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明白了,多谢老祖点拨。”许易深深朝着青阳老祖拱手鞠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明白,面前这老人是不可能会觊觎他体内可能隐藏着飞升之秘消息的。
因为其早已没了长生的想法,与其长生之后在无尽岁月里饱受孤寂折磨,对他来说,能够寿终正寝随故人而去反而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青阳老祖微微一笑,虽然他那形如枯槁的面容露出的笑意有几分渗人,但许易却能感受到那种属于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如今唯一能让我死寂的心有所波动的,大概就是这承载我万年回忆的青阳山门了。”
“你们就好似当初的我们,在修道之路上一步步走过我们曾经历的。”
青阳老祖似乎站累了,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靠着青藤树躯干坐下。
“在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动不了的那一刻,我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伤害青阳,伤害你们。”
许易沉默,在这一刻面前身材消瘦的灰袍老人形象在他眼里无限拔高、伟岸。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许易知道。
青阳宗,是老人在历经几万年的时间磨损下仅剩能让他感受到往昔岁月温暖的牵绊了。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这份温暖,这份回忆。
“等我死后,青阳……就要靠你了。”青阳老祖慈祥地看着面前普通却又处处透露着不凡的青年,神色温和。
许易目光坚定:“许易在,青阳便在。”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只要我还在,那便不用顾忌太多。”
青阳老祖和蔼笑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在这青藤树下享受着湖风拂面,那是一如万年前温柔且熟悉的清风。
“晚辈告退。”
许易再次作揖,深深鞠躬后便退了回去。
对方甚至连开口询问他体内柳前辈信息的意向都没有,似乎根本不关心此事。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太多喧扰,没有了极乱之境的危机,也不见天妖之征的残酷血腥,很是平淡。
可整个中州,此时都弥漫着一种悲凉气氛。
廖家家主身陨道消,廖家举族默哀,准备戴孝三年后推举廖凡为新一任家主。
五圣宗天骄宗主尽皆身死,仅剩的那些长老也已无心打理宗门内务,不少门人弟子满腔悲凉,似乎宗门没落已成定局。
而蜀中李家气氛也十分沉寂,族长李沉锋重伤闭关,乾元剑宗那边也没有任何想要给他们解决李天元之事的意向。
只待暂且休养生息之后,恐怕李沉锋便会举族之力前往北州剑宗。
除了这几个宗族之外,其他宗族也各有死伤,都在忙碌着安抚战死弟子长老的亲属之事。
丹绝谷内也弥漫着悲凉之意,林夕的身死让他们感到了惋惜和哀伤。
如果说许易近些年来只是让丹绝谷弟子拥有了团结一心站起来,不畏惧其他两脉的信心的话,那林夕就是几十年来始终保护着他们的大师兄。xiumb.com
当时的青阳宗三脉隔阂未解,是林夕挡在了他们前面,替他们这些弟子们出头与两脉对抗。
林夕自幼待在青阳,他对于青阳的情感比许易更加纯粹,他把这里当家,把同门弟子当亲人。
虽然年少轻狂或许多了几分骄纵,但他确确实实一直都在尽心扶持同门师弟,讲道堂解疑答惑从未藏私。
自从试药大典许易的横空出世后他或许有过嫉妒,但实际上并没有采取过什么阴险手段。
而是大典之后就直接闭关,准备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证明自己。
许易首次讲道之时所受古鳞等人的刁难,也只是他的拥护者们自己的想法而已。
至于后面外人求药时有人想暗中对许易出手,那也是天妖殿派出来的人。
与他无关。
与其说赵天临、李寻虚、楚星澜等人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倒不如说林夕只是有点天赋而又努力的普通人罢了。
他想争夺谷主之位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不想让丹绝谷在青阳宗备受另外两脉的冷眼嘲讽而已。
而这样一个单纯、爱护同门的大师兄已经永远离他们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天妖之征最后一刻,他也是拼命保护同门才死在了妖族手下。
纵然许易与他接触不深,但也对此深感惋惜和遗憾。
林夕死后,丹绝谷人人袖缠白巾,没有人组织,他们都陆续去往林夕所属区域那座讲道堂鞠躬作揖、悼念逝者。
许易也不例外,他在修为稍微恢复一些后便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衫,袖缠白巾去了讲道堂。
不光是他,剑绝峰、器绝窟的众多弟子们发现丹绝谷的情况后也纷纷主动前往讲道堂去悼念林夕。
甚至那些北辰玄奕三位脉主与众多长老也去了。
当时林夕拖延时间救下的,不光有丹绝谷的弟子。
对于此等弟子,他们理应怀揣敬意恭送其仙逝。
青阳宗三脉之间也再无了任何隔阂,真正凝聚一心,彼此珍视。
之后举办的宗门大典也颂扬了林夕等战死天妖域之弟子的英勇无畏,将此事载入了青阳史册。
自此,诸事且安,风雨暂平。
接下来的日子,许易便一直在星明峰安心调养,偶尔陪着许望舒和苏玖灵去复灵城走动散心,或者在青庭湖畔和北辰玄奕下棋煮茶。
值得一提的是,明尘和北辰梦蝶也来探望了很多次。
关于天外剑塔的事情,不久之后各宗族便准备派人一起去查探。
柳前辈让他不用担心陈千绝会有机会借助剑塔之力解开无仙诅咒,所以他也就没有太急。
就算急也没用,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入了剑塔也做不了什么。
这段时间,在青阳宗内出现了一个灰袍老者,他拿着一把简陋的扫帚,每日在清扫着山门内的落叶杂物。
除了北辰玄奕等人之外,大部分弟子都是不知道这老者身份,还只当他是一名年迈的普通杂役弟子。
青阳宗门风淳朴,纵然是对于杂役弟子也多无鄙夷之心,甚至一些热心的弟子遇到了这位步履蹒跚的老者还会想要帮他清扫。
不过后者都拒绝了,老者说到了他这般年纪有些事情不用太着急做完,他想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慢慢将以前忽略的东西重新捡起来。
他说,有的时候走在路上,不妨放慢些脚步留意身边的风景。
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而不是在抵达终点之后回头去看自己曾走过的那些路才发现,自己在这遥远的路途当中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拾起过。
关于他的话有些弟子若有所悟,有些弟子懵懵懂懂。
这段日子,许易刻意放缓了疗伤的进程,在青阳宗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带着苏玖灵和许望舒便先离开了宗门,去往了南州。
没有选择凭靠修为横渡那片汪洋,许易到了近海的城池内寻找那些商会,准备坐他们的商船过去。
当然,他也没有显露出自己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修士去的。
等到了近海城池后,一家店铺门口有一只只灵蝶起舞飞旋,吸引了他的目光。
牌匾上书“洛水商行”。
许易心中微动,留下原地与灵蝶嬉戏的许望舒,和苏玖灵两人走了进去。
洛水商行,当初他在南州逃亡至临海城时选择的也是这个商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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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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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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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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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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