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夙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内鬼也许不止一个。
这边,假装沉不住气,选择主动暴露,搞不好是在转移视线。
因为做手脚替换的,指不定另有其人。
这件事,恐怕是由另一个内鬼完成的,而主动暴露的这一个,即便苟夙再怀疑,也找不到她头上。
肯定找不到了,压根就不是她干的嘛。
这个人只是用来迷惑,让苟夙认为就是她,然后死盯着,这样,另外一个或几个就能腾出手,继续干别的操作,很骚很骚的操作。
苟夙下蹲,散落一地的图纸,她一张一张地捡起。
创业初期经费有限,这间小作坊,根本就没装监控摄像头,即使装了,也会有被入侵、被删剪的风险,想通过监控画面找出另外的一个或几个内鬼,基本行不通。
想到这,纵使心里已有了一些头绪,苟夙却也只能深藏,捡起的图纸,她放回了陈文蕴办公的桌面。
“陈总,是我的责任。”什么解释都不说,苟夙把事情给揽了下来。
不揽,难道是要推给那个车工头子吗?
那个车工头子,深谙其中的弯弯绕绕,先下手为强,不就为了防她来的这一手?
对方又是迷惑,又是转移视线的,一举多得了不是?
“我知道,虽然发现得早,停了机,及时止损,但这不是我推卸的理由。”苟夙垂头,在做自我检讨。
她不争不辩,敢于承担,这一点,陈文蕴还是挺看在眼里的。
“这种失误真的很低级!我说过,现在不厌其烦,再说一遍,你是闭着眼睛做事的吗?”陈文蕴摒除敢于承担这一点,揪出了问题的实质。
只因,承担有什么用?她要的是避免!
“我……”苟夙哑口无言。
陈文蕴摇头,失望尽显。
她从苟夙捡回的图纸里,抽出了车工头子上报的那一份,递给苟夙,问:“这是什么?”
苟夙接过,恨不得在那份做了手脚的图纸上,瞪出一个大窟窿。
这是一个死环,说不清的死环。
她打印的不是这一份,可坏就坏在,交给车工头子的时候被人替换了,能这么说吗?
能。
但车工头子早她一步,告诉了陈文蕴,她说了之后,陈文蕴这里,无非两个答案。
要么车工头子说谎,要么她说谎。
这明显是她的责任,无形中,陈文蕴会想,她在甩包,甩到车工头子的身上,而车工头子意识到,这才先她一步,免得被顶包。
人心很复杂,陈文蕴又凭什么相信她,不相信那个车工头子呢?
她只要一陈述事实,哪怕不偏不倚,在陈文蕴这儿,已经是有甩包的迹象了。
毕竟,至始至终,能接触陈文蕴电脑的也只有她一个。至于,管手艺这一块的车工头子,擅自改图?怎么想,都挺牵强的。
“我不喜欢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尤其是临门一脚的那一下……”陈文蕴望进苟夙的眼,明明很气恼,面上却尽力保持平和。琇書蛧
在陈文蕴看来,苟夙改图,不仅擅作主张,还越权,无视她这个老板兼设计师的存在。
这是犯忌,犯了她的忌,而且,已不是第一次。
苟夙像吃了黄连,有苦没办法申诉。
她能诉什么?
我没有?没越权?
过程不重要,经历了什么,领头人陈文蕴不关心的。
陈文蕴想看的是结果。
而结果呈现的,就是图纸改了,擅作主张。
这么一来,苟夙越权无疑。
“你只是个画手,画二次元古漫的!这与服装设计,严格来说是两个领域,我破格录用,也是看在你一腔热忱,挺积极,挺上进的份上,不要仗着自己的一点小悟性,动不动就给我抖机灵!”
陈文蕴把话说得很重。
试问,自己创作的东西,让手底下的员工改得面目全非,已经完全不是她想要传递的寓意,这事换谁,都会气恼,火冒三丈的吧?
苟夙理解,头垂得很低很低。
“这是我的心血,构思了很久很久的,你自己看看,将错就错、一错再错了之后,都成了什么鬼样!”陈文蕴一把抓起铺在小展台上的古汉服成品,愤力地往苟夙面上甩。
苟夙始终站着,不闪不避。
那些甩过来的古汉服,她张开双臂,试着接住它们。
“是我的错,我把事情搞砸了。”任她再怎么接,总有一两件掉落,凌乱地散在地板上。
都是好料子,苟夙瞧着心疼,她蹲下,快速地拾起。
心血付出东流,陈文蕴又怎么会不心疼?
见到苟夙的举动,陈文蕴噌噌噌往上冒的怒火,莫名的,又降下了那么一星半点。
有没有用心做事,到底还是看得出来的,陈文蕴冲苟夙直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再出错,再擅作主张,不用来了,直接给我滚蛋!”
除了点头,以实际行动善后,苟夙没别的去面对她的老板陈文蕴。
出了岔子的成品,苟夙通通抱回了车间,召集车工,将它们全都拆开,重新配对。
不能再有错,也不能再让那些混进来的内鬼,有空子可以钻了。
苟夙严防死守,盯着流程,一刻也不放松。
之前是她大意了,总以为,就算作恶的人再怎么下手,也只能是通过网络,别的途径,目前还染指不了,哪想,小作坊里居然安插了内鬼,还不止一个,这就难办了,在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防不胜防。
再难防,也该有对策。
苟夙想到了立规矩,定责任制。
流程里,每个车工都有自己独立完成的环节,一对一交接,哪个环节出了错,哪个人就要站出来负责。
苟夙当着车工头子的面,把作为参照的图纸交给了她,车工头子当面确认,出成品时,要再对不上,谁的责任,谁负。
每个流程都一样,以此类推。
规矩一立,责任制一定,不想暴露,不想担责的,暂时都消停了。
苟夙明白,消停也只是一时,所以了,并没有掉以轻心。
然而,她再谨慎,再小心,成品出来后,也阻挡不了新的幺蛾子闹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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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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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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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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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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