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倒不是说宋父眼神不好的意思。
实在是秋蕊没来之前,赵飞就因为自行车铺的发展形势大好,十分感激春英两口子,加上对常喜的手艺有崇拜,后来又和宋东竹混成了兄弟,一直就对宋父很好。当然,不能缺少的关键因素还有,宋父也用自己的厨艺征服了赵飞的胃。
想想看,一个事业有成的年轻小伙子,儿子的好朋友,女婿的崇拜者,性格大方健谈,上能陪老人唠嗑,下能陪小孩骑车,对一个老头来说,简直就是完美人设,巴不得这样的邻居多来几个。
所以在宋父这头,赵飞和程茵是差不多的存在,算是家庭编外成员,自然对他没有一点点防备。加上赵飞的分寸实在拿捏得好,尤其是在宋父和秋蕊面前,所以老头一点也没多想。
虽说在秋蕊来鹏城后,赵飞的热情指数确实小幅增长了,但优等生考95和100分根本让人感受不到其中差别,又不是差等生从10分考到60分,那才震撼。
但姑妈是个旁观者,她对那天赵飞来帮忙当司机时,展现出来的殷勤态度有些狐疑,后来又正好撞见了赵飞瞟向秋蕊的眼神,太黏腻,不正常。
尤其是在知道赵飞的职业家庭信息后,有钱,独子,年轻,长得也凑合,最重要的是,未婚单身汉!更不正常了。
看春英点了头,姑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是真喜欢我们宝秋?还是单纯想……占占便宜?”
“他人品很好,应该是前者。”春英想了一会答道。
要说赵飞仅仅是贪图秋蕊颜色,那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公平。一来秋蕊除了相貌,才华和人品也都拿得出手,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二则赵飞条件更是不差,身边颜色好的女人也不少,他要是个好色之徒,早被莺莺燕燕围住了。
姑妈摇摇头,“他年纪比宝秋小,又没结过婚,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不合适。”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看得还是很清楚的,赵军周婕夫妻再怎么宠儿子,也不会轻易接纳儿子找个带着儿子的二婚媳妇。
“秋蕊对他没那意思。”春英仔细观察过妹妹,确定秋蕊对赵飞的眼神就是在看弟弟。
姑妈想了想,“就怕……到时候闹得难堪,骂名让我们宝秋背。”
赵飞喜欢秋蕊的事情如果暴露,变成谈资,不管秋蕊有多无辜,一个“狐狸精”的罪名是逃不掉的。两人的条件不对等,处于弱势的一方注定要被泼上更多的污水,尤其她还是一个还是带着儿子离了婚的女人。
“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跟赵飞谈一谈。”春英说道。
赵飞一直把局面控制得不错,至少他的父母不知情,也没让宋父看出来。本人好像也十分清楚秋蕊对他没意思,日常相处的分寸都很恰当,一点没过线。春英犹豫的是,要是她突然上去就让人家对自己妹妹死心,好像也太不近人情。
姑妈也觉得赵飞的分寸很好,让人讨厌不起来,“要是他不过分,就等他自己想开吧!感情的事……要是有了阻扰,反而容易刺激出好胜心。”
尤其是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心里总有一股劲,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也可以说是少年不识门当户对有多对。
“好。”春英点点头。
姑妈又道,“春英,你也劝劝宝秋,让她考虑考虑再找一个,才30的年纪,往后路还长呢。”
“好。”春英答应道。
结果立刻被姑妈捏了捏耳朵,“我跟你说认真的,别敷衍你姑妈。一个人到底没有两个人好……你爸为你们三个吃了多少苦?东东可能很模糊,你肯定清楚。”
当年大嫂刚没那会,她曾经整日整夜地担心,怕自己大哥也不想活了。总算有三个孩子拖着,宋东竹又还小得很,到底是振作了起来。但大哥这么多年不论别人怎么说,都一直坚持不续弦,一个人辛苦拉扯孩子,春英家里做大姐的,也跟着受了不少罪,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姑妈,我知道的。”春英把老太太的手抓过来放在了手里,“为着我们,你也辛苦了。”
姑妈停顿了一会,又道:“大嫂那样的好人,值得大哥惦记她一辈子。但那莫玉宾算个什么狗东西?秋蕊可不能为着这么个人孤单半辈子。”
“好,我会劝劝秋蕊。”春英换上认真的语气说道,“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再等等……大煦吧。”
其实秋蕊的事里,更关键的人物,是宋煦。小孩的安全感实在接近于无,秋蕊又对儿子有着许多愧疚,春英琢磨着妹妹的心思,未来两三年内绝对没可能再嫁人的。
姑妈一听也懂了,拍了拍春英的手,“是我想得不周全。我们宝秋……算了,不要逼她。大煦也是个可怜的,诶。”
“嗯,姑妈,你别担心,他们会越来越好的。”春英宽慰姑妈道。琇書蛧
姑妈点点头,“嗯,我们宝春也辛苦了,这么多年。”
春英听到这许久不见的称呼顿时笑了出来,又把头靠在了姑妈的肩膀上,继续说着悄悄话。
等秋蕊剥好了石榴,上来看到的就是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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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姑妈一家人要去赶早上七点多的火车,四点多宋父就起了床,现做了一个大发糕,再煮了一锅玉米,旁边卤了一个晚上的卤货也正正好,捞出来放凉装好,带上火车好吃。
等姑妈和春英等人起床收拾好的时候,宋父已经把肉酱也熬好了,只等面条下锅,煮好就能吃。
春英有些无奈,“爸,你怎么那么早?我们这么多人呢,一起做也快得很。”
“人老了,睡不着。”宋父顶着黑眼圈,笑着拿老了当借口。
春英知道父亲的睡眠平时都挺好的,如果昨晚失眠,估计是舍不得姑妈要走才会这样,于是凑上前低声说道:“爸,明年暑假的时候我再把姑妈接过来玩一阵。”
“好!这是个好主意!”宋父很满意。
大人舍不得,小孩也互相舍不得。
玩伴多了,有些游戏才能玩得过瘾。比如说小荷花深度沉迷的老鹰抓小鸡,要是只剩下三四个人根本玩不起来。而且小孩机灵着呢,知道哥哥和姐姐都对这游戏不感兴趣,如果表哥表姐走了,她就要等开学才能找到玩伴玩了。
哭包一个没忍住,带着小表妹哭了起来。小表妹也舍不得姐姐,更舍不得姐姐整面墙的娃娃,虽然她的行李箱已经塞了好几个姐姐送的娃娃,但几个面包能和整间面包房相比吗?并不能!
在大人哄小孩哄不住,小孩哭着也停不住的氛围里,小香带着强子过来了。
宋父让人坐下,又安排道:“小香用小碗,但我们强子吃拌面要用大碗,对不对?”
“对!宋爸,懂我。”强子笑眯了眼。
小香在旁边也笑得开心,先朝宋父道了谢,又把带过来的一叠红色双手拿给姑妈,“姑妈,这是我做的一套窗花和翡翠如意结,马上就要过年了,给您家里添添喜庆。”
“真好,谢谢小香,我得打开仔细瞧瞧。”
姑妈欣喜地接过来,如意结齐齐整整,只看得出精致看不出难度,但到了窗花的部分,就叫人大为赞叹了,小小的一张纸上,每一个镂空都是艺术,有梅兰竹菊四个主题,也有寓意年年有余的双鱼剪纸,还有俏皮可爱的善财童子,别说大人拿着都小心翼翼起来,小孩也不敢乱摸了,生怕把这艺术给碰坏了。
春英见此更是坚定了要让小香继续上学的想法,当一个人潜力无限时,要打好基础才能更稳地走上更大的舞台。
小香得了夸赞还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是照着书上剪的。”
“只送姑妈不送我们啊?”春英佯装吃醋。
小香摇摇头,笑着解释道:“我打算到时候带着工具来大姐家里,现场做,冬雪你想学这个吗?”
“想,舅妈来当我们的老师吧!”冬雪对没有尝试过的事物都挺感兴趣。
“舅妈,我……我也要学。”小荷花打了个哭嗝,因为看到窗花总算停住了哭泣。
小香弯腰摸摸小孩的脸,“好,舅妈也教小荷花。”
“要是能把这个凳子上坐不住三分钟的哭包教会了,我得给你个大红包。”春英不客气地笑话自己的女儿。
小荷花表示抗议,“妈妈,是凳子坐着不舒服啊!”
春英无奈地捏捏女儿的脸蛋,“凳子不舒服,沙发上看动画片最舒服是不是?”
小荷花点点头,“嗯呐!”
因为强子和小香,重新变得其乐融融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火车开车的时间并不为任何事物做更改。
春英和常喜负责把人送去火车站,姑妈让宋父和秋蕊带着孩子们在家就好了,免得到时候分别再闹得哭起来。
大家都采纳了这个主意。
当火车缓缓启动,驶离鹏城,春英和常喜也直接开着大面包去了租车行还车。
办完手续,拿了押金出来后,两人没着急打车,而是在寒冬腊月的街头牵着手走了一段路,感受久违的二人世界的安静。春英很感慨,“等过完年,就是我们一家人在鹏城的第六年了,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虽然快,但,很充实,很幸运。”常喜答道。
春英点点头,确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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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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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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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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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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