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是来找仇家“邙山鼠”的,数年前自己的恩师姚四爷死在他们手上,是被他们活活闷死在古墓里的。
虽然作为一个盗墓贼,死在古墓里、为墓主人陪葬很是正常,但这过河拆桥、背后下手、以众欺寡的行为太令人可恨。每每想起这些,马三的心就像被千万条钢针在扎,在刺。
除了父亲,师傅就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马三的人生可以分四个阶段,一到八岁为第一阶段,那时父母尚在,长有兄,下有弟,日子虽苦,但也能与其他农村孩子一样,饿不着,有学上。
九到十岁为第二阶段,父亲死在了煤矿矿井里,兄长接了班再也没有音讯,母亲带着弟弟改嫁后从未回来看过他,他那时就像不存在的一样。还好爷爷奶奶发了善心,买了十几只山羊让他放,这才有了一份生计,尽管辍了学,也经常吃不饱,总算没有饿死。
十岁到二十岁是第三阶段,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无处可去,好心的姚四爷收留他,供他吃穿,教他做人,还传授了盗墓的本事。尽管这盗墓风险极大,又不光彩,却能让他在极困难的情况下活下去。从头到尾,师傅一直都在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墓里倒斗。
这十年,是马三成长的十年,是马三蜕变的十年,也最幸福的十年。
在这十里,马三成长为一名成功的白酒推销员,蜕变成为一个身心健康、正派正直的血性男儿。挨饿受冻、无家可归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等待他是光明、幸福、美好的未来。
第四个阶段就是从二十岁到现在。师徒二人立志金盆洗手不在做那盗墓,却都因不得已的原因先后违背了誓言,师傅因此死在墓里,而自己则被守墓人打断了手腕。后来师娘死了,兄长死了,母亲也死了。送走众多亲人的同时,弟弟考了大学,读了研究生,有了一份好工作,还订了亲,而自己,也在距家千里之外的古城西安有一家古玩店,又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结了婚,有了儿子,又有了女儿。wWW.ΧìǔΜЬ.CǒΜ
渐渐地,马三摸清了生活的本来面目,有幸福,也有痛苦,有欢乐,但更多的是忧愁和无奈。
南宋词人辛弃疾在《贺新郎·用前韵再赋》中写道:“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对此,宋人方岳在《别子才司令》中又补充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到了现代,台湾知名作者林清玄又添了一句:“常想一二,不思八九”。
时光横跨千年,集万千智慧终凝一句话,“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与语人无二三,常想一二,不思八九”。
这,或许就是识事、处世之道。
近些年,马三也时常看一些书,有道家的,有佛家的,也有西方哲学的,自然对人生的体悟积累了不少,本应不再去“执着”,可是,其它名利他都可以不在乎,唯有这杀师之仇放不下。
得知“邙山鼠”与“王蛇”很有可能入秦掘墓之后,马三就即刻去了上海打探消息,五十万的现金花去大半,才探知他们的目标可能在这渭北平原上。
此处的“渭北平原”并非广义上的渭河平原和关中平原,而是特指渭河咸阳和西安段以北几个县,包括礼泉、永寿、泾阳、淳化、乾县等,是陕西省古墓最为集中、墓葬级别也最高的地区。
进入这渭北平原以后,马三先后到过5个县城,56个乡镇,近千个村落,寻访过数万人,这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有一个上海口音的青年人,在永寿县以绘画写生为名四处游历,并常常去那人迹罕至的沟壑中,鬼鬼祟祟。
显然,这与“王蛇”的相关描述已经很接近。
就这样,马三住进这了永寿县招待所。在当时,这个招待所是永寿县最高级,服务最好的宾馆,也是一些官员和外地大客商来永寿的落脚点。也正因为如此,很少有警察和闲人来此骚扰。
当然马三住到这里,并不是因为这里条件好,而是因为那个上海口音的青年人就住在这里。
几次有意无意的遇见之后,两人有了眼神的交流。
通过对方的眼神,两人对各自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他们不是绘画写生的老师,也不是寻亲访友的远客。在一次短暂的交流之后,他们确认了各自的怀疑,并判断出他们是同行,都是盗墓贼。
只是马三多了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个上海的青年人并非他要找的“王蛇”。因为他的身上,缺少了成名盗墓贼所特有气息。而这种气息,既无法模仿的,也无法隐藏。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座谈类节目,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与七八位应邀嘉宾你来我往,妙语连珠,惹得台下观众掌声不断。就在中场休息时,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嘉宾找了主持人。他说,那一位身着黑色T恤的嘉宾是一位警察。而在节目结束以后,这位被认为是警察的嘉宾也找到节目主持人,亮出了自己警察的身份,并声明那位五十多岁的嘉宾就是一名小偷。
仔细回忆整个节目录制的过程,这两人没有说过一句,交流的只有眼神。而他判断对方身份所凭借的除过眼神以外,还有一种气息,即职业老贼身上所特有的“贼”的气息,以及经年反扒民警身上所具有的“猎手”的气息。
人的形象可以改变,言语可以改变,气息却很难改变。
既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马三当下决定,收拾行礼,另寻他处。
然而马三无意中听到了一句上海话,让他决定留下来,并使出手段,逼这位年轻同行露出原形。
那是在他决定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在经过这位同行的门口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里面传了过来,
尽管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还是禁不住竖起了耳朵。
从争吵声中可以听得出,与这位同行在电话里吵架的是他的女人,虽然没有带脏字,但言语中还是充满了愤怒与怨气。
见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马三轻轻地抬脚走了。可就在他要走进电梯的那一刹那,一句上海话从那房间里传了出来。
这位同行虽然是上海人,却从来不说上海话,即便在争吵时。可今天,可能是因为过于生气,这才蹦了出来。
对上海话,马三并不陌生,在上海呆的那一周,他也学了几句。但对于整句语速又特别快的上海话,他还是听不懂。
然而,听不懂不等于全不懂,他还是能从中逮住一两个词,比如这一次,他就逮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词——“邙山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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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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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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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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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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