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饭菜都已端上,三人便开始吃饭。对面二人吃得很文雅,也很少。但魅羽却不客气地多吃。饭菜虽然都没见过,味道也很新颖,不过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地方。眼下她只身一人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有没有,能多吃就多吃。
聂驭一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问:“魅羽,你说是来找人的?看样子没找到,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是不是?”
魅羽心说,我知道去哪里找,就是你所在的地方——少光天。于是问他:“聂驭王殿下,您都是怎么回少光天的?”
魅羽叫他殿下,因为她知道少光天的主是梵承谆皇帝。整个天界的大大小小国家和番邦,都在他的帝国统治范围内。梵承谆有六个皇子,聂驭王是老三。
他倒吸了一口气。“原来你知道我!你远在另一个世界也居然早就听说了我是谁?哎——”他双手捂胸,陶醉了一会儿。
旁边的坦芸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面铜镜,开始整理妆容。
跟着他上身前倾,神秘兮兮地冲魅羽说:“天与天之间的来往可没那么容易,否则还不乱套了?并不是我跟你说了,你就能去的。”
魅羽想了想。目前若是待在这里,用不了多久身上的盘缠花光了,也还是回不了家。正如聂驭说的,不同世界之间穿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向他求助,也没别的办法。至于今后都会发生什么,也只能见步行步了。
于是她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有了笑意。“若是我恳求殿下您带我去,会不会给殿下添太多麻烦呢?”
“不会,当然不会!唉,都说了,不要叫我殿下,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咱们吃完了先逛逛,待会儿就回去。”
“这就回去了?”坦芸噘着嘴冲聂驭说,“往年这时候你不是住满一个月的吗?”
“下个月就要殿试了啊,”聂驭小声地说,“得赶紧准备。我已经在外面耽搁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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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钱自然是殿下付了。出了饭馆,他和坦芸好像很随意地瞎逛,也没看东南西北,走到哪儿是哪儿。
期间坦芸若是看中了什么街边摆的便宜小玩意儿,或者珠宝铺里的贵重东西,聂驭都即刻买下。边走还不断解释,那个谁谁谁,他早已经跟她“咔咔”了,她没有必要再寻死觅活。
一路上嘘寒问暖,对二女照顾有加。魅羽不由得想,这个皇子太花心、太浪荡,不适合做夫君,不过当个伴游还是挺不错的。又想起沁峦。难道做王子的都是这么个德行吗?
逛完集市,二人领着魅羽往偏僻的田野里走去。待得见四周无人,聂驭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子。他把镜子置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就从镜子里射出一副影像。
魅羽定睛一看,是一条小路,从镜子前伸出来,但不是直的,而是向天空的方向转弯,再继续往他们背后转弯,形成一个大弧。
聂驭收起镜子,弯弯的小路还留在空中。他抓住二女的胳膊,开始往小路上走。弧度这么大的路,魅羽做好准备走走便摔下来。谁知走上去之后并没感到有弧度,倒像路是直的、她是正的,而世界在不断旋转一样。
不久,刚才的地面就便成了倒立在头顶的风景。再继续走下去,三人最终又回到了地面上。魅羽心说,走了这一圈有啥意义呢?站定后仔细一看,原来此时的地面已非彼时的地面了,天空也比刚才的颜色要深。
这就到了少光天了吗?这不也挺容易的嘛!当然,难弄的应该是那面镜子。m.χIùmЬ.CǒM
聂驭此刻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注视着远方的荒野,不知在想什么。这里有风。风不大、也不刺骨,但一直在吹,从不间断。刚才处处还透着风流倜傥的白色长袍,此刻在野外风的吹拂下,却尽是肃然之气。
魅羽暗暗乍舌,这人变得也太快了吧?这、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正想问问坦芸你这个情郎是怎么回事,耳中听得马匹由远至近疾驰的声音,三辆华丽的黑色马车很快到了近前。赶车的六个侍卫像救火一样滚了下来,齐刷刷地跪地向聂驭扣头。“属下来迟!殿下恕罪!”
聂驭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走到最前面的马车,上了车。六个属下这才站起身,又一齐来到坦芸面前,跪下。“参见坦芸郡主!”
坦芸冲几人点了下头,自己上了第二辆马车。六人又站了起来。魅羽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该不会一行人就这么走了,把自己扔在这里吧?
谁知六人也齐齐冲她跪下。“参见殿下的朋友。”
魅羽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六位大哥初次见面,都是英姿飒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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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以偿地上了车。车开动后,她一直趴在车里的窗户边往外看风景。
热,气温如夏季。少光天的外景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的话,就是“肃杀”。也有山、有树、有草甚至还有花,但每一样东西都透着庄重和萧索。
比如路边最常见的一种植物,大概到魅羽的腰那么高。茎是乌亮的,如铁条一般坚硬。叶子片片如刀,边缘带着锯齿。虽然此物常见,但每一个的周围三丈内都见不到其他植物,满满的孤高冷峻之意。
也不知陌岩和鹤琅二人此刻在哪里。他们都来少光天了吗?让她猜的话,陌岩被捉起来了,而鹤琅还在荒原或者城镇的某处,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茫然无措。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原野渐渐被屋舍和农田取代。偶尔见到路上有行人,一个个穿戴繁琐正式,面容严肃。
过了一会儿屋舍又不见了,路旁都是园林,里面的植物比先前见到的要艳丽一些。
车停下了,魅羽不知道要不要下车。门帘被打开,进来一个女官,目光把魅羽和车里的事物扫了一圈。
“长鞭和包袱给我。”
魅羽没有动。“为什么要给你?我是被请来的客人,又不是囚犯。”
“你离宫的时候自会还给你。”
还在僵持,女官身后又出现一个女官。“殿下说了,可以放行。”
“可是,”第一个女官犹豫道,“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
“有殿下在呢。”
于是门帘被放下,车子继续前行。魅羽又看了一会儿就厌了。王宫里虽然宏伟大气,地面非常干净,但没有什么生气。隔几步站个千篇一律的黑衣侍卫,仿佛在这万年不停的长风里已经石化。
她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迷糊了一会儿。等车子又停下,有侍女请她下车。下来后发现坦芸早就不见了,估计是回了自己的府邸。
这是个小庭院,王宫里是个偏僻的位置。建筑的主要材料是一种棕色油亮的石头,一进到屋里便比外面冷不少。
侍女张罗着给她倒茶洗漱,期间魅羽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笑而不答。忙完了就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屋里。
没过多久魅羽就烦了,心说这真是自己有史以来接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任务!不了解要去的地方,不清楚该干什么,不知道怎么回家。目前虽然暂时无性命之忧,但还是忍不住地焦虑。
现在特别盼望能见到聂驭,或者那个坦芸也好,至少能说说话。
******
在屋子里憋了一下午后,终于等到侍女又进来,说殿下请她共进晚餐。太好了太好了,魅羽兴奋地跟在侍女后面走了出去。虽然不知道晚饭还有没有请其他人,不过能见到个熟人说句话就好。
出了小院,穿过一片树林。走了一阵子,看到个大院,门上写着“聂驭殿”。魅羽一进门就见身着高等侍卫服和军服的人进进出出。有的独自一人,有的三三两两边走边嘀咕着什么。
侍女将她带进一间中等大小的屋子。中央有个不大的饭桌,目前只放了些空的杯盘。看桌子的大小,最多能坐四人。
她在旁边的几个椅子中坐下,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侍女们突然进进出出忙碌起来,一下子就把桌子都上满了菜。接着便有人通报聂驭王殿下到。
魅羽急忙起身,见聂驭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此时有三个侍女立在桌旁,魅羽识相地行了个正规的万福。“民女拜见殿下。”
聂驭轻轻点了下头,示意魅羽和他在桌旁坐下。等侍女们将酒斟满,他便挥手让她们出去,并把门关上。
“实在、实在是万分抱歉哦,”他又变回了上午见到的那个人,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很认真地望着她。“快跟我讲讲你后来都经历的事。有没有饿了困了,是不是非常无聊?有人欺负你了吓唬你了吗?我打他。”
魅羽一时没转过来,顿了顿才说:“殿下每天真是忙啊!怪不得要去外地散心呢。”
她没说的是,怪不得那么贫嘴呢,那么花花呢。原来都是给憋的。
聂驭攥紧了双拳,望了望天。“看!你我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一天,可你居然能那么了解我,真让我太感动了!”
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它立刻正经起来。“什么事?”
门开了个缝,侍女探头进来。“殿下,盟亲王求见。”
“没见我在用膳吗?”
“亲王说是很重要的事。”
于是聂驭又出去了。魅羽沮丧地望着满桌子的菜,只能继续等。还好不是太久聂驭就回来了,但是明显看来心情不太好。
“不啰嗦了,吃菜吃菜。”
这次和中午不同,聂驭明显是饿了。魅羽当然也不会和他客气,二人便风卷残云了一通。
魅羽见时机差不多了,就问:“我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个世界但凡有外人闯进来,你都会立刻知道。”
他点点头。
“时常有人来吗?”
“不多。年初时来过俩,这半年都没人来过。”
她心下狐疑。难道陌岩和鹤琅都去了别的地方,还是这小子没跟自己说实话?
“你们每次都能找到外来者吗?”
他耸了耸肩。“有时候行,有时候不行。”
“被捉住的怎么处置呢?”她的心提了起来。
“看情况吧,”他没有细说。顿了顿,又对她说:“你要找谁和我说,我帮你找。这期间你就在这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魅羽笑了。“之前殿下肯带我来此,现在又好吃好喝,民女十分感激。不过呢,民女向来过不惯游手好闲的日子,也晓得知恩图报。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民女能帮得上的,请尽管说。比如替殿下给坦芸郡主或者其他人稍个东西传个信儿了,这种事民女最在行。”
其实魅羽想的是,自己要找的人当然不能告诉他了。眼下才认识,对这个皇子的品性除了说句深不可测之外,还不敢下别的定论。
可是如果整天被关在个小屋子里,那还找个什么劲儿?能在王宫里当个差,就更有可能打听到消息。
聂驭笑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让你做个送信儿的,太大材小用了。不怕告诉你,本王阅女无数,姑娘无论是心智、武功还是胆量,都不是同辈人可比的。我也不和你绕弯了,眼前确有一事。姑娘若是能帮我办成,条件随你提。”
魅羽突然有个念头。或许他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请她来帮这个忙了?
“愿闻其详。”
“本帝国皇室关于继位的传统,不是按年龄辈分,也不是由先皇指定。在皇子们都成年之后,会有一场正规的比试。而今年年初,七弟他刚好成年。”
魅羽微微皱眉,不是只有六个皇子吗?不过她没问。
“比试共分四个项目。第一项是武功,第二项比领兵对阵,第三项是寻奇觅宝。这三样我自己勉强能应付。但这最后一项呢,”他望着她。
“须知一国之兴衰,不仅取决于帝王自己。皇后是否贤淑有能力,影响巨大。所以最后这一项,是由每个皇子推一个女伴来比。”
魅羽身子后倾。“那赢了的,女伴就必须做下一任皇后了?”
聂驭又笑了。“这你不必担心。比试结束,应该就会立下正式的诏书定太子,之后便不会再改动了。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当然,你愿意留下我也十分欢迎。”
魅羽的脸有点红。“我可以尽力帮你,而且不止是这最后一项。包括第一项,武功在内,所谓学无止境,对不对?”
“哦?”他颇有兴趣地望着她,“你的条件呢?”
“条件我有两个,”她一本正经地说,“事成后,我要带走两个人,这是其一。”
他有些犹豫。
“放心,不包括你们王室的人。不过,可能会包括你们狱中的囚犯。”
他释然了。“没问题。除了王室的人之外,你随便挑。那第二呢?”
“当下修罗界的这场战争,你们少光天要置身事外。”
“为何?”
“我可不想有一天,和你在战场上相遇。”
他想了想。“目前是否参战,决定由我父皇做。一旦立了太子,那太子的意见就占很大比重。毕竟,将来得由太子来收拾残局。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胜出,我会力谏父皇不参与。”
“好。殿试什么时候召开?”
“还有三十二天。目前就暂时委屈你在我宫里做个女官,免得成天走来走去。明天上午我们先仔细过一遍四个项目的规则,下午开始第一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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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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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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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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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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