欢迎?你随时来,我随时给你做。”
赵胜龙闻言也很开心,“那我明晚还来,你等我买菜来再做晚饭。等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电子厂,家里小孩你提前安排好哈。”
春英说道,“这感情好,明天等你来!孩子我们都安排好了,不耽误找工作。”
赵胜龙已经亲眼看到了春英的麻利身手,对桂婶子也很放心,想着即将又到手的60块,心满意足地骑着摩托回自己住处了。
第二天清晨六点,常喜就和张大叔一起结伴出发去工地,到工地上正好六点半。龙天看见他们两个这么准时,语气更温和了,帮他们拿好工作服,又给他们撕了饭票,让他们去食堂吃早餐。这里食堂的早餐味道不好不坏,比春英做的肯定不行,但也不至于难吃,何况大家家里条件都不好,因此都在大快朵颐。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龙天集合了队伍,重申了一下工地纪律,然后开始分配新来的人员,让他们分别跟着不同的老师傅开始学工地上怎么做事。看似只需要费力气的活其实讲究分工合作,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掉链子,一旦哪个地方没跟上,整体的进度都会慢下来。所以监工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龙天是做监工的好手,他的性格好,但是不代表他好欺负,他安排规划的工作都很合理,偶尔出点问题,也能听得进去工人的意见及时修改,因此整个工地上的进展是很流畅的。常喜和张大叔也靠着自己的大力气和踏实肯干,在第一天就完美地融入了团体。工地这样的地方,谁偷懒都能被立刻看出来。
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干活,吃午饭加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漫长的十二个小时,要求的不仅仅是好的身体素质,还需要心理素质。好在常喜和张大叔都已经习惯了农村里的辛苦劳作,一天下来依旧状态不错。龙天宣布下班并且分发晚餐饭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两个新人,发现并没有喊苦喊累,神色虽然疲倦但不消极,在心里肯定了下。
常喜和张大叔都认真吃完了打的晚饭,又把餐具清洗了放在自己的位置,这才从工地出来回家。
到家的时候,因为赵胜龙又拿了一条鱼和一些蔬菜过来,春英做了一个鱼火锅,正把锅底煮好,即使还没有下入鱼块和配菜,光是那股香味就让人垂涎欲滴,常喜和张大叔感觉自己才吃饱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赵胜龙问了问他们第一天上班的情况,又说到,“工地上都是不休息的,一个工程干完才歇工,要是有事或者觉得太累了想休息,就直接跟龙天讲。都是按天算钱,干得多挣得多。发工资也是工程结束才发,不过你们别担心,龙威还是很讲诚信的,钱肯定少不掉。”
关于啥时候结算工资的事情,赵胜龙之前也说过,龙天昨天也说了一遍,常喜和张大叔心里都有准备,并不纠结于此。张大叔说,“嗯呐,你打了包票我是放心的。这个火锅太香了,在工地上吃了饭的,现在又饿了。”
赵胜龙笑道,“我买了那么大条鱼,坐下来吃嘛,工地上的事情,很费力气的,多吃点,补一补。”
两个人就又坐了下来,准备跟着吃点。
常喜抱了抱自己的小女儿,又对着大女儿问到,“小雪花今天跟妈妈干什么了呀。”
小雪花说:“今天妈妈没有出门,跟我和妹妹玩了一天,还教我怎么热菜,让我明天在家仔细看好妹妹。”
常喜摸了摸大女儿的头,“真乖。明天等爸爸下班回来给你们买饼干吃。”
小雪花点点头,“爸爸你和妈妈放心去上班吧,我在家里肯定能带好妹妹的。”
张大叔看到小雪花这么乖,想到自己实现不了女儿梦了,儿子又异常调皮,一时间有些感慨。
赵胜龙则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们养的女儿都好乖哦,希望我要是生个女儿也能这么乖的。”
春英问道,“弟妹不在这边,是在老家待产吗?”
赵胜龙有些甜蜜地回答,“嗯嗯,前段时间刚刚送她回家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也有小孩抱了。”
大家都开始说吉祥话,赵胜龙心情更美了。
等鱼块下锅,在麻辣鲜香的红汤里滚过,保留了鲜嫩的口感又多了辣味的刺激,五个大人都吃得冒汗。春英单独给女儿们用番茄锅煮了点小菜,味道也很不错,小雪花和小荷花开心地吃着自己的饭,对辣辣的鱼火锅并没有太关注。
愉快的晚餐结束,一夜好梦。
第二天常喜出门前抱了抱妻子,两个人温存了会,然后他出门上班,春英起床开始烧菜做饭,要做好两个孩子的早饭和午饭,以防到时候来不及赶回家。
也是大约八九点的样子,赵胜龙骑着摩托过来了,然后把车停在了门口。因为电子厂隔得并不远,他打算带她们走过去,熟悉熟悉路线,方便以后每天上下班。
就像赵胜龙之前说的一样,电子厂的要求并不算高,春英和桂婶子填完一堆资料,很快就通过了基本考核,又进去试了试操作和手脚,然后就签了合同,发了工作牌,约定好明天开始上班。
桂婶子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工作,十分高兴地说道,“原来在外面找工作这么简单吗?”
赵胜龙指了指旁边躁动的大队伍,“你们两个条件不错,手脚快,不近视,也都读过书,所以很快。那头估计得淘汰很多人。”
桂婶子被提醒之后果然收敛了神色,但是眼睛里还是喜悦。春英因为一早就知道这个工作没啥技术含量,并没有那么激动,但这代表着她和常喜都有了工作,也即将都会有工资,心里也是开心的。
过程不算慢,但因为程序挺多,赵胜龙还特意带她们转了转那个厂子,又找了一个相熟的大姐跟她们讲了一些厂里的事情和规则,等他们出来,已经下午两点了。
赵胜龙、春英和桂婶子都饿得不行了,于是脚步越走越快。到了住处,赵胜龙说还有事,没留下吃饭,骑着摩托就走了。春英回家发现小雪花果然热了菜给自己和妹妹吃过了,还把碗筷都洗了,开心地猛地亲了亲两个女儿,然后才连忙给自己和桂婶子快速地炒了两碗米饭,炒饭里加了剩下的豆芽和鸡蛋,桂婶子尝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
晚上常喜和张大叔回来,听到她们已经顺利被录用的消息,都很开心。几个人闲话一番才散。
常喜洗完澡,专门跟女儿亲近了一会,问她们白天在家都做什么,小雪花说自己看书,妹妹画画,她们还一起玩游戏。
常喜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乖女儿们,真好,自己要努力赚钱,争取早日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一夜香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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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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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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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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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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