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的真准,这肉头就是我躲不开的人。
如前所述,上学时我有两个仇人,一个是高中时的同桌朱纯洁,一个是大学时的同学肉头。
多年以后,曾经蠢笨肥胖的朱纯洁变成了窈窕淑女,待我如知音,掏心掏肺。肉头却依然视我为仇敌,见了恨不得咬上我两口。
我很感激朱纯洁这样待我,被一个女孩子牵挂与喜欢,总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何况又是如此漂亮的女孩,所以我揽她入怀。
肉头仇视我,我不恨他。即使上次我去高新一中面试是他从中作梗让我被淘汰,我也不恨他。终究我曾伤害过他,尽管我不是故意的。
每当想起他那“纤细”的臭名因我而生,我就很内疚。
不恨他却不等于喜欢他,不等于打了我的左脸还要将右脸伸过去让他打,我没有那么迂腐。对于任何想打我的人,我都是躲得远远的。
因此,我躲过许多刁难,许多陷害,许多欺侮。
可是,人与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注定要与你相识的,任凭你如何躲,都躲不掉,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注定是要来打扰你的。wWW.ΧìǔΜЬ.CǒΜ
我认为,肉头就是天注定来“隔应”我的,像一只浑身长满疙瘩的蟾蜍。
说他像蟾蜍并非我的本意,就像有些人将晨练的老人称之为“垂死挣扎”一样。我也想将他说成天鹅,说成孔雀,可他就是不像。
想起我被女生压在身下群殴之时他那得意的笑,想起我面试惨遭淘汰时他那爽朗的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他与天鹅相比,与孔雀相比。
自从在高新一中撞见肉头以后,我就默默地向上苍祈祷:“十方神灵保佑,从此不要让我再看见他,或者不要让他看见我。”
以往上苍很给面子,我的祈祷很是灵验,但这一次它没有。两周以后,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再一次撞到了他的枪口之下。
我是来办理工作调动手续的。
当我给香香说了校长愿意帮我办理调动时,香香激动了。她当然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如果我能将“公职”从县城调入城里,我的政治生命就能得到延续,我或许还有机会进入政界。
当官,谁不想?
然而旧单位愿意放我走,这只是调动工作的前提,新单位的主管机关愿意接收才是决定调动工作成败的核心。
很不幸,新单位的主管机关就是肉头所在单位。
也就是说,我如果想将工作关系调到西安来,就绕不开肉头,就必须在肉头的枪下走上一遭。
就在此时,我突然害怕了。
光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害怕的感觉。那时做任何事,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都不会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成功了,喜悦的是我一个人,失败了,痛苦的也是我一个人,这就是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的好处。我悲,或者我喜,我生,或者我死,与他人无干,与天地万物无干。
可如今不同了,我有人女友香香。从此以后,我的悲喜乃至我的生死,皆与她有关。与她有关,就与他们有关,就与天地万物有关。
我最不愿意他人因我而悲,特别是我喜欢的人,所爱的人。
这就是我害怕的原因。因为有所求,患得失,才会有所惧,心忐忑。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打算低头。
在我的言行举止中,从来没有谄媚、讨饶、乞求怜悯,从来不会折腰、俯首、卑躬屈膝,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将来更是如此。
因此,走进肉头办公室时,我仰首挺胸,未露出一丝惶恐。
办公室里的肉头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我进去时他正在给两名体态丰盈的女性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很有一些领导的气势。
真难以想象,曾经那个猥琐的“纤细”男子,如此也人模狗样地做起了领导。
那间办公室很大,却只摆了两张办公桌,其他的地方被文件柜和绿色植物摆满,虽然挤进去了两个单人沙发,却也被几摞子文件占据着。
办公桌一大一小。大的当然是肉头坐着,小的后面则是一位身着艳丽的女孩,像个大学的实习生。
女孩见我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来,目光中满是询问。在政-府机关,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往往不是领导,就是熟人。
我用手指了指肉头,示意我是来找他的,是熟人。
女孩难得地给我一个微笑,起身将沙发上的文件抱走,给我让了座,又殷勤地倒了一杯茶。
茶很香,看来不是普通的招待茶。
透过那两名女工作人员之间的缝隙,我看见了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做作,有些浮夸,还有些得意。
大约过了五分钟,肉头停止了表演,让那两名工作人员出去。
“你来了?”肉头换上一幅笑脸,端着一只墨绿色的茶杯走了过来。
我很少看到肉头的笑,即使一起上了四年大学,我们也很少相视一笑过。所以,我不知道他的笑是真笑,还是假笑。
“来了!”我也笑着回答。
“来办工作调动的事?”他放下自己的茶杯,去给我的杯子里添水。
“是的!”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故作平静地回答。
“哦,毕业后过得咋样?怎么想来西安了?”肉头突然转变了话题,很是亲切地对我嘘寒问暖起来。
没过多久,肉头就成功地营造出一种非常温馨的氛围,正是这种老友重逢、老同学见面的氛围,由不得我对他生出几分钦佩。
这就是城府,政界里的城府。
这就是成熟,社会上的成熟。
几句闲话聊下来,我猛然发现,我们之间的话题竟然很多,许多观点也是惊人地相似,心内深处居然滋生一种相知恨晚的情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刚刚想要提出请他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却还是被他抢了先。
餐馆是肉头选的,这是他的地盘,他很熟悉。
四个菜,两个凉的,两个热的,外加一瓶白酒。菜量不大,却很精致,色味俱佳。酒也不是名酒,却很香醇,喝下去浑身舒畅。
那天就像在梦里一样,我们聊了很多,却没有再提调动工作的事。
几天后,在肉头的运作下,我的工作调动手续办理完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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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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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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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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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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