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带桑岚过来,老独看出她和仙家‘有缘’,便将以前出马时用的狼皮马甲和酒葫芦送给了她。眼下她出了状况,两样东西的下落,我是真不能肯定。
老独年纪大,但心里透亮,察言观色,问我:“是那闺女出事了?”
我只好点点头,潘颖忙说:
“叔,岚岚……就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个闺女,她可能被老虎精……不,是被符仙给缠上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被种了老虎毛,变成伥鬼。叔,你可得帮帮她啊。”
老独独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的说:“这又不是在东北,哪儿来的符仙?”
见潘颖发愣,摇了摇头,说:“真要是符仙,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就怕缠上她的不是什么仙家,而是懂得搬兵出马,居心不正的邪祟啊。”
“懂出马的邪祟?”孙禄看向我。
我摇摇头,我对出马一行实在了解不多,在老独面前就更不敢胡乱猜测了。
老独不抽烟卷,点了锅旱烟,叼在嘴上吧嗒吧嗒抽着。
我犹豫了一下,刚要把发生在桑岚身上的怪事详细说出来,老独却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不见着她的面,我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何方神圣。今儿我有点乏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过来接我一趟,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说完,把烟袋锅在炉沿上磕了磕,竟起身去了隔壁。
看着他矮小佝偻的背影,我不禁有些后悔来这儿,他和老军都这把年纪了,待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无外乎是为了养老。我少来看他们不说,好容易来一次,却让二老心里都不净办……
徐祸啊徐祸,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啪!”
老军的大巴掌忽地拍在我后脑勺上,瞪眼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又瞎寻思了?你是觉得老独年纪大了,看不上他,还是嫌他墨迹?”
“军叔,我……”
“行了!”老军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别瞎琢磨,你有事要是不来找我们,那我们才来气呢。你也别觉得老独说跟你们去,有多不情愿。其实这老东西可不服老了,压根过不了安生日子。你没看他刚才说要去的时候,那个独眼珠子都直放光啊?”琇書蛧
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又和老军说了会儿话,想起季雅云塞给我的纸条,便让孙禄开车,告别老军,离开了林场。
把潘颖送回家,回到城河街,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见家里的灯熄着,也不想吵醒徐洁,干脆直接去驿站。
下车前,想到徐荣华几次交代我,去什么地界要穿什么衣裳,略一犹豫,还是从包里取出那身得自驿站四楼的月白长衫换了。
来到如梦似幻的驿站外,抬头看了看正零星飘落的雪花,我深吸了口气,一撩长衫前襟,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我就有些懵了。
一个穿着中式裤褂的胖老头,正和一个浑身皮衣皮裤的光头‘老流`氓’,并排坐在正对柜台的长椅里,双双红头胀脸的说着什么。
两人十分的忘我,竟像是没发现有人进来。
我回过神,也懒得理他俩,径自走到柜台后坐了下来。
两个老家伙又掰扯了一会儿,似乎才发觉我的存在。
“你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老何有些茫然的问。
不等我回答,就手指着茶几上的一样东西,问:“这破书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早看见那是我给静海的破书上卷,见两个老家伙这么没正形,绷着嘴不想搭理他们。
事实是,静海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把老何往边上一推,尖着嗓子说:
“你别理这臭牛鼻子,他自己看不懂,就硬说这书中记载是胡编乱造。什么三清正宗,要我说就是狗屁不通!”
“喂!老吊死鬼,我警告你,再敢瞎说,当心三清圣祖引天雷劈了你啊!”老何瞪眼道。
静海捂嘴‘娇笑’:“呵呵呵,你还别吓唬我,你要是真敢见你的祖师爷,又怎么会在这儿跟我扯皮?”
听明两人争执的缘由,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以为只有我看不懂上卷中的记载,原来两个老家伙也看不懂。
争吧,吵吧,等有了结果,记得通知我一声。
看着俩老头对戗,我哭笑不得,干脆一言不发的做壁上观,当是解闷儿了。
只是有一点我没怎么弄明白,静海不是寿终正寝嘛,老何怎么叫他老吊死鬼……
“喂,徐老板,看你的样子,像是又碰上难事了?”静海到底是老谋深算,终于从我的反应上看出了端倪。
一声‘老板’倒是提醒我了,我是来等季雅云的,既然季雅云和‘小雅’都还没来,那我为什么不把桑岚的事跟这两个不着调的住客说说呢?
我倒不是病急乱投医,老独虽然曾是出马弟子,可他毕竟年纪太大,身体又那样,我实在不想这老叔太劳心劳力。
再就是,无论老何还是静海,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两鬼现在既然寄居在我的‘篱下’,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向他们请教请教呢?
心思转过来,我也不装腔作势,直接把发生在桑岚身上的状况说了出来。
哪知道等我把话说完,两个老家伙双双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扭过脸对视了一眼,竟都缩回椅子里,研究那破书去了。
我心说我特么真是日了狗了!
我的账房呢?我的管家呢?
一个出来给两个老东西算账收钱,另一个等收完钱就把俩老丫轰出去!
事实是我等了溜溜大半个晚上,季雅云也没有来。
我几次想打电话给她,可总觉得不怎么妥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越发有种不安的感觉。
潘颖已经中招了,季雅云是最接近桑岚的人,她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听出是徐荣华,抬眼望去,却不见他现身。
我还没做出反应,老何和静海忽然双双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同时说道:“你先等等。”
说完,两人竟同时跑上楼去了。
不大会儿,脚步声响起,老何匆匆忙忙跑了下来,跑到柜台前,抓起我一只手,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手心里。
跟着,他上半身趴到柜台上,低声快速的说道:
“我只是暂住在这里,照规矩,有些事我是不能掺和的。可是相识一场,你有难处,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这个你拿去,必要的时候打开它,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说完,扭头要走,跑出两步,却又转身跑回来,趴在柜台上拢着嘴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听老吊死鬼瞎说,他这人心机深着呢,你要是信他,早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咳……”
听到楼梯上方传来一声咳嗽,老何用力朝我点点头,转身跑了。
看着他跑上楼,跟着就见一身皮衣皮裤,脚蹬皮靴的静海摇摇摆摆的走下来,耷拉着嘴角来到柜台前。
他把一只手按在柜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你小子知恩图报,佛爷也不能亏了你。这东西你带在身上,你随时都可以打开它,但要不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看你了。”
一句话说完,转过身,又如迎风摆柳般的上楼去了。
我吐了口气,垂眼就见,他留在台面上的居然是一个灰扑扑的小锦囊。
再摊开刚才被老何握住的右手,赫然又是一个锦囊,只不过这锦囊是红色的。
“我艹,这他妈是合起伙来玩儿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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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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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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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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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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