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两人之间的信虽然少了,但电话却多了起来,情义不减反浓。
也许是年纪大了,董爷对过去的怀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特是他们三位好友之间的往事,时常会走进他的梦里。
梦是真切的,所以时常会泪洒枕巾。
梦也是虚幻的,醒来时音容笑貌已不在,只有他形单影只。
是的,当年的盗墓“铁三角”,如今只剩下他一个。死了的驾鹤西游,或许逍遥自在;活着的白发苍苍,尚在垂死挣扎。
孤独之下,死倒也没有那样可怕。
只是,他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十年前好友姚四爷为救他命丧“邙山五鼠”之手,这血仇至今未报。m.χIùmЬ.CǒM
按理说他曾是大学教授,自然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再说当年那起事件的主谋已经伏法。可是,他的心里就是放不下。,
这是一种执念。而佛家有言,执念是人生痛苦的根源。
董爷的痛苦,或许只有马三理解。
姚四爷是马三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杀师等同于杀父,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因此,报仇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心愿。
关于“邙山五鼠”入秦的消息,董爷要比马三知道的更早。这十年以来,董爷把打探“邙山五鼠”的行踪当作自己活着的一项重大使命。
知道了马三的来意,董爷陷入了沉思。
他的心里还在纠结,那“邙山五鼠”成名已久,阴狠毒辣,纵使现在只剩下了三鼠,这报仇的风险仍旧相当巨大。而马三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实在不舍得让他去冒风险。
如果马三有个万一,自己将后悔莫及。
“师叔,师傅的仇我必须去报!”马三道。
自从师傅姚四爷死后,马三就改称董爷为师叔。
“可是,山杏和孩子……”董爷还在迟疑不决。
“山杏和两个孩子会支持我的!再说还有小东,如今小东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工作事业,前一阵子又订下了媳妇!”马三很决绝。
“那好吧!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董爷见马三是这个态度,就不在犹豫。
“什么条件?”马三问道。
“一切行动都要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绝不能用自己生命冒险!”董爷语气凝重地叮嘱道。
“好,我记下了!”马三答应了。
“一定要明白,只有你活着,报仇才有希望,也只你活着,报仇才有意义!你明白吗?活着!必须活着!”董爷又啰嗦道。
“好的,活着!”马三将董爷的话,重复了一句。
“那你去上海吧,今天晚上就走,我给你订票!”一旦做出决定,董爷就会雷厉风行,绝不拖延。
当天晚上,马三登上了K736次列车,他的行礼箱里多了三封董爷的亲笔信和一张银行卡,卡内的金额是50万元。
信是董爷写给自己密友的。分别标着三个不同的单位,一个是某某检察院,一个是某某监狱,一个是某某古玩商行。
这三个单位,让马三的心里有了底。
盗墓是犯法的,犯法就逃不脱前两个单位的手掌心。
盗墓又是为了盗宝谋财的,用宝谋财则离不开古玩这一行当。
但有一点马三还没有弄明白,董爷是怎么知道这王蛇的窝就在上海?
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吧,反正董爷能让他去上海,自然有去上海的理由和根据,董爷的话他信。
坐上火车不久,马三就开始迷糊起来,他累了。自从收到“邙山五鼠”消息,他的大脑就没有停歇过,他紧绷起的神经也没有松懈过,如今打听消息有了方向,报仇也有了思路,他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精神松弛后,最容易入睡,没过多久,马三就扯起了鼾声。
以前马三睡觉是从不打呼噜的,而且很是机警,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将他惊醒。可如今,刚刚三十岁出头,就露出了疲态。
K736次列车晚上7点35分由洛阳始发,经停郑州、开封、徐州、南京、苏州等车站,于次日中午12点35分到达终点上海站,期间需要整整17个小时,因此,他并需要担心自己睡过了头。
黑夜里,行进中的火车像一头巨兽,在风雨中狂奔。雨水无声地打在车窗玻璃上,又在风的吹拂下尽情的舞动,勾勒也条条河流。
车厢里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下走廊的脚灯发出微弱的光。
火车偶尔经过一个城镇,外面的光亮探了进这来,打在床铺上。
夜已深,床铺上的人们也已进入梦乡。时不时几句不清楚的呢喃在黑暗中发出,给这个黑暗的车厢倒添了几分安宁。
马三也做梦了。
梦里,师傅带着他去了放羊的土山,在那里,他们爷俩点起了一堆篝火,聊起了去盗挖唐墓的事。
“为了救董爷,师傅必须去的,士为知己者死嘛!”
“你小时候受的苦太多了,师傅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受苦!”
“师傅老家有一个你兄弟,叫小文,你俩以后要好好处!”
“师傅此次去没什么风险,你放心!”
师傅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但他始终插不上话,只好殷勤地看着师傅的圆脸,不断的点头。
师傅的脸的确很圆,在火光的映照下,又添了几份慈祥,看上那般可亲。
突然,师傅又变成了父亲。
父亲的脸是模糊的,但他仍旧感到了怜爱。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微笑,再微笑,一直微笑。
“爸,你活过来了?”马三问。
“爸,我哥接班去了,娘带着弟弟走了,我没学上了!”说到没学上时,马三的眼泪流了下来。
“爸,我想上学!学校的老师夸我学习好呢,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当上公家人!”马三继续说着。
“爸,我饿!爷爷奶奶今天又没给我饭吃!我钻到沟里把羊找回来了,可还是没有饭吃!“马三真的感觉到了饿。
……
马三的梦很长,很真。
就在这梦进行时,火车已经过了徐州,到了蚌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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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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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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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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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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