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儿怀疑是我做的?”
“不单是魏昀,恐怕朱成义之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卫长陵默了一瞬。
见她如此笃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温宓凝视他,“你为何要那么做?”
“他们、”卫长陵长睫微垂,低声道,“他们都该死。”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亲耳听见他这样说,温宓还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原以为他天性纯澈,只是娇气任性了些,没成想剖开来看心肝竟是黑的!
他年岁尚小,怎么会有如此残忍恶毒的手段?
温宓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寒。
卫长陵见她如此,眼眸一暗,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用力,低低道:
“我只小你几月,还是稚子么?寻常郎君如我这般大小,早已做了父亲。”
他不想总在她眼中做个孩子,明明只小她几月,却好似天渊鸿沟,不可跨越。
魏昀那样的腌臜人怎配娶她?
哪里就比得过倾注了十余载思慕的他?
让他放手,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长陵。”温宓端正神色,眉眼不再柔和,变得清冷锐利,“你不能再作恶。”
“只要宓儿不再看别的人。”少年漆黑的目光锁住她,暗不透光,令人压抑。
温宓心中一滞。
这是…直接撕破脸,不打算再装了?
楼下戏腔悠扬,少年目光渐痴,想要轻抚她眉眼,却被她厌恶地避开!
“宓儿?”他错愕一瞬,随即释然,轻笑一声,自然地收回手。
良久,他清澈的嗓音响起:
“宓儿,我娶了你,好不好?”
说着这话时,他的目光正落在戏台上,好似不经意地提起,握着她的手却下意识收紧了。
温宓垂眸,又挣扎几下无果后说道:“我与你无意,嫁你有何用?世上只会又添一对怨偶…”
“不会的!”少年神色一紧,秾丽的眉眼平添焦灼,“宓儿你信我,我能给你幸福!我们生儿育女,厮守到老岂不好?”m.xiumb.com
温宓看着这样执拗的他,心底骤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难道真是她太过纵容,把长陵逼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缓缓垂眸,目光落在他修长漂亮的手上,说道:“放手。”
“不放。”卫长陵抿了抿嘴,“除非你答应嫁我。”
温宓阖了阖眼,心中恼怒,冷声喝道:
“若不放手,从此我们便归于陌路!”
卫长陵一惊。
“宓儿!”他不敢置信,“只因我断了魏昀的腿,你便这样对我?”
他心中凝滞,半晌,徐徐松开手,低低笑了一声。
“宓儿,你是想甩开我吗?”
温宓不紧不慢地拿出匕首,放在桌上。
卫长陵瞳孔微颤。
“这是做什么?”
“我且问你,你杀朱成义是为何?他与你无冤无仇…”
“他胆敢肖想你!”卫长陵眼圈微红,“我不过骂他几句,他便恼羞成怒要加害于你,我岂能轻饶!”
温宓神色微微恍惚。
原来如此。
难怪朱成义那样设计她与母亲,原来是长陵言语惹恼了他。
“你说了什么?”
“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介商贾,竟然妄敢摘月!”卫长陵胸膛颤抖,无助地低下头,“可谁知他会去害你,我、我的心好疼…”
“那你又为何要害魏昀?”
卫长陵浑身一僵,缓缓抬眼,漆黑的目光盯着她,声音恶狠狠地,“他不配!腌臜东西如何配得上你!”
“连大婚之夜他都留你一人,你为何还要想着他?!”
温宓一惊。
“你是如何得知?”
“我…”少年张了张嘴,通红的双眼陡然怔住,慌乱地垂下长睫,眼底滑过浓浓的晦涩。
“你买通我身边的人?”温宓疑窦顿生。
少年垂头不语。
温宓对他无比了解,见他如此,心中便笃定了七分。
“是谁?”
“……”
温宓拿起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腕上,泛出刺骨的寒意,“喜鹊,对吗?”
“……”
少年长睫颤抖,忽然抬起脸,目露惶恐,“宓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才…”
温宓冷笑一声。
“够了!卫长陵,你不觉得可笑?”
“宓儿…”少年看了眼腕上的匕首,眼神脆弱而哀伤,“你要杀我?”
“为了他们,你要杀我?”
戏已至尾声。
温宓轻笑道:“我如何舍得?”
卫长陵目光一喜,眼底溢出笑意,“我就知道,宓儿你…”
“!!!”
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抿了抿嘴,毫不留情地在他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尖锐的疼意从手腕蓦地蔓延,鲜血涌出,令他错愕不已!
“疼吗?”温宓缓缓起身,扶着他的肩。
少年破碎摇晃的眼眸巴巴地望着她,极黑,极亮。
他随着她起身,没有捂伤口,而是顺势靠在她身上,哀弱地问道:
“宓儿,解气了吗?”
“…”温宓一怔,随即拉着他往雅间里走,任由鲜血蜿蜒淌下,滴答滴答,妖异而刺目。
都这个时候还油腔滑调,不知他是真顽劣还是假顽劣。
“我不比他们差。”少年低声喃喃,“他们能做的,我一样可以。宓儿,你看看我,好不好?”
温宓一顿。
两人进了雅间。
伤口极深,血流不止,卫长陵却半点也不慌,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只听她莞尔:“你想与我共白首?”
卫长陵的身躯顿时紧绷,急切地想要听见一个“好”字。
可他失望了。
还没等温宓来得及说话,雅间的门便被大力推开——
一道玄色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一怔,目光望去,只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宁桦!
“二哥?”温宓喃喃,“你怎么…”
宁桦眉眼冷怒,一把捉住她的手夺过匕首,“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温宓一时哑然,回头看了眼卫长陵苍白的面色,身子一僵。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竟要亲手杀死一同长大的长陵?!
宁桦咬牙,额角青筋贲起,“若非杜鹃急急来请,我还不知你竟如此胆大妄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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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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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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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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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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