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看着徐行二十多分钟前发来的没头没脑的信息,不由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小张同学来片场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微微发木的嘴唇,又扫了一眼不远处面色红润的赵四后,忽地明白过来。
有人告密!
他缓缓将脑袋转向了化妆组的两个小姑娘,这俩人平时没少吃小张同学的零食。
俩小姑娘正打量着他,一瞧见他望过来,跟碰到了烧的通红的烙铁似的,只轻轻挨了下,立刻便不约而同地移向别处。
徐容脸色淡然的收回了目光。
来就来,怕什么?
反正已经拍完啦!
充其量不过一顿白眼而已。
他此时不禁为自己先前的灵机一动感到自得,拍摄的过程并不太顺利,一场吻戏,愣是拍了一个多钟头。
因为俩人总是吻不出姜伟想要的“久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的效果。
徐容明白姜伟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往常,他也就是和小张同学许久不见面才会那么亲,跟赵四,他打交道不多,默契度也没那么高,前几次拍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的,为此片场不少人看着他的眼光还怪怪的。
一些男演员以拍戏之名,故意逮着长得好看的女演员多亲几回,实在太常见不过,毕竟都是为了把戏拍好。
连着三次实拍没过,急的姜伟在一旁抱着空气噘着嘴亲自示范,大有再不成他就亲自上场的架势。
一场吻戏拍下来,徐容对赵四的印象大为改观,在开拍之前,她先是嚼了口香糖,而后又借用了他的口腔喷雾。
心地相当善良的一个女孩儿,至少揣测人时,是往好的方面考虑的。
尽管过程不大顺利,但是却让徐容对于吻戏不再像过去那么心怀敬畏。
自打上回跟陈䒵拍《纸醉金迷》开始,再加上后来跟黄小明师兄交流,他已然了解到大多数成名女演员都习惯吻戏之前整些大蒜、韭菜、榴莲之类的恶心玩意,美其名曰自我保护。
弄的他现在对吻戏都生出了点畏惧,每次提到吻戏,他都不免想起当初陈某人那一嘴比氨气成分还要复杂的冲的人直头晕的怪味儿。
美女拉的屎臭不臭他不大清楚,但是美女的口气真的上头。
小张同学来的很急,徐容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远远地望见她一路小跑着进了片场,额头还见了点汗。
瞧着她直直冲自己杀来,小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徐容心下不由的犯起嘀咕。
事情不大妙啊。
“徐老师。”
徐容本以为她即使不生气,至少也得抱怨几句或者脸色不大好看。
可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到了跟前,她的脸上、眼睛里,根本瞧不出丝毫不悦。
小张同学将手里拎着的笔记本塞到他手里,道:“我刚才在酒店碰到宋嘉姐了,想着肯定会临时改戏,就把这個给你带过来啦,怕你会用的到。”
徐容怔怔地瞧着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瞅了瞅小张同学,他有点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了。
小张同学难道还不知道吻戏的事儿?
可是他回头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对,这个笔记本,自己暂时是用不到的,该记得东西,他脑子里都记着,至于表演的心得,他才刚记录过,短时间内,也没新的感触。
而且小张同学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可是她来的又实在太过突然,再加上之前徐行莫名其妙的消息。
她也许知道,不,肯定知道。Χiυmъ.cοΜ
徐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亏心事儿一般,尽管亲的嘴有点发麻,可抱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亲的太久太热烈,又太过投入,难免产生一些不为人知的反应和心理上的悸动。
若是小张同学生气或者抱怨,他反而不会再介怀,可是正是这种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的态度,弄的他心里膈应的不行。
最终,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本来就是拍戏,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以后恐怕还会很多。
“小张,刚才有一场戏...”
小张同学没容他把话说完,突兀地笑了,道:“我知道的,你刚才跟赵四姐一共亲了二十六分钟零四十一秒。”
徐容眼睛陡然睁大了,愣愣地瞧着小张同学。
特么的到底谁这么闲,竟然给他读秒?
他轻轻地抿了下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张同学拽着他的胳膊,低声道:“回头你得亲我十倍的时间。”
直到此时,她的脸上才显露出几分不大乐意,皱着鼻子,可是看到他抿嘴,她忽而又笑了,道:“徐老师你怎么紧张啦?我没有生气啦。”
“嗯?”
“嘿嘿,我猜你肯定没有伸舌头,就像咱们亲的时候那样。”
“不是,伱连这都知道?”徐容无语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张国锋在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他,却没成想竟然有人在一直观察着自己,而且可以看的出观察的相当细致。
“伸不伸舌头没什么关系吧?”
小张同学仰着脖子,振振有词地道:“那是我给你练出来的,凭什么要别的人享受啊?!”
徐容此时很想拿出一块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看看到底呈现了什么的样的表情。
小张同学话的意思,倒是没任何问题,可是听着,怎么总感觉相当的古怪。
他打量了小张同学一会儿,突兀地问道:“刚才那些,是谁教你的?”
“我妈...”
小张同学赶忙捂上了嘴巴,睁大眼睛看着他,摇着头道:“没人教没人教。”
“我就说。”徐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下他可算是明白了。
棍棒高高举起却不落下,威力永远比打在人身上要大的多的道理,小张同学不可能自己体悟得到。
他想起刚才她话里的一个词,笑着问道:“享受?”
小张同学的耳根顷刻间红了个通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人家不理你了,哼。”
徐容看着她直直的往片场外走,问道:“哎,你干嘛去?”
“回去!”
徐容也没喊住她,宋嘉今天的戏几乎全甩,到底会拍到什么点还不确定。
晚上放了工,徐容回酒店卸了妆,而后放了一大池子热水,一边敷着面膜,一边躺在其间美滋滋地正泡着澡,今天拍了一天他和赵四的戏份,因为默契度的原因,进度不太理想。
没大会儿,他听外边隐隐传来男人、女人的叫骂声、怒吼声,还夹杂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而后一阵吉利咣当的,似乎是在摔东西,又像有人在走廊当中打架斗殴。
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听着声音熟悉,赶忙从浴缸当中爬了出来,一把将脸上的面膜扯下扔进了垃圾桶。
他有点担心,主要是不放心小张同学和徐行的安全。
这一层住的全是剧组的人员。
拿浴巾胡乱擦了下身子,套了身T恤短裤,便冲出了门。
一探头,徐容便瞧见不远处的姜伟的房门口围着五个六个人,可是又都没进去。
就在此时,比刚才高了几十分贝的咆哮声打房间内传出:“跑啦?跑哪去啦,只要没死,就去给我找回来,都怪你,都怪你,我就说连个高中都没上的怎么能做剪辑,你就是不听。”
“我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高中怎么啦?谁规定没上高中就不能做剪辑?”一道尖锐的女声立刻响起,穿透力更强,也更加刺耳。
徐容望着不远处小张同学的房间门口一上一下探出的俩脑瓜,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姜伟房间里传来的争吵的内容,却是让让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他将门关了,轻手轻脚地向姜伟的房间走去,争吵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导演姜伟和制片人张晶。
姜伟的脾气很温和,轻易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但是既然发了,还是冲着制片人张晶,肯定是发生了相当糟糕的事情甚至事故。
到了姜伟门口,只见房间里站着三个人,除了姜伟和张晶外,还立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三十来岁的短发圆脸女人,是剧组的剪辑周老师。
他轻轻地拍了拍身前双马尾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儿?”
双马尾回头扫了他一眼,扯着他走到电梯口,压着声音道:“出大事儿啦徐老师。”
“是这样,咱们先前不是预算紧张嘛,就没有聘请专门的DIT,反正剪辑也能做,然后就给周老师配了个助理,拷贝备份的活也一直都是助理在做的,刚才导演说要看先前拍的素材,就问那助理要,结果好半晌没见他拿过来。”
“可能导演觉着不对劲,结果再问,那助理竟然找不见人影,跑啦。”
徐容稍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问道:“跑了?什么意思,拿着素材跑了?”
“真要是那样还好,又不是生人,总能找的见。”双马尾摇了摇头道,“是存前期拍摄素材的硬盘被砸坏了,他一直瞒着,刚才导演问到,结果他害怕,就偷偷跑了。”
徐容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没有备份吗?”
双马尾叹了口气,道:“听周老师说,那个助理疏忽了,估计是以为没事儿的,谁也想不到硬盘会被砸坏啊。”
“坏的严重吗?”徐容轻轻地吸了口气,骂道,“这种人干脆死了得了。”
“都稀碎啦,不然导演也不会又是跟制片人吵架又是摔东西啊。”
顿了一会儿,徐容想起刚才跟姜伟争吵的张晶,问道:“那个助理,是制片人得人?”
双马尾犹豫了下,才点了头道:“现在电话根本打不通,人也找不见。”
徐容心下叹了口气,他才刚感叹完剧组一切进展的都还比较顺利,哪能想一下来了个狠的。
华名凑巧披着外套经过,瞅见站在电梯口的徐容和双马尾,忙冲着他招了招手道:“徐老师,快,快跟我去看看。”
姜伟门前的人已经散了,房间内,姜伟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抽着闷烟,张晶抱着胳膊,双眼无神地望着桌子上的一方小盒子。
在盒子当中,放着几瓣断成大小不一的黑色硬盘。
徐容跟着华名进了屋,除了不住地抹眼泪的剪辑,张晶和姜伟都抬头瞧了一眼,但是却都没说话。
华名的视线在碎裂的硬盘上停留了几秒钟,坐下了,才叹了口气道:“吵架解决不了问题,都少说两句。”
他转头看向剪辑,问道:“周老师,确定没有备份吗?”
周老师抬起红肿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都,都找遍了,没有。”
华名见徐容也坐了,再次问道:“损坏的都是哪些?”
“都是之前外景戏的。”
华名沉默着摸出了根烟,手指略微发颤地连着点了三次,才给点着,突然间变得跟姜伟一般,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外景戏拢共拍了十二天,哪怕按一天三十万算,碎的可就是将近四百万。
“人是我找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张晶突兀地抬起头说道。
姜伟猛地抬气了头:“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行啦行啦,都少说两句。”华名拿着比两人更高也更尖锐的嗓门吼道,“现在是要解决问题解决问题,不是在这扯着脖子吵吵。”
华名吼完了,又猛地抽了口烟,再次看向周老师,带着点期盼地问道:“能,恢复吗?”
“可能性不大,都坏成这样了,华老师,我先前真的不知道,想着就是拷贝备份的事儿,他肯定能做好的...”周老师说着说着,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淌。
“你也别哭啦。”华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而后看向姜伟和张晶说道,“这样,不管能不能恢复,等会儿立刻让人带着硬盘回京城,找专业的,看看能不能抢救。”
姜伟盯着他,问道:“摔成这稀烂样儿,恢复个屁还。”
徐容盯着硬盘,他实在想不通,那助理到底拿着硬盘干嘛去了,能祸害成这样。
华名又猛抽了一口烟,声音不高道:“别说不是,哪怕它就真是个屁,也得试试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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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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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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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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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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