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大学的寒假,都是以圣诞和元旦为核心安排的,因为西方没有春节,寒假普遍比华夏这边提前半个月左右。
所以顾辙寒假回家过年,差不多年初三就得回校了,就这还得稍微请几天假。要像国内那样过完元宵再上课,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是他在斯坦福一年硕研的最后学期,顾辙也不想搞特殊,还是善始善终比较好。
刚刚过去这半年时间里,他的新科研成果虽然不多,但各项生意都处在飞速扩张的阶段,收割了不少现金奶牛。
而且更重要的是名下很多生意、在资本市场上的估值,都有了长足的增长。
陆家的明远国际,因为先后成为了美津浓、艾高和阿迪的供应商。
以PLGA/PVA复合面料为拳头产品、先在这些大牌的供应链上撕开一个口子,而后高中低端产品形成一个矩阵,从性能款到性价比款,一股脑儿出击,拉了不少大生意。
明远国际之前扩产阶段吞进来的机器设备,如今彻底吃饱了产能,连带着其他传统面料也稍加改良、质量整顿,然后扩产了好几倍。
原本2003年全年,明远国际净资产不过是从三千多万人民币增长到七千多万、销售额也才一两个亿、毛利五六千万。
2004年一整年下来,最后年终统计净资产再次从七千多万,暴涨到了一亿五左右,销售额也又翻了一倍多,毛利近亿。
最关键的是,暴涨出来的这部分,有一半多都是四季度暴涨的。
所以单看04年四季度与去年四季度的环比,销售额至少是翻了三五倍地涨——毕竟前一年的销售旺季主要是前三季度,当时还有口罩企业对初代熔喷布的疯狂需求,而四季度是口罩淡季。
如此的增长结构,意味着明远国际在即将到来的05年,绝对会直接业务暴涨一个数量级。攀上了国际顶级大牌的面料供应商,日子就是这么好过。
唯一的问题,只是陆谨明那边需要海量的信贷,因为搞实业成本太大,尤其是扩充产能阶段。厂房、设备都要大量的固定投资。
好在他们家的生意也是上了《今日说法》再上《焦点访谈》,陆谨明在明州本地也颇有人脉,
所以明州银行抢着抱这个优质客户的大腿,一听是阿迪艾高美津浓的供应商、订单不断,根本不怕投资扩产后收不回来,直接上亿级别的抵押贷一笔笔地发放,让明远国际进入了暴涨期。
另一边,顾辙自己的天元科技和天元光学,增长也是非常惊人。二相法紫外催化激光脱模树脂镜片材料,是04年6月份正式投产的。
随着依视路和几家丹阳的拳头企业认怂买授权,顾辙收到了海量的授权费。
04年下半年,光依视路一家,在华夏市场就卖出了价值17亿人民币的镜片,按照顾辙之前谈妥的“1亿以下部分抽销售额的15%,1到1亿抽10%,10亿以上部分抽5%”,考虑到今年才半年,所以各档任务线也要减半。
最终实际执行是5千万以下部分15%、5亿以下10%。所以依视路一共给了顾辙750万加4500万加6000万,一共是1.125亿人民币。
国内那些丹阳厂,大约有占四分之一销量的企业选择了服软,相当于全年用到顾辙新材料技术的授权镜片达到了近两千万片,平均抽接近一成的销售额,每副镜片十几块钱,累计也收了3亿多。
2004年,仅仅半年时间,在全国范围内,顾辙抽树脂镜片专利费就抽了4个多亿。而海外授权的转让、出租还在进一步谈判中,暂时还没到收割阶段。
国内还有产值近百亿人民币的镜片市场,没有选择跟顾辙合作,要么是在淘宝或者阿狸巴巴上零敲碎打买一点天元光学加价代工的镜片去转售,然后夹杂更多的伪劣产品。
试图半观望地熬过这一两年,等将来顾辙的新技术细节逐步披露、看看能不能偷偷抄袭山寨。
毕竟他们觉得顾辙也没那么多精力养庞大的法务团队、找小鱼小虾一个个打官司。他只能是抓大放小,盯着那些做得大的、不让他们山寨仿冒。
新技术的推广,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总会有想要山寨侵权,整个过程或许要两三年,甚至更久一点,才会形成新的秩序和规范。
顾辙对这一切也都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没打算一切都严格按照原则、一步到位。
这次年底回来,他也有新的目标,那就是把自己的二相法紫外催化树脂材料推广到一个新的市场领域——低端的树脂光学镜头领域。琇書蛧
所以,他趁着年关之前,亲自拜访了同在方舟市的天康威视胡老板,双方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达成了战略层面的合作。
天康威视方面表示,愿意集中统一采购天元光学的树脂镜头,来满足低端低倍监控摄像镜头市场的需求。
顾辙在价钱方面也确实很有吸引力,直接卖得只有原本旧材料镜头四成的价格,但饶是如此,顾辙还依然有三成的毛利可以赚,薄利多销之下,直接拿下一个本市场领域全国头部的公司,也算是搭上了顺风车。
顾辙心里很清楚,再过个十几年,天康威视就能从光学监控领域的全国第一增长到全球第一,搭上了这个顺风车,天元光学都不用再开拓新客户了,只要跟着老客户大客户一起成长,一直坚持做好产品性价比,就跟跟着吃一辈子。
……
忙完了这一切合作,又在老家吃完年初二的回门宴,顾辙才带着陆幽幽,再次踏上了飞往米国的航班。
陆幽幽因为是跟着国内这边的寒暑假周期的,所以寒假还有十天时间。
大家都已经这个档次了,也不在乎多往返飞几次华夏和米国之间的开支,能多陪未婚夫十天也好。十天后再飞回国开学。
半年里手头凭白多了五六个亿收入的顾辙,当然更不会省钱了,所以这次的越洋航班直接买的卧铺舱,那种机舱二楼头部带床的包厢,景观舒适度和宽敞性都拉满。
在飞机上,陆幽幽有感于顾辙过去几个月的连番操作,忍不住问了顾辙一个问题:“阿辙,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普通人?
觉得大众的智商都跟《乌合之众》里写的那样,只会追星跟风什么的,所以才懒得做2C的市场?你不屑于花精力维护你的公众形象?
我原来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亲自跑销售谈合作,但这次看你跟天康威视胡总还是很谈得来的,说明2B的业务你还是能亲自做的。”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光陆幽幽困扰,因为顾辙身边的人多少都有这样的疑惑。
说顾辙是反对消费主义吧,倒也不尽然。
说顾辙是缺乏同理心、对于草芥大众鄙夷、脱离群众,又有些过了。
反正飞机上卧铺有时间,顾辙也懒得再让身边人猜了。既然是未婚妻问的这个问题,索性一次性说清楚。
顾辙很郑重地澄清:“我是有一点智力优越感,但我从来没有脱离人民群众——我连快递小哥都非常尊重,拿到东西会说谢谢,跟那些吹毛求疵动不动差评的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我对消费主义确实不太感冒,但也谈不上反对。不过对于国内那些做消费者市场、把说消费者是上帝的贱人企业家,我还是很鄙视的。
这些狗杂种为了卖东西,连人人平等都抛弃了,所以我看不起国内的消费者市场,那是一个畸形的存在。所以我只做企业级客户。”
陆幽幽闻言,着实有些转不过来:“你连消费者都不尊重的话,那还怎么可能‘尊重人民群众’呢?我不太懂。”
顾辙笑了:“消费者等于人民群众嘛?我觉得不完全,或许站在保护消费者立场上的人,代入的至少是人民群众中的次底层吧,最底层肯定是被他们忽视了。
我恰恰相反,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逼人送快递上门、不会轻易给服务人员差评,哪怕服务质量差,因为我跟那些讨好型人格的资本家塑造出来的世界格格不入。
如前所述,当今社会男人在消费主义氛围下的社会地位很卑微,因为他们的消费力低于狗。所以只要做消费市场的企业,都在迎合讨好女人。
而这样的讨好环境,注定了社会最底层服务提供者会被鄙夷、牺牲。因为只要你讨好女性,你就不需要在乎社会最底层,女性永远不会代入社会最底层,她们代入的至少也是次底层。
在相亲市场上,女往上找男往下找,甲女丁男最容易被剩下来,所以哪怕是丁女,也不会代入丁阶级,
她们觉得自己至少能嫁个丙男,甚至是乙男,结合之后的家庭处在丙阶级或者乙阶级,她们自然要代入这个阶级。
这就是为什么网络小说里,男频文都是吊丝逆袭,因为大多数男人可以代入吊丝。而女频都是霸总,因为无论什么女人都意淫自己配得上霸总。
消费主义资本家们抓住了这个心里特征,所以他们可以塑造一个疯狂压榨丁阶级、来讨好甲乙丙阶级的世界,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压榨可以让甲乙丙阶级的用户体验优化,而丁阶级就算过成狗也没关系。因为女人至少代入丙阶级,而消费力抓在女人手上。
男人太贱,男人不会花钱,一个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男人会代入的阶级,消费主义资本家不用在乎他们的生存状态。
我不介入消费市场,不搞消费主义,这恰恰说明了我没有脱离人民群众,在我眼中对甲乙丙丁阶级没有倾向性,我不用为了生意宣扬讨好谁奴役谁。”
说到这里,顾辙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文艺范儿的无病呻吟:
“看过王蒙的红学研究么?对,就是文化前部长,那个红学家。红楼里贾府对丫鬟最‘残酷’的处罚是什么?并没有要打要杀,充其量只是‘拉出去配个小子’。
王部长说:按照我们现代人人平等的语境,这能算处罚?小子是什么?是丫鬟的阶级兄弟,拉出去配个小子,无非是丁女配丁男嘛,你金钏儿犯得着投井自尽?
但没办法,金钏儿就是要自尽,因为她觉得自己就算没法嫁给宝玉,至少也配得上被宝玉干,做个通房丫头。
如果金钏儿是一个现代淘宝用户,她在网购时代入的绝对是宝玉的阶级立场,觉得‘就该对服务人员吆五喝六,消费者就是上帝’,至于丁阶级被羞辱,她根本无所谓,她不觉得那是自己的阶级。
所以,只有最底层阶级,按照人类的生物特征,是不会有女人去代入的。也只有跳出消费主义语境、不做消费者业务的资本家,比如我,会对这样的阶级怀有一些悲天悯人了——
至少我觉得丁阶级不该低三下四服务那些喜欢打差评转移内心压力的丙阶级,在我眼里他们之间很平等。
虽然我自己确实是高高在上,这点我不否认。但你要说我因为智力优越感而脱离人民群众,我绝不认同。我比所有做消费品的资本家都接近群众。”
顾辙这一次,也算是把他这辈子为什么永远不碰消费的道理,彻底讲明白讲透彻了。他老婆虽然暂时有些难以接受,但渐渐也想明白了。
……
回到米国之后,顾辙的最后一学期学业也非常顺利。
从二月到五月,他靠着读研期间逐步放出的后续科研成果,终于发表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篇《科学》论文,比去年秋季学期又更进了一步,
虽然还没发《自然》,但也足够拿到斯坦福的硕士毕业证了。因为《自然》对论文内容的要求更偏向基础研究,而不太重视产业界的新材料发现。
四月份的时候,距离毕业还有一个月时,布希维尔教授还有校领导都找过他,问他要不要继续读博,还就他之前牵涉到的一些官司提出了关切。
校方表示,澳洲SPEEDO背后的控股股东、以及耐克的某些大股东,同时也都是有给斯坦福捐钱的、有些还跟校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其他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也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
所以希望顾辙“要么有钱大家赚,对米国客户更宽容一些”,要么“也捐助一下母校,给斯坦福捐一笔款子,可以保证他子孙以后随便保送读斯坦福”。
但顾辙恰到好处地摆出了“年轻气盛”的姿态,拒绝了这些提议。他既不给斯坦福捐款,也不对那些给斯坦福捐了钱入了基金的赞助伙伴面子,他宁可不要直接保送博士。
他巴不得趁这个机会结束学业,立刻回国,这样他才好赶紧把石墨烯的实验做完,亲自把这个诺物理学奖级别的成果攥在手里。
安德烈海姆等人,这一年都在安安分分给顾辙打工,控制得非常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5月5日,顾辙正式毕业,5月10日,顾辙回到国内,亲自操刀临门一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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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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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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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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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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