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且连山脉下的牧民小部落里,何长安住了下来。
自从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唐,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安然入眠,也是他第一次胸中充满感激之情的,躺在草原上,遥望星空。
一片黑而高深的天穹之上,群星璀璨,美不胜收。
草原人好客,豪爽,就算说话耿直些,时不时问一些让何长安无法回答的问题,反而让他更加喜欢这些身穿破旧羊皮袍子的家伙。
男人,妇人,以及牧民家的孩子,都很好。
每天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男人们便会早早起床,打着哈欠走出帐篷,迷迷瞪瞪的翻身上马,赶着羊群出发。
尤其是自从何长安来到这小部落后,数百坛烈酒,让这些草原汉子醉了好多天,甚至,有时候坐在马背上放大半天养,酒劲儿才渐渐过去。
一睁眼,会被自己吓一大跳:“不是在帐篷里喝酒吗,怎么跑来放羊了?”
……
渐渐的,何长安也有了新的朋友。
那些牧民家的孩子,一个个晒的黑不溜秋的,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穿着臃肿的羊皮袍子,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帮大人们干活。
放羊,割草,挤羊奶,简直无师自通,看的何长安羡慕不已。
他曾主动要求,帮包尔汗一家挤马奶,结果,等到包尔汗、阿日娜、格桑一家子牧马回来,看着满脸都是马奶的何长安,一脸困惑。ωωω.χΙυΜЬ.Cǒm
再跑到马圈里一看,自己家的那几匹母马一脸惊恐,就算看见主人家回来,也是不让人靠近。
包尔汗大感疑惑,跑到何长安的帐篷里去质问。
“何长安,你这个家伙,对我们家的母马做了什么?”包尔汗一进帐篷,就生气的嚷嚷起来:“你去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怪不得不让人挤奶!”
何长安一脸尴尬,讪笑道:“我不会挤,可能是手劲儿太大了……”
“哼,你这人太不像话了,给我赔!”包尔汗愠怒不已,揪住何长安的衣领,就向帐篷外面拖拽,口中嘟嘟囔囔的,不依不饶。
“让大家都看看,一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何长安以脚犁地,不肯出门。
折腾一早上,连一桶马奶都没挤出来,反而弄坏人家的马……
这事情,有点丢人啊。
“好了,包尔汗,看看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还跟人家何长安闹!”阿日娜及时出现,算是帮何长安解了围。
包尔汗愤愤不平的走出帐篷,嘴里还念念不忘,这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个笨蛋,连个马奶都不会挤。
这要是生在草原上,那还不给活活饿死?
于是,这位粗壮憨厚的草原汉子,又开始为何长安的生存问题,暗暗犯愁,觉得应该给他找一个能干的草原姑娘,说不定还能让这小白脸活下去……
何长安自然不知道包尔汗的想法。
他跟着阿日娜走出帐篷,来到一大堆木柴前。
“何长安,有些草原上的活儿,你笨手笨脚的干不好,不过,你也不能整天闲着,这样很不好。”阿日娜笑着说道:“草原上的闲人,是一句骂人的话,差不多也就是二流子的意思吧。”
“去,劈柴火去。”
阿日娜递给何长安一把破损严重的斧子,指了指那一堆木柴,“劈完这些柴,就来吃饭。”
提着一把破斧子,转头看看部落里忙碌的妇人、孩子,以及老人,何长安摇头苦笑,道:“得,干回老本行了。”
原来,‘快手何长安’在未央县时,整个童年时代,基本就是依靠砍柴为生,至于打猎等技术活,那都是他十二岁以后才学会的。
砍柴就砍柴。
总比跟那些活成魔精、妖精、鬼精和人精的家伙们争斗,来的舒坦。
毕竟,劈柴喂马,怎么说也都是人间之事……
……
何长安的武夫四品境巅峰修为,还真不是盖的,那么一大堆木柴,而且还都是榆木疙瘩、柳树根什么的,可在他的手底下,就像是一堆豆腐。
横劈竖砍,运斧如飞。
随着一声声‘嚓嚓嚓’的轻响,不管什么榆木疙瘩、柳树根,转眼间就给切割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
一边劈砍,一边随手码好,很快就出现一道齐整划一的‘木柴墙’。
这一幕,被格桑等一帮草原小屁孩看到,登时让那帮很看不起何长安的小子们,大吃一惊。
“看见了没,那个叫何长安的小白脸,劈柴还真是厉害。”
“可是,听说他把你们家的母马挤坏了!”
“别说话!看看他劈柴的样子,手劲可真大,那么粗的榆木疙瘩,随手就给切成方块了。”
“手劲果然大,要不然,也不会把你们家的母马给挤坏……”
……
格桑在那不会说话的小屁孩头上,使劲扇了两下,恨声说道:“就你话多?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于是,那个小屁孩张嘴大哭,跑回去找家里大人了。
格桑这才满意,蹲在不远处的干草垛上,以手支颐,出神的瞅着何长安。
几个小家伙的对话,何长安听得一清二楚,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看样子,自己不会挤马奶这件事,早就让整个牧民小部落的人知道了,就连那些小屁孩,竟然也拿此事叨叨……
看来,他用数百坛烈酒树立起来的形象,瞬间就给毁了。
偶尔回头,看见望着自己出身的小丫头格桑,何长安不禁有些奇怪,向她招招手,问道:“格桑,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开花。”
格桑有些同情的看着何长安,小嘴嘟起两只小包包,有些生气的说道:“部落里的人都说你是个笨蛋小白脸,打算将你赶出部落去。
依我看啊,他们才是大笨蛋!”
何长安心中一暖,哈哈大笑,道:“没事,反正我会劈柴喂马,也不算是彻底的大笨蛋呢。”
格桑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张黑不溜秋的小脸上,满是悲悯与同情:“你可不知道,因为你连马奶都不会挤,我听族长他们商量说,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啊?把我……往火坑里推?”何长安这才吃了一惊。
谷</span>以他的实力,不要说这一整个牧民部落的人同时动手,就算是再来上三五个小部落,也不够他一巴掌拍的。
问题是,自己这不是规规矩矩的,没有招谁惹谁,这些草原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黑手?
难道,这些人的淳朴、善良和憨厚老实,都是假装出来的?
“何长安,你还是快跑吧,要不然来不及了。”格桑忧心忡忡的说着话,转头向远处张望着,一脸焦急:“快点,族长他们快要赶过来了。”
何长安微微一笑,道:“不怕,我有的是力气,他们抓不住我。”
“不行啊,他们人多,而且,听说还有几个其他部落的母老虎,要一起来对付你!”格桑猛然站起身来,使劲向何长安挥舞着小手,让他赶紧逃走。
“何长安,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何长安一脸困惑。
这些草原人,喝他的酒,拿他的礼物,就算自己笨手笨脚的不会挤奶,把人家包尔汗家的母马给弄坏了……
但也不至于推倒火坑里,活活烧死吧?
至于那些人能不能抓住他,一堆火能不能烧死一名武夫四品境高手,关键是,这段日子不是生活的好好的,风平浪静,怎么就来这么一出?
何长安笑着对格桑挥挥手,温言笑道:“没事没事,他们应该是想喝酒了,来找我的。”
格桑一脸担忧。
很快,族长、包尔汗等一大群草原汉子,蜂拥而至,看见何长安还在原地劈柴,似乎松了一口气。
族长快步走上前来,一手抚胸,躬身说道:“何长安,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声。”
何长安回头,笑道:“什么事啊,兴师动众的。”
“是这样的,何长安,等会儿你别生气,”老族长还没开口,包尔汗抢先一步,大声说道:
“海子湖那边的突兀人部落,有一位大公主,半年后要召集草原人大会,要求草原上所有没娶亲的年轻人前去,比武招亲,长相最俊美的,武艺最高的,会成为公主的男人。
本来,我们想着你的长相还算可以,就算是没有一点男人味儿,但还算是顺眼,就想着派你去比武招亲;
可是,最近我们打听清楚了,那位突兀人部落的公主,手段很高明,没个夜晚就会消耗一名草原年轻人。
这让你去,不就是把你推进火坑了吗?
这种事情,我们苏干部落的人,绝对干不出来,所以,就跟你商量一下,让你在咱们部落里挑选一位年轻姑娘,娶她为妻,就可以免去灾祸了。”
包尔汗说的理直气壮,其他人听得连连点头称是。
唯有何长安,却是一脸懵逼。
这又是突兀人部落,又是苏干部落,又是比武招亲,又是在部落里挑选年轻姑娘……
咋听起来有些复杂?
“包尔汗,老族长,你们把话说清楚些,我咋没搞明白?”何长安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那个突兀人部落的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包尔汗等人面面相觑,迟疑好一阵子,方才开口说道:“何长安,这么说吧,如果你想今后在草原上活下去,就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娶一位咱们苏干部落的好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
第二,代表我们苏干部落的年轻人,去突兀人部落,比武招亲,进入那个火坑里,被人家烧成一堆渣子……”
何长安愕然,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路过此地的流浪汉,怎么敢代表部落的年轻人……”
自己躲在这个牧民小部落里,是历练心路的,可没想着永久生活下去。
至于娶妻生子这些事,如果自己真的走投无路,要在这部落里长期隐居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办法。
可问题是,过一段时间,他就得回去。
大唐北境一带,他的‘开荒种田工程’、‘兴修水利工程’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呢,以他‘镇北侯’的身份,悄悄溜出自己的封地,本来就是大罪……
“不行,部落里所有的年轻人都是有用之才,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白白送给突兀人部落的公主去糟蹋!”
“对,全部落就你一个闲人,除了喝酒劈柴,只能去比武招亲!”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把你绑起来,送给那位突兀人部落的大公主!”
……
一时间,剑拔弩张,何长安目瞪口呆。
这帮草原铁憨憨,真把他这个‘小白脸’当成闲人、废人了?而且,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要将他绑起来送给那个什么大公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长安渐渐也有了火气,两眼一瞪,对着包尔汗质问道:“不就是弄坏你们家的母马么?我赔你,还不行?”
“不行!”包尔汗说的斩钉截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们盘算过一遍,整个部落里,就你是没什么用处,还吃那么多,养活不起了。
正好,突兀人部落的使者传令,让所有草原上没娶亲的年轻人去比武招亲,就只好麻烦你去一趟了。
有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听说那位突兀人部落的大公主,容貌生的还算标志,就是太瘦了,估计生不出一堆健壮的草原崽子。”
何长安再次愣住了。
这帮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啊。
不但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夹杂不清,却偏偏一个个看上去理直气壮的,竟把他这个临时过路歇脚的外乡人,毫不客气就给卖了?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何长安也生气不起来。
这帮草原人,本质还是很好的,淳朴、善良,热情好客,就算大家都很清苦,但为了骗何长安的烈酒,却还是能够咬牙坚持,每天给他抓一只小羊羔……
“这样吧,你让那些突兀人部落的使者来,我跟他们当面商量,如何?”何长安吐一口气,觉得有些头大,“不管有什么事情,我至少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总不能,我们哭了大半夜,却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后死了吧!”
何长安的一番话,让这些苏干部落的人很舒服。
大家明显松了一口气。
何长安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心神疑窦:‘这些家伙,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之前的胡搅蛮缠、夹杂不清,都是假装出来的?’
‘应该不会啊,这些草原人,一个个老实巴交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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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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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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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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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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