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朴鞅确实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父亲母亲以为自己死了,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她恨父亲的专制霸道,但她知道父女情深是不会改变的,父亲并不是不爱她。
谢少寻知道这里还需要自己的帮忙,就没有离开,等着他们聊出个结果。
铁算盘不想让她为难,这个法子他是不想用的。
“我觉得还是换个别的办法吧。”
朴鞅不置可否,他本也是随口一说,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之间的事,若不是为了鹤枝蔓,他都懒得开口。
他一手拄着下巴,另一手勾着鹤枝蔓的衣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鹤枝蔓想说这样很简单方便,可想到自己的父亲,突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留下的人的伤痛是不可磨灭的。
陶绾罗说道:“就这么办。”
“绾罗,不是一定要这样吧?那以后,你可再也见不到父母,再也回不了家了。”铁算盘担忧道。
“不必多说。”陶绾罗转向谢少寻道,“此事还是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如果你决定了的话,我当然愿意帮忙。”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牵扯到你,毕竟你和我父亲的关系在这,我只需要你向我父亲传达这个消息就够了,这样才显得真实。”
“当然可以。”
“绾罗......”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说了吗?”陶绾罗看着铁算盘,不耐烦道,“我说要做就是要做。”
“好吧。”
铁算盘和陶绾罗之间的关系一向是这样,他可以劝她一两句,但不会劝她太多次,若是她决定要做的事。他就顺着他。
“朴鞅说的对,现在是乱世,这一切正好。就说我在来樾城的路上遭遇山贼或什么的,死在半路上了。”
铁算盘道:“这话还要再缜密一些,不然你父亲可能会生出对谢兄的责怪,怪他怎么不把你保护好了。要不然说半路上你执意要自己走。”
鹤枝蔓道:“可是她完好无损地进了樾城,这若是被他的父亲知道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你的意思是?”陶绾罗问。
“不如就说你到樾城之后就离开了,才遭遇了不测。虽然你父亲不在这里,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那说我和师兄私奔?”
“还是不可,若是你父亲觉得谢兄为什么没有拦住你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那你说,我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从这里离开?”
他们在想怎么不牵扯谢少寻,朴鞅游离在他们之外一般,小声问鹤枝蔓,“你一直不坐,不累吗?”
鹤枝蔓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其实她也想阻止陶绾罗用假死的方法,因为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知道再也没有家的痛苦,可是这世间可能没有什么是真正可以感同身受的,陶绾罗没有经历过,便不会真正理解。
也许说再多都是无用的,她也只能支持她的决定,最起码陶绾罗还会获得一些自由,如愿以偿,铁算盘也不会再被人追杀。
“也许他还会想要看到遗体,不然很难彻底相信她死在外面。”
“为国捐躯?”鹤枝蔓突然说道。
“让绾罗寄一封信回家说自己已经不愿再因为那些事情吵架,想像父亲一样为复兴前朝做点事,估计着她父亲收到信之后,就安排她的死讯回留都,在对付朝廷派来的人时一把火与敌人同归于尽,让他的仇恨面向朝廷,有报仇一说,更加尽心做事。”
她的语气淡淡的,“为国捐躯,她父亲又如何能怪谢少寻不拦着她,依着她父亲对光复前朝的狂热和对谢少寻的尊崇,说不定还以她为荣,正所谓死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更加尽心做事”,这种话不得不说有些心机和恶毒。
陶绾罗和铁算盘沉默了,可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去纠结鹤枝蔓是不是被报仇影响了太多,这样做确实很好,陶绾罗已经不想去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件事上了,她已经对抗父亲太多年。
“那敌人从哪儿来?”陶绾罗问。
“别的不多,敌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鹤枝蔓看向谢少寻。
谢少寻笑笑,“确实如此,交给我吧,一石二鸟,可以。”
“那好,我现在就去写信。枝蔓,你教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吧。”
“虽然想出了这么个点子,但我也不是那么缜密的人,我怕我也挑不出问题。”
“我来吧。”铁算盘道,“走吧,绾罗,你写,我帮你看看。”
“好。”
谢少寻揉了揉肩膀,“那我也去忙了。”
他们都走之后,鹤枝蔓才坐下。
朴鞅很喜欢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个小笨蛋也有聪明的时候,既让谢少寻在对付朝廷的时候帮陶绾罗如了愿,又让她父亲对朝廷的怨恨更加一分。
“我想吃桂花糕了,还有我自己酿的桂花酒,我院中那些桂花树,都被烧死了。”
朴鞅还拉着她的衣袖没放过手,“你还有我,等这件事结束,我带着你走遍天下,尝更多的美味。你若不喜欢四处走,我还开个医馆,在院里给你种桂花,嫌它长得慢就移植来那大的,你每日弹弹琴看看书,想做什么做什么。”
鹤枝蔓看着他,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已经在想象了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幸福的微笑。
“你这样说,就好像我一定会嫁给你似的。”
嫁?
听到这个字眼,朴鞅的笑意更甚,“不嫁也没什么,就这样在一起也很好。”
“谁能说得清以后的事,”她抽回衣角,“我也没喜欢你到想和你在一起的程度。”
她本就不是爱幻想未来的人,更何况横遭巨变。
朴鞅笑眯眯地又抓住她的衣袖,“嗯。”
后面的事就全靠谢少寻了,总之是了却陶绾罗一桩心事,至于她父亲那边,她也不再多问多想。
这次做戏离开樾城,再回来也怕露馅,她想着就直接走了,和铁算盘再也没人阻拦,她便和他一起走江湖。
临走之前,她和鹤枝蔓告别,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鹤枝蔓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少。
送她离开,看着她和铁算盘策马越来越远,鹤枝蔓不禁想起了在南合城和他们初次相见。
陶绾罗,铁算盘,狄买笑。
她在南合城的日子是那么轻松快乐,生平第一次交了朋友。
而现在,狄买笑和自己一样无家可归,陶绾罗铁算盘为了自由也离开了。
世事无常四个字深深印在鹤枝蔓的心上,相遇总有一天会是离别。
她没有哭,看起来也没有很难过,只是默默无言地看向远方。
——
赵无极和刘崇深越来越熟悉,对于刘崇深的心思,赵无极也彻底摸透,他想,这种互相试探应该结束了。
从樾城来的消息说刘崇深值得接触,必不会错。他开门见山地用鹤枝蔓当了诱饵,知道了刘崇深确实有为谢党做事的心思,他也乐于当这个桥梁。
刘崇深终于和樾城联系起来,在朝堂上和赵无极一起当起了卧底。
只不过比起赵无极,他想做的事更多,他要和徐欢房找出游鱼的真实身份,还要找到苍九鉴诬陷鹤家的证据。
像苍九鉴那般铁腕无情,虽然已经把事情做绝,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二皇子苍雍竟然还没死。
赵无极道:“这件事也是我们内部寥寥几人才知道的消息,如有必要,苍雍会是主公的一枚棋子。”
刘崇深很清楚,在那件事上,苍雍知道的一定非常多,若是他站出来反对苍九鉴,揭露他的真面目,苍九鉴说不定要因此倒台。
他很疑惑不解:“为什么不现在就利用苍雍,借他的名目起事,这仗不是更好打?到时候再做空苍雍不就好了?”
赵无极说道:“第一,现在还没见到苍雍的人。第二,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坐皇位,是光复前朝,如果借用苍雍的名义,这江山如何坐稳,用谁的名是很复杂的一件事。而且,我认为苍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利用的。”
苍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刘崇深很难想象苍九鉴会让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活着,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过几日,皇上会派个钦差去石羊城查访,我之所以告诉你苍雍的事,就是要你一定要拿下这个钦差之位。根据我们的消息,苍雍就在石羊城下的一个镇子里,为了保险,不能让皇上的人去那边,而且,你还要查出他的具体位置。”
一上来就给自己这么艰巨的一个任务,刘崇深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知道了,我会尽力。”
“我也会帮你的。”他拍拍他的肩膀,“朝堂之上还有我们的人。”
“还有谁?”
赵无极摇摇头,“这我不能说,你只需要和我接触就够了,安全为上。”
“好。”
苍雍,一想到能见到这个人,刘崇深就激动难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能......琇書蛧
苍九鉴,你别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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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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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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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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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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