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辗转河北、山东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拍摄之后,五月上旬,《番号》正式杀青。
徐容手捧花束,尽管身心俱疲,但仍不得不打起精神“营业”,参加剧组的大合照以及和排着队的演职人员合影。
他一般不会和陌生人合影,尤其是某些可能会以此牟利的职业骗子,如吴连支人等,因为他们骗的,往往是他的影迷、粉丝。
但是一帮人相处了三个半月,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互之间也算熟络,尤其是此时他还穿着戏服,也不介意成为他人酒桌上吹牛逼的谈资。
过往的三個月里,唯一比较深刻的感受只有一点,累。
战争片外景戏多、拍摄条件艰苦,不说食宿条件,就是上个厕所都得跑半里地。
而且为了能够保证《番号》能够年内上映,剧组在渡过初期的磨合阶段之后,几乎立刻开启了超负荷运转模式,每周恨不得上七个大夜,弄得天天加鸡腿、荷包蛋都压不住剧组上上下下的抱怨。
本来,这些和徐容都没太大的干系,可是权力和责任往往是对等的,徐记周但凡遇到拿不准的事儿,就跑来让他拍板,看似很爽,但是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最关键的是,他要为每一个决定可能造成的后果负责。
中途有一次他看各组职员在连续上了五个大夜之后累的狠了,不少人身上甚至散发着股臭味,因为实在太累了,别说洗澡,一个个恨不得摸着个能躺的地方就能睡着。
他估摸着整个剧组都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非要出事儿不可,就让制片主任就近去请来了给农村办红白喜事酒店到剧组整了流水席,好一通胡吃海喝,可是这么一歇,剧组不少人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事后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后,他后悔的要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两千多年前曹刿都已经通过战争讲述的明明白白,可是自己却是愣着头皮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
至此,也让他下定了主意,以后参演影视作品,除了“演员”的身份外,非必要坚决不再担任剧组的其他任何具体职务,即使不得已挂了,也不干预有经验的导演、制片人对于剧组的安排。
因为除了瞎指挥可能酿成难以预料的后果之外,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的头衔,其带来的各种劳心劳力的杂事,或多或少的都会分散他的精力,眼下还没什么,若是长此以往,他身为主演,哪天再挂上制片人,要管着组内组外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儿,难免会影响正常拍摄。
珂蓝最终仍没有听他的劝告,内景戏和外景戏她来了两次,拢共在组里呆了不到半个月。
因为彻底被击碎了自信,与其说演,倒不如说在呈现她自身面对规定情境的状态、反应,整体表现也甚至稍微超出了点徐容当初的预期。
可是她身上蕴含的表演黄金太少了,根本就不是块当演员的料。
但是就像徐容当初的直觉,她本身就是赛貂蝉的性子,越是别人认为行不通的事儿,她反而越执拗的想要证明自己可以。
而珂蓝举的例子,徐容也无法反驳。
“我打听过,以前你刚开始拍戏的时候,也有好多人说你天赋差,当不了演员,但是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为什么当初的屠龙少年就变成了恶龙呢?”
徐容对此只能报以苦笑,在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看来,他能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自成名以来,一直被称作演艺行业的经典励志案例。
但是到底情况如何,他自己心里透亮,在“八极入门”的特质挂载之前,他也时常怀疑系统到底是否真实存在,因为如果患有某种特殊的精神疾病,大抵也能出现类似的幻觉。
但是特质的挂载给了他肯定的答案,系统确实存在,而且还牛逼的没谱。
因为系统强行拔升了他的表演天赋,尽管并非一蹴而就,但是却避免了遭遇和珂蓝一样的绝望困境。
这是命运给予他的最大眷顾。
所以相比于其他同龄人,他更珍惜自己的天赋,并且一直以来,也尽可能的避免依赖天赋,在夯实基础之后,不断丰富的自身的内外部技巧、手段。
杀青宴之后,徐容没多逗留,坐上返回京城的飞机。
今年仍有不少事情要忙,首先就是接下来《家》的排练以及《雷雨》的演出,等到了年底,则是要参与实际上的大荧幕处女作的拍摄。
在之前,他客串过数字电影《马背银行》,主演了豪华巨制《建党大业》,但是这两者一个压根没排上片,另外一个必须排片的特性,都无法验证他在大荧幕市场的号召力,也不会被国内的各大影视公司作为判断他能否单独扛旗票房的依据。xiumb.com
而过一阵子,还有一件糟心,但又不得不参加的活动。
出席魔都电视节,作为压轴大奖的颁奖嘉宾。
接到消息时,徐容也相当无奈,尽管他以《黎明之前》和《雪豹》入围了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可是这个邀请无疑提前告诉他不用再准备获奖感言。
相比于前年他裹挟五部热播大戏冲击白玉兰视帝的浩然威势,今年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也仅仅只两部席卷全国的《黎明之前》和《雪豹》。
《黎明之前》毕竟是谍战,上一次他加冕白玉兰视帝,《潜伏》起了关键作用,同类型的戏根本不具备再次冲击白玉兰的资格。
而《雪豹》确实火的一塌糊涂,甚至让芒果卫视借此成为开年大戏市场份额的有力竞争者,只是其中部分情节稍显夸张,尽管赢得了满堂彩,但想要凭此冲击二度大满贯,就显得稍微有些乏力。
眼下的局面,他早已有所预料,即使没有这些因素,三大奖也不会轻易让他在不到而立之年晋身为电视剧领域第一人。
不过未来还长,他倒是也不着急。
在几年前,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好演员,因此除了决定以后拍摄期间不再担任其他职务外,回到家,他并没有立刻歇着,而是本着对自身职业高度负责的态度,拉着小张同学,立刻开始着手做总结,尽可能的把过去三个月拍摄期间的积累给总结的深入浅出、淋漓尽致,大概连着有些时日未曾下过深功夫,相比以往,初时总结起来显得尤为艰深晦涩,但待思路畅通,便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小张同学穿上了衣服,跪坐在床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徐老师,你有没有发现,这回回来家里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呀?”
“嗯?”徐容诧异地瞧着她,爷爷照例没在家,兴许是出门溜达去了,徐行被靳芳芳安排去赶无尽的通告,一周也不着家一次,除此之外,他倒是没发现其他的变化。
小张同学见他面露疑惑之色,使劲儿地挺了挺胸脯,问道:“真的没有发现吗?”
徐容乐了,他明白小张同学想说什么了,水滴石穿,水毕竟是他滴的,对于日积月累的穿,他的感受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
“你笑什么呀,都大了一码呢!”
徐容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道:“那你说,我是不是得居首功?”
“嘿嘿。”小张同学先是笑了下,可是神情转而又严肃了起来:“你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
“放心,假以时日,大有可为!”
小张同学似乎想起了什么,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道:“哎呀,爷爷早上出门前提醒我给鸽子添水,我都给忘啦,赶紧赶紧,不然等爷爷回来了又该说我了。”
徐容伸手一捞,拽住了小张同学。
小张同学疑惑地瞧着他,问道:“怎么啦?”
“你不是说赶紧吗?”
小张同学怔了下,等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却不复过去半点惊慌的模样,神情诡异地笑着:“那等晚上,你不准喊累哦。”
徐容稍微有点慌,赶忙穿上了衣服,推着小张下了楼。
等给鸽子添完了水没大会儿,爷爷恰好进门,瞥了一眼笼子边的水槽,笑着对蹲在院子当中的小张同学道:“俺就怕你给忘了,特意回来瞅瞅。”
瞧见听到动静,来到门口的徐容,老人笑着道:“回来啦?”
“嗯,回来啦。”
拍摄期间,徐容只回来了一趟,还是晚上凌晨到家,天没亮就出了门,老人知道他回来,还是第二天听小张说的。
老人因为孙子回来,也临时更改了再出去看人下象棋的计划,将狗拴在在了院子里,一边向屋里走,一边问道:“接下来要在家住阵子了吧?”
来了一年多,老人彻底了解了演员的辛苦,他听孙女和孙媳妇说过,绝大多数没红的演员,都有强烈的危急感,因为指不定哪天就接不到戏,赚不到钱了,因此必须趁着能赚钱的时候多赚点。
而红了的演员呢,尽管很快就能挣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可又总是身不由己,一来为了保持自身的热度、号召力,其次总是有各方找上门来,要么是人情,要么是开价太高,简直身不由己。
“差不多,下次出去差不多要十一月份。”
徐容并没有立刻着手准备《家》,他需要一段时间调节调节,再投入到新的角色当中。
进了屋,小张同学见徐容虽然刮了胡子,但眼中的疲惫清晰可见,提议道:“徐老师,咱们去滑雪吧?”
徐容懒散地躺在沙发上,道:“我不会啊。”
“我可以教你呀。”
“对了。”徐容忽地想起一件事儿来,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去骑马吧?”
这项娱乐活动,还是刘燕名带他去玩的,尽管因为马场局限,不能随心所欲地驰骋,但那种纵马飞驰的爽快感,远远不是他给小张买的那台阿斯顿马丁能够比拟的。
小张同学伸出一只拳头,道:“钉钢锤!”
徐容坐了起来,道:“来就来,先说好啊,一局定输赢,谁耍赖是谁是小狗。”
“好。”
“一二三。”
“哈哈哈。”徐容看着小张的拳头,在半空中甩了甩自己的巴掌,“你输了。”
小张同学咬着嘴唇,若非爷爷当面,她此时必然要战略性的迂回一番,比如这局不算或者三局两胜什么的。
坐在远处的爷爷呵呵笑着瞧着这一幕,视线悄然转向别处,年纪大了,眼睛、耳朵好些时候总是不能好使。
徐容眼瞅着小张同学想反悔又因为爷爷当面不大好意思的模样,道:“得得得,滑雪滑雪,总成了吧。”
他知道小张同学是怎么想的,她只是想让自己出门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尽快的从角色里走出来,而不是整天憋在家里一个人慢慢调整。
听着徐老师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小张同学不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爷爷当面,她也不好再就此胡搅蛮缠,道:“那后天去吧?”
“为什么是后天?”
小张同学挺了挺胸脯:“我明天还要去院里排练呢。”
“噢,那行。”徐容正要窝回沙发里,可是随即才意识到不对,“你又接了个新戏?”
小张同学今天第三次挺了挺胸脯:“昂!”
“哪个啊?”
“不告诉你,你去了就知道啦。”
徐容笑呵呵地瞧着她:“看把你得意的。”
从小张同学的表情里,他隐约猜到了是哪几台,明年是建院六十周年,八大经典必然要尽量搬上来亮亮相的,《家》就是如此。
但是能不能上演,还是两说,毕竟六十周年大庆,一些爱看戏的老观众、老领导肯定要过来,真演不了搬上去硬演,那就是自砸招牌。
不过他也没给小张同学表达这种担忧,小张同学眼下还在跑龙套阶段,只要能够参与,跟着冯远正好好学,就是最大的收获。
“铃铃铃。”
徐容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愣了下,打电话过来的人还算熟悉,可是除了拍戏,以往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对方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关键是业务能力过关,也在他以后的合作对象之内。
接通之后,电话中当即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徐老师,听说你回来了,有时间吗,约个饭?”
“刚到家没大会儿,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就咱们俩吗?”
“那哪能啊,还有几个朋友,你应该也都认识,给徐老师接风。”
徐容知道自己也确实需要出去走走转转,因此的并未当即拒绝,道:“行,就,就今天晚上吧,等休息几天,我就又得忙起来了。”
“好的好的。”
小张同学听着电话里女人的声音,等徐容挂断了,不大在意地问道:“谁呀?”
“马稣,你见过,演过《北风》里的刘青。”
小张同学了然地点了点头:“噢。”
“你都不再问问?”
“问什么?”小张同学理所当然地想再挺挺胸脯,可是觉得那么做有点太过刻意,只挺了一半,又给刹住了,“爷爷说你做事儿打小有分寸,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徐容诧异地看着笑着望着自己的二人,同样笑了。
晚上到了约定的饭店,瞅着包间内乌泱泱的一桌男女,他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在站的虽然很多没有交集,但是基本都是同行、熟面孔,而且其中还有他的一位同学。
杨蜜。
“欢迎徐老师。”
徐容笑着看着众人,道:“怎么,今儿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马稣起了身来到了他旁边,推着他到了主位上,笑嘻嘻地道:“当然重要啊,现在谁不知道,请您徐队出来吃顿饭可不容易,今儿能把你约出来,我的面儿可是整的不行。”
徐容感受着跟过去判若两人的马稣,心中不由讶异,他不喜欢直白而又僵硬的马屁,可是悄无声息的马屁味道确实让人难以拒绝,坐下之后,笑着道:“大家都坐吧,什么容易不容易,就是平时比较忙,其实我也喜欢热闹,大家都是干这行的,也都知道,平时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是啊,是啊。”
“听说徐老师刚回来?”
“......”
闲聊了半天,徐容从聊天的内容,渐渐明白了今天饭局的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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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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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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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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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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