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地问,“你醉了吗?”
朴鞅觉得好笑,“没有。”
她平淡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失望,“那我走了。”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真的要走,丝毫不想想就这么两句话根本证明不了醉没醉,她自觉得此行白来,还想着明天拿两三坛来,寻思着自己两只手够不够拿的。
蛮好笑的,她从小就是这样,她长大之后有很多变化,但她还是她。
“我好像......醉了。”他知道她怕碰触,犹豫了一瞬,拉住了她的衣袖。
朴鞅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拉住她,他知道她没安好心。从她不认识自己开始,他就只想报复她,以此为结束,结束这么多年的苦等,就算再见面,他都想和鹤枝蔓保持距离。
是不是他真的醉了,才会拉住她,看着她,不想让她走,好像这个夜晚都变得温柔,让他软了下来。
鹤枝蔓停下,即使是衣袖也抽出来不想被他碰到,朴鞅的眼神她看不懂,满心想着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她说道:“醉了就睡吧,快去。”
朴鞅点头,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盯着她不动。
“怎么了?”鹤枝蔓疑惑。
“睡觉,衣服,要脱掉。”朴鞅的话听起来真的很像喝醉的人。
“那你脱啊。”她不懂话里的暗示。
朴鞅抿了抿嘴唇,低头缓慢地解衣服,解了半天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鹤枝蔓这才过来,皱着眉头好像英勇就义一样亲自帮他解。
朴鞅看着鹤枝蔓的头顶,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鹤枝蔓没有察觉。
她帮他解好了衣服,扶着他躺下,看着他闭眼睛,吹熄了灯,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问,“朴鞅,你睡着了吗?”
他的呼吸声很均匀,她又问了一遍,“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答,她终于激动了起来,掏出匕首一点不犹豫地对着他的胸口狠狠一刺——
一股大力攥住了她的手腕,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刺不下去。
“你醒着,你很喜欢骗我是不是?”
她这一晚上白忙一场,鹤枝蔓气急,整个人手脚并用地在床上和朴鞅厮打了起来,朴鞅边在黑暗里挡着她的拳打脚踢边小声喊,“小心点,小心,别扎到自己了。”
他是真的怕她伤了自己,鹤枝蔓却更生气,朴鞅一直都很爱嘲讽她,为什么他要这样?
朴鞅急着把她制住,扔掉匕首,没注意力道,鹤枝蔓和他扭打着越来越没有反抗的余地,她被朴鞅压在身下,又气又疼,忍不住哭了起来。
“朴鞅,朴鞅,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她第三次这样问,边问边哭。
朴鞅触碰她的地方好像被火灼烧,烫得他只想放手。
是因为他的睚眦必报吗,觉得她让自己痛苦难过了,所以他一定要她也痛苦难过,他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瞬间,痛苦的感觉依然在无限蔓延。如果他没有那样做,如果他是个温柔耐心的人,他们会不会回到从前?
会不会?可能也不会吧,鹤枝蔓要嫁给别人了,他们之间完蛋了。
他很怕这样,可是他们之间还是变成了这样。
“鹤枝蔓,不要哭了,全都是我不对。”他应该这样说,他想将那些滚烫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擦干。可是他知道她不想听,不想被碰触,全是徒然。
他放开了手起身,疲惫地说:“你走吧。”
鹤枝蔓还在床上哭,他也沉默,等她哭声渐歇。
她带着哭腔恶狠狠地对着朴鞅喊,“我早晚杀了你!”说完就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离开。
她没关门,朴鞅坐了一会儿才去关,在门口懒洋洋地说道:“出来。”
白天那位小师妹何鸢尾从藏身处现身,一点也不心虚地质问他,“她是谁?为什么深夜在你房间哭着出来?你不是有那个安陵予了吗?”
朴鞅已经恢复常态,又说了一声,“出来。”
刚刚的地方又冒出来一个男子,有些心虚地笑笑,“都是小师妹,我早说要走了,她非要偷听。”
“我相信,小白一向不是爱偷听的人,不过你也太宠鸢尾了。”
这个叫小白的男子也是百花谷弟子,比小师妹大一些,是个聪明上进的少年,小师妹最喜欢缠着他。
何鸢尾理直气壮地继续质问,“你怎么不回话?就是因为你们和她结仇,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事情了,你也想像吴韵一样进地牢吗?”
小白拽了一下她,“闭嘴吧,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打扰师兄休息了。”
“我不,我......呜呜呜......”
小白直接捂住她的嘴,连拉带拽地把她弄走了。
何鸢尾很不高兴,她不喜欢花心的人,败坏门风。等小白把她放开,她皱眉愤愤不平,“朴鞅不说,我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你怎么总是管别人闲事?”小白打了她的脑袋,“而且你应该叫他师兄。”
“师兄?谁是我师兄,他们调皮捣蛋比我还幼稚,我可不接受。”她理直气壮。
算了,小白无奈,小师妹作天作地,谁也不管她,他也管不住,想干嘛干嘛吧,别再拉着他就好了。
何鸢尾就真的去找鹤枝蔓了,第二天清晨,她端着早饭给她送去,无视张小山,指着她说,“找你有事。”
鹤枝蔓已经把她忘了,张小山急忙很有眼色地自说自话,“我先出去了。”
何鸢尾坐在桌前,摆出主人派头,“你也坐。”ωωω.χΙυΜЬ.Cǒm
对着一个小孩子,鹤枝蔓坐下,“你是谁?”
“我是朴鞅的师妹,想问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花心,把你抛弃了?”
看来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女的,她倒是也无所谓。
“和你无关。”
“怎么无关?他今天带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来,明天惹一个哭天抢地的女子来,门派颜面何存?”
她是在说安陵予和鹤枝蔓。
“你顾着门派颜面,自去问他,别来问我。”
“你不说,我猜的肯定是对的,男女之间就是那么一点事儿,他抛弃你,我去给你教训他,这件事就过去了,别总沉溺在小情小爱里,你懂吗?”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那么老成,可鹤枝蔓连小情小爱都不懂,怎么沉溺?
正在这时,外面吵闹声越大,何鸢尾抢先跑出去一看究竟,鹤枝蔓也跟着出去看,铁算盘和陶绾罗竟和人打了起来。
百花谷作为地主,弟子之间慌忙地传递消息,有弟子上去劝架没成,也被迫打了起来,三方混战乱成一团,张小山一见鹤枝蔓就问,“怎么办,我叫我的人上去帮帮你朋友?”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点点头,张小山和他的人也冲了上去,百花谷赶来的弟子也越来越多,三方竟然没有一方被压制,不知道这架什么时候打完。
各门派来瞧热闹,见里面都是江湖闲散没有自家弟子放下心来,不过也更没法停止这场争斗。
陶绾罗大喝一声,“就算你们只是奉命而为,伤我师兄也别怪我无情了!”
百花谷主也终于赶来,身后跟着朴鞅,谷主飞身而上,百花谷弟子配合他的招式终于将两方分开。
张小山暗赞一声,不愧是掌门,这种好功夫,三招两式就化解一场争斗,属实高妙。
“各位,卖老夫个面子,秋日宴这么好的日子,我百花谷不欢迎私下打斗,有什么恩怨不如上台解决。”
他不怒自威,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冷了下来。
陶绾罗冷笑着对那几个人说道,“滚回去复命,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想法。”
那边为首一人冷漠地回,“先请小姐跟我们回府,有什么话要传您正好亲自说。”
“做梦!我不回!”她大喊道。
那人又说,“那便别怪我们,绑也要把您绑回去。”
这些是陶家的护卫,也正是追杀铁算盘的人,昨日在秋日宴上人多眼杂,看到陶绾罗和铁算盘接触的时候也不好上来动手,今日清晨,住处人也少,陶绾罗想去铁算盘的屋子就被他们拦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他们永远只有两个目标,杀了铁算盘和将经常逃家的陶绾罗带回去。
“看来是家事,”百花谷主见没有门派中人,懒散地说道,“不论如何,这种事在我谷内不能再发生,不然就请各位离谷吧。”他说完就走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自恃着身份也不好继续看热闹,都互相说着散了散了离开了,只剩他们几个人和何鸢尾。
朴鞅也正要走,被何鸢尾一把拉住,小声说道:“你给我在这待着,一会儿还有你的事儿呢。”
“小姐,跟我们走。”
“烦不烦!你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你们都是父亲的狗吗!”
“小姐,跟我们走。”
张小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站在鹤枝蔓身边,赏景的徐欢房也姗姗来迟,凑到鹤枝蔓身边,两个人都小声问询发生了什么,伸着脖子离她很近。
朴鞅眯了眯眼,甩开小师妹的手,“有我什么事,我要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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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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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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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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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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