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此处拥有一座院子,冯家至少是个家境殷实的。
院子有前后两进,院内有竹,有桃树、李树、假山、盆栽,错落有致,说明主人家也是个风雅的。
江南七侠护着冯蘅来到院子前时,院门是开着的,里面却没有人声。
柯镇恶的心眼只能看到前院,却不知道后院情况。
冯蘅从韩小莹背上下来,高喊爹爹,就往里面跑去。
七怪赶忙跟上。
刚过前院,便听一声女子尖叫,却是冯蘅抬眼看到了堂屋中一个悬挂着的人影。
那人穿着陈旧的绸布长衫,披头散发,脖子被一根麻绳吊在梁上,只见他眼睛鼓凸,面目狰狞,显然已经死透了。
“爹啊!”冯蘅认出了男子身份,又是一声惨呼,脚下一个不稳,朝前栽倒。xiumb.com
柯镇恶赶忙扶住,见她只是晕厥,放下心来,手指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捏,帮她苏醒。
全金发紧走两步,将男子的尸身放了下来。
冯蘅在柯镇恶的按摩下很快苏醒,回过神后,连忙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躺在地上,便挣脱了柯镇恶,踉跄着跑了过去。
柯镇恶见她小心翼翼地探着男子的鼻息,确认男子死亡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连珠似的往下掉,但却没有哭声,只是喉咙不停耸动,发出“咯咯”的声响,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韩小莹跟她聊了一路,此时已经颇为熟悉,见她伤心的样子,便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哭腔道:“好姐姐,你要哭便哭出来吧,别忍着,我看着难受!”
冯蘅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抱着韩小莹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看着心低也颇为难受,韩宝驹看不下去,已经转身跑去了前院。
朱聪叹了口气,转眼看到一边的桌上似乎压了一张纸,便走过去拿起,默念了起来:“吃酒赌钱,败尽家财,累及幼女,不死何为,冯煜绝笔!”
这是一份遗书。
“大哥”朱聪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面色阴沉,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便也往前院走去。
等距离远了,料想后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柯镇恶才再次开口道:“遗书是假的”
朱聪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罢了,闻言问道:“大哥怎么知道?”
柯镇恶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通过心眼比对了遗书上的指纹和死者的手指,于是道:“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不是上吊导致的,而是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上吊自缢的。”
朱聪江湖中人,向来快意恩仇,却是不知道寻常的仵作验尸手段。
柯镇恶见他不语,便解释道:“寻常自缢,脖子上的勒痕比较靠上,压迫舌根,舌头大多会吐出,而他嘴吧虽张着,但舌头微缩,面目青紫,仔细看的话,脖子上的勒痕有明显的偏移,而且脖子后面都有痕迹,明显是被人勒死后再吊上去的!”
“原来如此”朱聪回想刚才所见,虽然没有关注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但有没有吐舌头他还是记得的。
柯镇恶又道:“死者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有皮肉碎屑,应当是窒息时挣扎时留下的,但看他身上却并没有抓伤的痕迹,想必是凶手行凶时,他挣扎时抓下的。”
现场能够判断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桌椅板凳明细被人挪动过,以此掩饰打斗的痕迹等等。他原本是老刑侦了,这些算是基本功,不过此时就没必要一一跟朱聪说明了。
朱聪自然是相信大哥的判断的,道:“大哥所言极是,我看这遗书,心中其实也有疑惑,女儿已经被抓走了,那这遗书是留给谁看的?”
柯镇恶想起之前诛杀那金刚帮少帮主前,听到的片段言语,推测道:“我先前听到抓走小冯姑娘的那伙人提到了官府,他们应当是跟官府有所勾结的,这遗书和现场伪装的错漏百出,若是个老到的捕快,定能看出端倪,若他们早已勾结,那事后捕快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这种程度的伪装,倒是已经能敷衍过去了。”
朱聪道:“若是有官府参与其中,事情就不好办了。”
柯镇恶点头。
有官府参与,事情如果闹大了,他们七人到时一走了之,冯蘅肯定就过不下去了。
“那就连当官的一起宰掉”韩宝驹之前跑到前院生闷气,听到二人的话,忍不住插嘴道。
朱聪道:“哪那么容易,且不说那当官的是个多大的官我们还不知道,就算是八九品的小官,也会引起朝廷注意,要是被当成谋反,我们跑了没事,苦主怎么办?若是顺藤摸瓜,追查到咱们家里,我跟老四是孤家寡人,你们五个背后都有家人,难道也跟着一起流浪么?”
韩宝驹知道朱聪说的在理,撇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柯镇恶道:“老二,你知道绍兴城里有个金刚帮么?”
“没听说过,不过我有这个”朱聪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面铜牌,正是从那自称金刚帮少主的人身上摸出来的。
柯镇恶接过铜牌,说道:“这牌子颇为精致,应该是这个金刚帮的信物之类,老三,别蹲那里跟泥巴撒气,去把小莹叫出来,注意说话,别惊动小冯姑娘”
韩宝驹闷着头就往后院走。
朱聪道:“这事还是要让人家姑娘知道的吧?”
柯镇恶道:“她现在正伤心,等缓一缓,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朱聪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搞错了”
很快,韩小莹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出来了。
柯镇恶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小莹,你在绍兴学了三年剑术,知不知道绍兴有个金刚帮。”
韩小莹道:“是有这么个帮派,帮主叫范金刚,听师傅说他练了一身得金刚不坏的本事,若是不动用离火剑,他多半不是对手,还让我们没事别招惹他们。”
柯镇恶又问道:“他们帮派的行事作风如何?”
韩小莹道:“应该不是什么正派的路子,听说帮主有四个儿子,合起来叫做‘贤良淑德’,分别管着帮里的‘酒’、‘色’、‘财’、‘气’四个堂口,酒是酒楼,色是青楼,财是赌场,气是武馆。”
柯镇恶道:“规模如何?”
韩小莹摇头,道:“我不清楚,但应该不小,那个帮主和我师傅并称,师傅的家业是极大的,绍兴有三分之一的水田在柳家名下,想必这个金刚帮规模不会比这个小太多。”
朱聪道:“若是这么大的规模,跟官府说得上话也是正常的了。”
柯镇恶道:“还是要查清楚,老二,你带老三老四老六去城里探探,回来时顺便带两副棺木来,动静小些,不要打草惊蛇。”
这点分寸朱聪还是有的,他答应一声,自去叫了三人出来。
韩小莹还不明白情况,正要开口询问,柯镇恶连忙伸手制止。
就在这时,冯蘅快速从后院过来,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柯镇恶面前:“求恩公为小女子伸冤报仇,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报恩公大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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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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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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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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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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