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多远,魅羽的脸就阴沉下来。之前离寺的时候,正赶上梓溪又带人来滋事。她满以为鹤琅已有足够的力量把梓溪挡住,但现在看来,很多地方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师娘!”
魅羽转身,看到洛石、陆锦、卧空、何杨正在朝她走来。几个师兄们应该是听说自己回寺了,特意赶过来的。
“好可爱的小娃娃,这是师父吗?”大家把她和小川围成一圈。
魅羽沮丧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没能找到师父。”
或许以后也找不到了。
师兄们一脸失望,随她一起去西院拜见景萧。不过小川实在太可爱,大家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逗他玩儿。要知道和尚们和婴儿的接触机会,比几个月前的魅羽只少不多。小川也不认生,拇指含在口中,在魅羽的背上东张西望。
一路上,大家把之前发生的事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给她听。
原来鹤琅确实成功地把闹事者都挡在了寺外。但谁料他们这次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个法器,准确地说,是个“大火器”。站在寺外朝里面发射,结果就点燃了五六处。普通火箭是没有这个效果的。反正就是打到哪儿、哪儿就着。
大部分火被及时扑灭了,损失也不算大。可藏经阁就……
“什么?”魅羽大叫一声,吓得背后的小川一哆嗦。
藏经阁被彻头彻尾烧毁了,所有的书都付之一炬。这是她肥果当年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地方,而且藏经阁的书对龙螈寺的延续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楼塌了可以再盖。可那些书是多少代僧人辛苦收集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再弄套一模一样的体系出来?
“大师兄当时和疯了一样,”陆锦说,“冲上去把他们的法器给毁了。所以倒是不必担心他们再来——”
“赔上法器就算完了吗?”魅羽咬牙启齿地说,“我要他们的藏经阁也完蛋!”
前一次梓溪领人来搞破坏时,魅羽刚从灵宝手里逃出来不久。当时她就发誓要印光寺也遭受同样的损失。这个承诺还没兑现呢,现在居然毁了她心爱的藏经阁。更不用提放火烧掉她的老家鹤虚山之仇了。
这次她不会再等了,明天就去找印光寺算账。
“对了,大师兄呢?”她问。其他人都在,独独不见鹤琅。
“大师兄现在是代理堪布,”卧空说,“一天到晚忙着呢。”
卧空的话让魅羽有些不安。她在回来的路上也想过这个问题。照理说,由鹤琅接替陌岩的位子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的武功修为原本就高出其他师兄一大截,修了灵宝功法后更是能独当一面了。人也越发出落得稳重、有担当。
只是……这样一来,那大师姐可怎么办呢?如果鹤琅做了堪布,以大师姐的个性,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厚着脸皮来做什么“住寺媳妇”。好好一段姻缘不就完蛋了吗?
******
进了景萧的住所。景萧先听魅羽简略叙述了这次外出的经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把小川抱到自己那张铺着大竹席的炕上玩。又从橱柜里取来大大小小一堆小玩意儿,什么佛珠啊,玉石菩萨坠子啊,扇子、木鱼、小竹哨、白瓷莲花座等。
小川坐在炕中央,周围是各种玩意儿和围坐成一圈的师兄。生在地狱道里,哪见过这么多精美的东西?一样一样抓起来放到眼前看,嘴里时不时发出“呜——”的声音。把师兄们都乐得不行。
而魅羽则随景萧来到他的书房。景萧屋里的椅子都特别破烂,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坐上去一摇二晃的。寺里并不缺新椅子,不知他为啥还要守着这些破烂不扔。
“长老,我想和你说说大师兄的事。”
魅羽变回女身后回到龙螈寺,因为当时只算临时的俗家弟子,并没管景萧叫师叔祖。后来景萧亲传了她手印功法,又明说了不算她师父,所以她还一直称呼他做“长老”。
“你打算让大师兄来继任堪布吗?他自己乐意吗?”
景萧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动了凡心,这我看出来了。这件事,陌岩过世前,我俩也曾讨论过。”
听他提起陌岩,魅羽的心中扎了一下。
“我就这么说吧,”景萧望着她的眼睛,“假如先前我让陌岩赶你走,你觉得他会照办吗?”
当然不会了,魅羽心说。不过这话也不便说出口。
“情缘这种事,我一个和尚不好多做评论。不过我琢磨着,和世间其他的事也差不多吧。你若是能够被别人说服,那或许你对这样东西就还没到多么执着的地步。”
魅羽听得暗自点头,这话她竟然找不出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鹤琅同你那个什么师姐,他俩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外人外力的阻碍,不仅不会拆散他们,反而会带来动力。所以这件事嘛……”
“我明白了,长老,”她冲他微微躬了下身,“这件事我就不要管了,顺其自然。”
景萧满意地点了下头。
“我还有件事要请教长老,”魅羽又说。
她最早作为肥果来龙螈寺的时候,景萧对她来说就是个摆设。和寺里的钟楼、老槐树一样,是时光留下来的一种静静的存在。
从他传授自己手印开始,她才慢慢地了解到他的智慧和修为,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而在陌岩离去后,她又开始在心理上依赖他。她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免不了有无助的时候。之前兮远和陌岩都算是她的长辈,而现在似乎只剩下景萧还在身边了。
“我最近总在想,倘若师父目前正在六道某处,他应当是种什么样的存在状态?我记得你说过,会保留大部分的记忆。”
景萧垂下目光。“这我可真不好说,只能推测一下。照书上说的,死亡和转世,对每个生灵都是一种重创。普通人在这种重创之下,所有记忆都被抹去,大部分习性也会清零。当然总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会被保留下来,也就是常说的‘与生俱来’。
“修为越高的人,能保留下来的也就越多,但这不代表重创就不存在了。陌岩这时候若是个婴儿的话,前世的记忆最多是些碎片。大部分时间,他就是个婴儿,有着婴儿的各种需求。偶尔在情急之下,也可能会施展出一些神通。”
比如,打中睡穴让人晕厥过去吗?魅羽偷偷地想。
“怎么,你在怀疑什么吗?”景萧瞥了一眼外间屋。
她急忙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巧?”
“倒不是巧不巧的问题。我们若是人人都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就会发现此生所遭遇的人和事,远比我们意识到的要巧得多。因为六道运行的规则,就在一个‘因缘’上,肉眼凡胎看不到罢了。”
魅羽突然意识到,他这番话和阎王告诉她的差不多。事实上,平日在佛经中,她也经常读到类似的说法。只不过自己总是走马观花,并没有好好去体会。想到这里,未免有些汗颜。
“可惜啊,”景萧有些困惑地说,“虽然这娃有点像,可我觉得他不是。至少不是完整……当然了,无论他是谁,都是个很好的娃儿。”
不是?魅羽又一次地失望了。和小川在一起的四个多月,她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他就是陌岩的转世,因为脾气性情简直一模一样。难道是因为她太想他了,才会有此错觉?
景萧看着她的样子,笑了。“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我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
第二日一早,魅羽扮成个普通香客的样子。雇了辆马车,带上吃饱喝足的小川前往印光寺。她已经好久没和另五大寺的那帮僧人照面了。现在皮肤还没复原,带着个小孩,再稍微穿得乡土一些,没人认得出她来。
中途来到罗孜河,下了马车改坐客船。印光寺位于罗孜河的下游,算是另五大寺中离龙螈寺最近的一座。当中河流要穿过一座峡谷,只能坐船。要是一路沿着岸边骑马而行,到了这里就得绕远路,起码得多花半天的功夫。
魅羽记得蓝菁寺是傍险山而建,殿宇如城堡一样错落有致。而罗孜河在平坦的下游处有多个分支,所以整个印光寺等于是建在水上。寺里的建筑就和梓溪、欧玉擎的人一样,干净秀丽、阳春白雪。三五步就是一座桥,到处是潺潺的水声,景色宜人。魅羽先是背着小川来到大雄宝殿,装模作样地上了两炷香。
一边上香,一边在心里暗暗对佛祖说:“这可是他们作恶在先,断了我龙螈寺僧人的修行之路。不小惩大诫一番,这帮人还会执迷不悟。佛祖可切莫怪我。”
出了大雄宝殿,魅羽随人流四处走着。去法物流通处给小川买了个菩萨坠子保平安,又请了副薄薄的地藏王菩萨图。在她做这些事的同时,暗用探视法将周围不让香客去的地方探查了一番,确定了藏经阁的大致方位。
此时刚过新年不久,天气阴冷,刮着一点小风。出了法物流通处,她打开菩萨图边走边看,时不时跟小川嘀咕着什么。然后暗暗用上了心宿诀,从东方天空取了阵大风过来,将手中的图一下子吹跑了。
“哎呦、哎呦,刮跑了!”她一边叫着,一边跟着图跑。“可别掉水里。”
等终于抓到图的时候,离藏经阁还有一小段距离。
“哎我说小川,咱们刚才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呜——”
于是魅羽假装迷了路,犹犹疑疑地朝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女施主,”有僧人在背后叫住她,“那边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哦,哦哦,”魅羽一脸懵懂地点着头,又把手里的画像展开给他看。“给风吹皱了,能回去换张新的吗?”
僧人没理她,走了。魅羽也调头往回走。她刚刚已经远远地望见了藏经阁。居然是座建在水上的悬空建筑,下方可容船只通过。
悬空……啊哈哈哈哈!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原本她的计划也是一把火将印光寺的藏经阁点了,现在却觉得那样做未免太浪费。
******
回寺后找到鹤琅,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鹤琅当即派人出去租船,同时又通知了其他几个师兄和三十几个武僧,明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魅羽把小川放到景萧那里。小川自从离开父母后,向来只跟魅羽,谁带一会儿都不行。然而他对景萧倒是有份天生的亲近感。
三四十来人赶着寺里的十几辆马车,先到了河边。其后留下几人照看马车,其余的坐船前往印光寺。
船在印光寺外的一条河上停好后,众武僧留在岸边严阵以待。魅羽和几个做俗家打扮的师兄则来到寺外。魅羽入寺,几个师兄在寺外的院墙下,找了几处隐秘的地方放火。
不久,寺里的香客和僧人们就看到周围起了滚滚浓烟。身在寺里,并不容易判断火是在院内还是院外。而且即使是院外,又焉有不救之理?
于是香客们都急急忙忙跑出了寺门,僧众则提着水去救火。魅羽趁乱来到藏经阁附近,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的了,反正也没人阻止得了她。
飞身到了藏经阁下方,从下往上绕了一圈,然后横向绕了一圈。最后伸手朝寺外停船处的方向一指。
“移!”
偌大一座藏经阁瞬间消失了。当时周围倒是有几个僧人在拿水桶从藏经阁下方的小支流中取水,见到这幅情景愣住了。准确地说,是石化了。眼睁睁看着魅羽飞身离去,连叫都没叫一声。
等魅羽赶到河边的时候,龙螈寺僧众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往船上搬着书。被隔空移来的藏经阁斜斜地立在岸边,一侧的墙根浸在水里。
魅羽走进楼里粗粗看了一下。好家伙,印光寺的收藏可真不少啊!很多珍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想着待会儿梓溪带人找过来,看到空空如也的藏经阁,一定把鼻子都给气歪了,就开心不已。
又想着如果陌岩还在的话,定会五六天不吃不喝泡在书堆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书搬得还剩两成的时候,远远听见有叫声呐喊声传来。
“别搬了,都上船!”鹤琅站在岸边大叫。
楼中诸人听了,都纷纷丢下手中的书,向外跑去。魅羽觉得可惜,离开前胡乱抽了两本出来,揣进怀里。
待其余人先上船后,鹤琅站在岸边,双掌击出。一排巨浪在河中腾空而起,拍打在船尾处。负重满满的船瞬间向前行驶了一大段。鹤琅这才几个纵跃,跳上船尾,和魅羽相视哈哈大笑。
******
船一路朝上游行驶。其间有几艘快艇追了上来,是由欧玉擎带领的印光寺武僧。魅羽拿出船上事先准备好的弓箭,箭尾点上火。
在修罗的时候火箭都是用来射飞行战舰的呢,对付这么几艘快艇还不是举手之劳?点着了两艘后,其余追兵知道无望,也都作罢了。
一路上魅羽无聊,把怀里顺来的那两本书拿出来翻。一本是《长阿含经》,虽是百年前高僧大德延尽法师的亲笔抄录,算得上珍贵无比,倒还罢了。另一本居然叫《曜武智菩萨传》!魅羽赶紧小心收好。
行到龙螈寺马车停放的地方,众人又将书搬上马车。等回到寺门口时,日已西斜。鹤琅原本走在最前面,却突然站住,双脚如钉子一样钉在地上。
魅羽走上前去,惊奇地发现有一众衣着华贵的人等在大门口,竟然是久违了的兮远和六个姐妹!此时站在前方的正是她那头戴斗笠、一身青衣的大师姐,和鹤琅遥遥对望。二人之间虽是一片平地,却像隔了一条银河的牛郎织女一样、可望不可及。
魅羽摇摇头,从他们身边走过。边走边想起那次在宜梅庄,陌岩当着各门各派的面,以一代高僧的身份问兮远:“道长,借你女徒弟一用。”那是何等地霸气和不畏世俗?
而她自己呢?立刻就屁颠颠、美滋滋地跟了过去。最终成为史无前例但又理直气壮的龙螈寺老板娘,并再也没打算离开。
由此证明了一件事——脸皮这东西,能不要最好不要。
“师父!”魅羽满面惊喜,心中却不无愧疚地跑上前去。已经有快两年没见她的道家师父了,这当中她想到兮远的次数并不多。一是她太忙了,二是一再经历生离死别,魅羽这样宽慰自己。
兮远还是和从前一样仙风道骨,一尘不染。见到她后神情严肃,然而她却能辨出他眼底的那丝笑意。
“还有一个月就是七仙女初选赛了,丫头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了!”魅羽招呼他和众姐妹进龙螈寺。“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呢!”
******
几个师兄忙着去安置那些书。魅羽将众人领到客堂,坐好,吩咐茶水。没过多久,大师姐就偷偷摸摸溜出去了。兮远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哎,我说小妮子,”一身鹅黄大氅的兰馨边打量四周,边问她,“你那位长老夫君呢?怎么也不出来拜见一下岳丈?”
魅羽尴尬地笑了笑。“呃、他不在……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
魅羽不敢说实话,因为兮远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她但凡提一下“转世”二字,他多半就会猜出她这次争着要去天庭做七仙女的用意了。到时候万一不让自己去了,或者再逼着自己嫁给乾筠,那就不好了。
茶上来后,魅羽亲自斟满一杯,端给兮远。“师父,你刚刚说什么初选,难道还有很多人报名吗?”
在魅羽的心里,若不是为了去天庭打探陌岩下落,那做七仙女这件事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或者如铮引说的那样,“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难不成还有那么些年轻漂亮的女人争先恐后吗?
兮远像是被她气得不轻。“你以为天下的女子各个都和你一样,锦衣玉食、风流快活?想想那些嫁给老穷丑的,给富人家做小妾的。莫非去到个长生不老的天界,终日见到的都是神仙佛陀,是件很委屈的事吗?”
不能恋爱就没意思,魅羽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摆出十分赞同的神色。兮远又摇摇头,自是不会被她愚弄,只不过懒得和她计较而已。
随后众姐妹又和她说起了详情。之前鹤虚山被烧后,一众人在鬼道普仞王那里借住。现今比试之日就要到了,兮远便在喇嘛国内租了个地方,准备对大家进行考前强化训练。
至于报名地点,人间和各个天界都有。人间自然是选在和天界来往最密切的齐姥观。几天前兮远已经亲自前往齐姥观,给几个女徒弟报了名,顺便和寒谷小聚了片刻。
“师父,无论谁都可以去报名吗?”魅羽好奇地问。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
兮远的意思不言而名。没有他这种级别的人在背后支持,想一飞登天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初试安排在夜摩天的南长音,”他冲魅羽和其他姐妹一同说道。“历来是在其他天界。后来大家一看时间,刚好和南长音十年一次的狩猎活动挨得很近,干脆两件事合并到一起。”m.xiumb.com
这样啊……魅羽心下嘀咕,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方便倒是方便了,只不过在比试前后手刃修罗皇族的人,会不会给她的参选带来麻烦呢?
正想着,景萧抱着小川走了进来。小川一见到魅羽便张开双臂,要她抱。魅羽在众姐妹的惊诧中走过去,接过小川。
“小川有没有淘气啊?一整天没见小姨了,这是头一遭吧?”她用手抹了抹他唇边残留的饭滓,又查看了一下他的尿布是否干净。
兮远一直在盯着她。“小姨?你收养的孩子?”
“对啊,”她冲他笑笑,心里却不由得紧张起来。兮远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她生的孩子,她灵力里的毒还没解呢。可他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火了。
“你该不会是打算把这小孩也带去天庭吧?”
她只能硬着头皮,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可爱的宝宝,算加分项,对吧?”
兮远倏地站起身。“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了!”接着冲其他姐妹说:“咱们走。”
走到门口又意识到,大师姐出去私会还没回来呢。不禁大吼一声:“程茵!死哪儿去了?你们这一个个是要造反吗?”
魅羽在门口抱着小川,望着师父和师姐妹们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景萧从背后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嘟囔了句:“难怪陌岩会看上你。”
魅羽一怔,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俩是一对奇葩吗?
现在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既然齐姥观可以报名,那她就只能亲自跑一趟了。天庭她必须去,小川也不能丢下。事在人为,她魅羽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去趟也好,顺便把乾筠那个别针还给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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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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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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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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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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