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怪事!龙子囚牛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由感慨。囚牛坐镇龙宫业已百年,闲暇之时犹会捡起旧时爱好,弹拨类乐器,他最为擅长。
宫婢贝儿袅娜行来,看见自家太子一派仙人之姿,坐在石凳上抚琴,怀揣心事的模样,脚步微顿。她捏紧手中的信封,不知是否要等太子演奏完再行禀报。思虑间,她手中的信笺挣脱束缚,飘飘然朝囚牛飞去。婢女见状,连忙俯身于地。
囚牛广袖一展,信笺已落于指间。去掉印鉴,皮质信笺舒缓展开,墨水凝聚显形:“蒲牢、赑屃已寻至蓬莱所在,睚眦复出不日而已。”狴犴字迹赫然在目,行文中又谈及三月前,东海大量族类身亡之事。ωωω.χΙυΜЬ.Cǒm
附文由老八负屃所书。两日前,负屃听说狴犴捡到块破损的蓬莱石碑,提议前往协助调查。其龙身腾云,一日千里,追上狴犴自然不在话下。
囚牛手指紧抿信笺,一行行隐晦的古字顺着他阅读的速度先后出现。蓬莱碑文,约四五百字。碑文下面,附着一份负屃的解读。
蓬莱形成远在负屃出生前,甚至远在龙父出生前,上面所书文字、所载之事,负屃不能很好地理解,所以无法保证注疏中不含任何谬误。碑文记载的,能让负屃看懂的,是天地形成后,龙诞生于世的相关记载。这段是家史,负屃尚未学会游水之前,就听龙父念叨过多次。
寥寥数语,在负屃看来漫长的家史在碑文里不过寥寥数语的记述。从能看懂的一行字中,负屃匹配字形与字义,连蒙带猜,随之破译了些许其他语句。
语句非常破碎,囚牛耐心地往下,一个字一个词地看,直至文末出现“天火”、“罚”的字样。向来情绪不外露的俊脸上,卧眉簇起,囚牛不可置信地再三浏览,拼凑句意,心中的怀疑无法遏制地渐渐放大。
“蓬莱,遭了天火?”囚牛细一推敲。三月前,蓬莱方向出现异动,东海族类大批死亡,他派去的臣民也无一生还。难道与此秘事有关吗?蓬莱不属四海,不臣天界,倘若它遭了天火,又遭得如此隐秘,很难不让包括四海在内的几方势力多加揣测。
思虑间,外头虾兵来报,“殿下,东北方,天有异象!”
东北天空彤云密布,像有天火在烧,沉闷雷音滚动,隆隆回荡,下达深海,俨然苍天震怒的模样。
这么大的动静,太多人关注到了。是以,那雷声响了片时,便掩耳盗铃一般,偃然息鼓。倘若蓬莱覆灭关系天界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那么,狴犴、负屃、囚牛,牵涉其中,岂不危险?囚牛的眉头拧得更加紧,他俯视底下匍匐的众人,愈发惴惴不安。
海面上的天色阴沉暗淡,漂浮着不少的灰蓝云絮。骤然,海面腾起数丈高的水花,迸溅的水花中飞起一条通体剔透、明黄如金的巨龙。龙身翻腾,风云席卷,水花被捎带至半空,力尽,而后簌簌落下。
龙翔西北,至章尾山。章尾山山崖边,一仙人着金缕,一仙人着赤衣,二人手中各执一子,相对而坐。
囚牛落地叩拜,遵上首右座赤衣仙人为“龙神”,上首左边金缕仙人为“父王”。龙父敖璋冷然瞥了一眼,手中棋子落到白雾萦绕的棋盘之中,不发一言。反观赤衣仙人笑着开口,“囚牛所来何事?”
囚牛再次作揖,上前一步凑首低语。话至末尾,囚牛道:“是以,想来请示龙神与父王。”
“这样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几时?他们自然也明白。发现了就发现了,又能如何?”龙神落子。
龙父相当不耐烦,“此等小事,尔等做主即可,何必兴师动众,前来劳烦祖神?”
“赑屃、蒲牢、狴犴三人尽牵扯其中,儿子怕他们首当其冲。”
龙父沉默稍许,“随你的意,东海既然交给你统管,大小事宜自当由你全权做主。”他抬眼道:“龙子不纯,依然是龙子。东海势弱,却未必护不住他们。囚牛,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囚牛凝视龙父的眼睛,不由深深一揖,“有父亲的话,囚牛放心了。囚牛告退。”
“恩。”
囚牛再向龙神作揖,缓步退下。
赤衣仙人乃章尾山之神烛阴。烛阴笑叹:“天下大势,当趋一统。可惜这永古之所呀,已经被这群后生清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这老不休啦。”
“祖神多虑,天下神魔,尊您敬您还来不及呢。”敖璋宽慰道。
“那是因为我们诸事不管呐。大宇之间,熟悉的景、熟悉的人渐渐没了,留着可没意思咯。”棋子入瓮,烛阴之神施施然起身,背身离去,宽袍大袖摇曳于晨风中,略显清冷孤寂。
敖璋随即起身相送,见烛阴摆了摆手,便站立原地,垂手躬身。
囚牛眺望章尾山,龙气内敛而澎湃,四周山脉云雾缭绕千里仿若烛龙盘踞,首尾相衔。“龙子不纯,依然是龙子”,而今天下几分,龙族虽不复永古的风光,血脉里的桀骜却依然留存。龙王这句话相当于给囚牛吃了颗定心丸。他回到龙宫后,旋即修书一封给负屃和狴犴,嘱咐他们手头事情办完后,想法子寻找蓬莱岛的所在,把赑屃和蒲牢带回来。
狴犴收到信之前,他与负屃已在去蓬莱的路上。茫茫大海,成千上万座岛屿,犹如砂砾般攒积、散落,想找到石碑中所说的那座神奇岛屿,不啻于大海捞针。
月至中天,海面响起歌声,缥缈宁静,恍若安魂之曲。狴犴睡意上来,就要枕着白沙入眠,迷迷糊糊中,惊闻负屃唤他。睁眼,但见负屃屈膝探望水中,掬起一捧水后,那水从其指间淅淅沥沥地流落。狴犴忙起身问:“怎么了?”
负屃起身站立,不无慨叹地道:“你看海面。”他的侧脸隐于黑红色的天光之中,眸光放远。狴犴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烟波浩渺,硕大圆月下的黑亮海水逐渐亮起幽蓝光点,那光点蔓延开来,星空涤荡,水泽之下露出一截截美丽的头颅颈项。
饶是再美丽的事物,处在这样的情境中,亦然显得有些可怖。狴犴摇头,笑自己一瞬的胆颤。那颤动如是惊讶于美丽也就罢了,偏偏它们生成于恐惧,那让久管刑讼、拥有龙子身份的狴犴一时间有点无地自容。
想来,方才那同样美丽而诡秘的歌声正是出自这些水中生物口中。它们五官精致,皮肤泛着朦胧的月华色泽,幽暗月光下,皮肤的青白色被最大程度地忽视。它们张口,苍白唇畔黏连一层鱼唇似的薄膜,锋利的贝齿时而隐现。细长眼眸,里面似盛着流光,瞳仁转动,它们幽幽地看了陌生的两人一眼,唇畔一开一合,像在歌唱,又像在乞求。半晌,人鱼们回转身体,一甩尾巴,陆陆续续钻入水中。莹蓝光点湮灭,海水复归无声。
“好美啊。五哥,你有没有觉得,它们极通人性,方才所作所为,像是在向我们求助,好像要引着我们去什么地方一样?”
狴犴从方才的情境回过神,笑道:“美丽的事物往往危险。没准会吃人呢。”
“五哥!”负屃拍拍狴犴的肩膀。
狴犴本来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又被负屃招呼过去。顺着他所指,狴犴看到了一扇门。
这扇门没有开在空中、没有树立在海面,而是倒伏于幽深的海水中。那群生物离开的地方,悠悠地,开启了一扇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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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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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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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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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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