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大雨倾盆。
雨点敲在鳞鳞千万片攒簇的瓦上,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着,携着一股股纤悉水流沿着瓦槽与屋檐潺潺卸下,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溅起水花,雨水飞溅,迷潆一片。
秦阳城一所临江繁华处,江上红船随波,有艳美艺妓坐在船头檐下抚琴高歌,美轮美奂,船内更有嬉戏玩乐之声传出,不过很快就消散于雨落声中。
一边岸上,灯红脂粉气的长街之中,满是喧嚣劝酒声,路边各种倚楼外,有身穿清凉女子翘腿弹乐,手中琵琶流转非凡,美目传神,靡乐之声不绝于耳,路上来往结伴搀扶的肤浅行人,满脸醉红,酒气招摇。
湘云楼,天字号厢房。
厢房内,七八位文冠士子在与身旁楼内佳人喝酒逗乐,左拥右抱,怀中脂玉,丝绸顺手,人更顺,好生痛快。
“贤兄,好不容易出来了,就放开了玩呗,难不成是看不上这些货色?还得是你兄弟我!我已经叫楼内老鸨将那位名动我秦二十州的新花魁请来了,马上到。”一位身着蓝衫,生的豪爽潇洒,有几分玉树临风之貌的男子端起酒杯,走到主位一旁坐下,挤眉弄眼的对主坐上那位男子说道。
坐在主位并未束发的男子,眼睛深邃而又凌厉,颇有几分白玉陌上朗的风采,只见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与身旁男子稍稍碰杯,而后一饮而尽,只听他嗓音醇厚的说道,
“哎,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而已,文阀你要不计较。”
一旁男子听后连忙贴近,小声说道:“贤兄,你这么说不是伤兄弟的一番好心了,你在宫里琐事那么多,政务繁忙,你又身兼监国重任,今日难得休闲才能出宫享乐一番,你我相识二十四载,说这种话把我洛文阀置于何地。”
秦贤苦笑,摇了摇头,又为自己填了杯酒,说是自罚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厢房梨门,是位蒙纱女子。
那女子身穿莲青色曳地望仙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千叶海棠和栖止飞莺,刺绣处缀上万千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头戴玉垂扇步摇,发钗垂珠阙月钗,耳挂蓝宝石,手拿六菱纱扇,满身贵气,妙不可言。
进门之后转身关上大门,施了个万福,低头瞄了一下洛文阀,得到眼神示意,这才款款走来。
“见过公子。”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奇特清香,厢房内其他士子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就连心脏随着那蒙纱女子慢行的一步一步而跳动。
等到那女子走到秦贤近前时,洛文阀才开口说道:“还不摘下面纱给秦公子赏验一翻?”
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摘下耳挂面纱,随意丢在一旁。
秦贤见过称为绝色的女子也不少了,可是面前女子摘下面纱之后,只觉得自己之前认为所谓国色天香之姿在此女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若是以十分论定天下女子面容,此女子当之无愧的十一分面皮,肌肤娇若桃瓣粉嫩,眉弯夕月,花生丹脸,摘下发簪之后乌云之发如云上直落,口点樱桃,更要人命的是那双杏眼之中似送秋波,惹人心痒。
只见女子十指轻理云角,指卷一缕发丝后松开,满脸娇羞,女子声音如风铃脆响,却又柔声妩媚,格外悦耳,见她微微欠身,抱歉说道:
“小女子胡虞,见过秦公子,洛公子。”
洛文阀轻轻咳嗽了两声,一旁看到入呆的士子就心领神会,连忙在其他楼内佳人搀扶下去别处共讨‘诗词歌赋’了。
坐在主位上的秦贤看的也有些呆了,尤其是女子距离他不足三步之遥,刚刚欠身之时,女子体态旎旖更是一览无余,尤其是女子那双眸中竖紫,更是让秦回只觉得口中燥热,连忙饮下端了许久的美酒,这才回过神。
“咳咳,那个...贤兄啊,我就不打扰了,你跟这位胡姑娘好好聊聊风花雪月,今日这个天气,真好,哈哈哈。”洛文阀拱了拱手,嘴角憋笑,连忙站起身跑了出去,还不忘关好大门。
见厢房里只有自己与那位花魁之后,秦贤也不客气,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说道,
“姑娘请坐。”
美艳女子两颊蹉红娇羞之意更盛,细如蚊声般的应了一声,走到秦回身边坐下,足以感受二人呼吸。
秦贤忍下心中燥热,这事情要循序渐进,感受身边佳人体热,这才问道,
“姑娘是哪里人,怎么才到了这秦阳城啊?”
女子端起桌上酒壶,想要为秦贤斟酒,似是不太熟练,听到秦贤问到,连忙说道,
“小女子来自仙隐城,家父贪赌,欠下别人千百两银钱,这才将我卖到烟花之地,偶遇湘云楼于姥姥,这才花钱将我赎下,带到了这秦阳城湘云楼里。”
“这是妾身第一次待客,多有不熟之处,还望秦公子见谅。”说罢,侧了一眼秦贤,而后慌张收回,满是小心翼翼。
秦贤一听,心中也满是欣喜,连忙说道:“不瞒姑娘,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姑娘可愿随我离去啊,我愿为姑娘赎身。”
胡虞听到之后,想是想到了什么,流转晶莹的眼中充满哀伤,淡淡说道:“公子说笑了,于姥姥说过,身入烟花之地,万不可与恩客有情,随着在这楼里时日越多,迎来送往,渐渐就会成为习惯,听恩客们花言巧语,只当做耳边风。”
“再说了,公子英气非凡,天下偌大,美娇娘更是数不胜数,妾身只是其中芸芸蜉蝣,何德何能乘公子真情,望公子莫要再开玩笑。”
见女子悲伤,秦贤更是心急如焚,抓起女子纤手握在手里,感受那些许冰凉,焦急说道:“只要姑娘愿意,秦贤愿对姑娘许下誓言,绝不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天地可鉴!此生无悔!”
“若是我违背誓言,我秦贤愿遭天诛地.....!”没等他说完,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只见胡虞将手抵在了秦贤嘴唇之上,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了。
“秦公子...”没等胡虞解释,秦贤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燥热,握住胡虞双手放下,一把抱起眼前美人,柔若无骨,踢翻身前酒案,大步往厢房内走去。
香帐之内,芳菲妩媚的胡虞望着秦贤,眼中含泪,只说了一句话:“还望公子怜惜。”
春宵帐中佳人美,断了多少忧愁丝。
帐中战的火热,大堂之中竟还有一个胡虞,只不过二人截然不同,大堂之中胡虞更是妩媚,身如白雪,手指发润,指甲细长,正捋着身下的四根白尾,柔棉灵动。
“丘秦,太子?”
狐媚女子淡然一笑,留下一根白发,跳出楼外,消失烟雨中。
——————
秦阳城,城内最偏僻的一处小巷之中,有二人撑伞进巷,大雨拍打不停,巷中有阵阵回声。
“小言子,太子呢?”伞下身穿灰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对身旁撑伞阉人问道。
“回殿下,老奴并不知太子去哪了,可能还在宫中处理事务,太子自从监国以来,面面俱到,陛下您也看在眼里,今日未曾来到这里,应该也是心系家国社稷。”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继续抬步向前,走到了一栋宅前,宅门上,大雨冲刷掉了门上的贴画,朱红色的涂料锈蚀了高悬的门檐,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来,轻轻叩门。
等待片刻,一位英俊男子打开大门,并未说话,而是转身就走到大堂之中。
门外二人相视一眼,那位奴仆点了点头,中年男子才跨过门槛跟着走去。
并没有什么寻常的待客之道,奉茶闲聊也无,昏暗的屋内,那位有着深邃眼眸,顶着高挺鼻梁的年轻男子就这么坐在主座之上,借着身旁桌上的一盏暗弱蜡灯翻看着手中书籍,气定神闲。
他不厌其烦的翻看着自己早已能倒背如流的书籍,这本书由自己先祖所著,名:《苏子》
身为一国九五之尊的中年男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了一会,这才打破僵局:
“朕...啊不...在下秦政想请苏先生出山,为我丘秦国师。”
正在翻看书籍的男子睫毛轻轻颤动,依旧冷漠,只是嘴角轻轻微抿,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满是风采。
见主坐上男子不说话,亲国国君秦政深深作揖躬身,再次说道:
“秦政愿交付与先生一国兵权大事,以百万秦军虎狼之师,助先生尽显纵横毗邻之术!”
身后阉人连忙想要搀扶皇上,一国之君怎能与他人作揖。
“不知秦王想要一国山河,还是一洲山河。”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终于开口,满是自豪。
听到回应,秦王喜上眉梢,迅速答道:
“秦政不知有何区别,还望先生教我!”
年轻男子站起身,走过秦王,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滚滚乌云,耳边连绵不断的噼啪雨声,缓缓开口说道:
“秦王若是要一国山河,某不才,六月时光即可取秦国身边任意一个接壤国家。”
“若是一洲山河,南有夜郎卧龙,北有强梁虎踞,想拿下不难,只是劳国伤民,不属于纵横一列。”xǐυmь.℃òm
秦政听闻,没有再接,只是正声强硬说道:“秦政此次前来,为的就是让苏先生一展身上纵横之术,我丘秦强兵重弩不惧天下任何对手,兵权一事尽交付于先生,先生大可放手去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在屋檐下的年轻男子放声大笑。
“可是你命不久矣,如何实现此等诺言?”年轻男子面色一冷,身子不动,半转看向秦王,竟是鹰视狼顾之相。
见自己被揭穿,秦政也不再隐瞒:“先生放心,我儿秦贤是治国之才,我也会跟他说明事理,待他即位之后,一样会将先生视为座上高朋,不输那南瞻部洲刘禅对于诸葛之情,但我儿绝不是那庸主刘禅!先生大可放心。”
“好!我苏朔今日就答应你,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先生不弃,我丘秦定不负苏先生!”秦王说完,身旁阉人掏出绢巾递给皇上,秦王重重咳嗽,咳出胸中郁闷,收起满是鲜血的绢巾,
“谢过先生信我。”
苏朔两手死死攥紧,负后右手中的那本《苏子》更是被攥的发皱。
一声惊雷响彻云端,伴随着一阵刺眼亮光划过天空,直直落在当院那棵松树上,劈成两半,天雷电焦。
伴随着那阵亮光,秦政也终于看到了大堂之上的一副巨字,只有两个字。
纵横。
“我苏朔钻研纵字千百篇,天幕将倾,也到了我一展宏图之时。”
“一洲大乱,纵横八荒之术,以前只能与家中先长沙盘对推,今终于到了上马实战之时了。”
“呼。”苏朔松开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纵横家,合纵连横,当代摘佩纵字者,丘秦国师,苏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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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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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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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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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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