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幽幽醒来,头疼欲裂,眉心位置好像被人戳了一个洞。
不对,是多了一样东西。
好像有一颗蚕豆大小的东西,正在撕开他的眉心,不管不顾的往出钻,又疼又胀的,让何长安吃尽苦头。
对于受罪,何长安并不陌生。
武夫修炼过程中,第一件要做好的事情,便是挨打,挨打,再挨打。
或者,可以称之为‘打熬’……
经脉撕裂的那种痛苦,他都可以坦然面对,但此刻的疼痛,却让他有点扛不住了。
因为,这是一种来自神魂深处的撕裂感,根本就不是肉身的伤害,但即便如此,何长安还是是咬牙坚挺,任凭满头满脸的冷汗簌簌而下,却一声不吭。
不就是疼么!
另外,最让何长安担心的,还是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充满浓烈的血腥味,热乎乎的,好像挺新鲜的。
他慢慢坐起身来,适应着周围的昏暗光线,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熔岩洞中,五条甬道深不见底,正向里面涌入一条鲜血形成的小溪流。
那些鲜血的味道,何长安有点印象,应该是巫族之血。
而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祭坛,也不是很高,离地也就三五尺的样子,铺了一层洁白玉石,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构成。
玉石祭坛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古怪文字,在滚滚血气之力的催动下,散发着妖异的赤色光芒,看的人心驰神迷,心跳加速。
咚咚咚!
何长安隐约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战鼓之声,沉重而有力,犹如一个远古巨人,敲响一面夔牛大鼓,震响四方……
他很快就明白,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最为古怪的,还是他的触觉、视觉、听觉、味觉,以及神识之力,竟前所未有的强大。
而且,还在逐渐强大。
他能清晰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声,能听到自己的心房,跟随那战鼓之声轰响。
响动如雷!
眉心的撕裂感和胀痛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神魂深处的剧痛,好几次差点都让何长安再次昏迷过去。
‘这是在哪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长安眼睁睁看着祭坛上那些古怪符文,越来越亮,并逐渐开始勾连,一道道赤色异芒快速流转,最后集中到自己的身体周边,形成一团血雾。
他渐渐有所明悟。
那些赤色异芒,应该是巫族之血,在祭坛法阵之力的加持下,将要与他的身体相融合?
或者,等到那些符文整个被点亮,自己的一身气血,便会被剥离、抽取,从而完成一次血祭?
他有点不甘心。
他很怕死,但危险降临时,却往往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这个优点,让他好几次死里逃生。
但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血祭’掉,却怎么也不甘心……
“别动!”
就在何长安准备激活黑色小剑和招魂幡,与那一团诡异的血雾抗衡时,耳边传来女祭祀阿箬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很软,有气无力。
甚至,有点奄奄一息。
“我正在施展巫族秘法,帮你激活血巫秘术……”
何长安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也就只能在心里怒吼:‘你这个疯子,这是要玩死人的节奏,还说激活什么血巫秘术……’
自己是人族,怎么能激活血巫秘术?
而且,一听名字,又是血,又是巫术……根本就不正经啊。
何长安试图催动小黑剑,想着将周边这些血雾干脆给吞噬掉,应该就会脱困。
不料,当他沉浸心神,试图催动小黑剑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小黑剑,竟然躲在心湖深处,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有点忐忑。
他试图用心神之力联系小黑剑,发现它还挺渴望的……
就在何长安一筹莫展之际,咔一声轻响。
眉心位置,突然裂开一条小缝。
一缕鲜血慢慢溢出。
那种极度的胀痛感消失了,何长安只觉得全身一阵舒畅,就像憋胀到极限的时候,突然戳开一个小口子,全身多余的血气之力,瞬间向那处小缝狂涌而出。
然后,何长安便眼睁睁看着,祭坛上,那些古怪玄奥的符文,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下子沸腾起来。
耳边想起阵阵波涛汹涌之声。
一声声尖利的嘶吼,在他的神识之海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何长安看见,整个祭坛,犹如一片星云图,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赤色异芒,不是很亮,但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很快就将他整个湮没……
五条明显粗壮的血痕,在合并的瞬间,突然扎入何长安的眉心。
一股强劲有力、无比霸道的血气之力,轰然倒灌而入,快速在他的全身经脉、肌肉、骨骼和五脏六腑里运转起来。
并在最后,形成一团怪异的血色气息,涌入丹田灵海,在何长安的心湖之上,激起惊天巨浪。
在何长安体内,原本就存在着灵气、魔气、阴煞之气、浩然正气等‘杂牌气息’,在小黑剑的强行炼化下,早已能够相安无事,并有渐渐融合的倾向。
不料,这巫族的血气之力涌入,很快就让那些杂七杂八的气息分崩离析,就像油锅里掉进一滴水……
何长安暗暗心惊,觉得这帮巫族铁憨憨这一次玩大发了,估计要把他玩报废。
好在,就在何长安感觉自己的丹田灵海快要爆炸之际,小黑剑终于出手了……
……
足足两个时辰,何长安终于睁开眼。
他的眉心位置,多了一个淡淡的红印,蚕豆大小,就像被谁的手指,蘸了印泥后,重重按了一个指纹。
全身的气息恢复平静。
何长安略加体味,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的这具身体,还真是一个缝合怪……
不仅拥有人族血脉,还有魔族、妖族、鬼族、巫族的气息,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现在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且,自己的玄窍,莫名其妙又开启了四十多个,已然超过四百……
他的食气决功法里,最多也就十八个玄窍,至于那门疑似妖族的‘托天镇魔功’里记载,应该可以开启三千多处玄窍。
他暗暗运转托天镇魔功,愕然发现,竟然无比顺畅……
难道,这门功法,是巫族的?
还是不太确定。
何长安这样的文盲修行,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摸着石头过河,根本就没有多少头绪。
而他的那些‘老师们’,一个个都好像很厉害,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老师,因为,基本上所有的高人,包括老读书人在内,只是给何长安讲道理,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逼迫何长安去修炼。
至于修炼的方向,几个人都没什么明示……
‘还好,咱这具肉身还比较耐造,随便他们折腾吧……’
谷</span>何长安苦笑不已。
祭坛上,那些古怪符文重归寂静,灰塌塌的,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
甚至,在何长安此刻看来,竟然还有些疲软。
之前让他有些心惊肉跳的鲜血、赤色异芒、血雾,统统不见了,
就好像,整个都被他给吞噬一般,不留任何痕迹和气息。
“何长安,你没有让巫神娘娘失望。”
昏暗的光线中,女祭祀阿箬缓步走出来,手中持着她那根不足一尺的‘法杖’,脸色苍白,一头秀发湿淋淋的,刘海贴在脸上……
何长安看一眼,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是这位女祭祀阿箬的身材、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女祭祀阿箬,还是一名地道的巫族肌肉少女美战士,一身遒劲有力的肌肉,和强悍的血气之力,让何长安有点望而生畏。
那么,此刻看去,女祭祀阿箬竟然像脱胎换骨一般,成了一名柔弱人族少女。
尤其让何长安心动的,是她款款走来时,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让他有点口干舌燥。
“巫神娘娘?”何长安舔了舔嘴唇,有些迷茫的问道:“你这门血巫秘术,给我如此大的好处,为什么?”
“为什么……”
女祭祀阿箬幽幽叹息,声音柔弱绵软,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为了复活巫神娘娘,为了让巫族血脉不要断裂。”
“何长安,谢谢你。”
何长安有些懵圈:“谢谢我?”
他自己不是得了大好处,实力暴涨一倍有余么,怎么还反倒让人家来谢谢自己?
“是啊,谢谢你的帮助,巫神娘娘才有希望复活,”女祭祀阿箬再一次叹息,目光有点迷离,俯下身子,盯着何长安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我将自己的一身巫族精血,通过祭坛,献祭给了你何长安。”
“现在,你再将其中一部分,还给我。”
何长安:“……”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个血巫秘术,其实有点像‘炉鼎’的意思?
或者,干脆就是血祭?
女祭祀阿箬,将自己的一身巫族精血,通过祭坛献祭给何长安,经过何长安的一番提炼后,再将其中一部分还给人家?
“其实,我也知道,你对我们巫族女子有些嫌弃,所以,只能先将自己献祭给你,然后,再请求你将其中的一部分还给我。”
“本来,我可以直接趁人之危,强行将你何长安给办了。”
“问题是,既然你要成为我阿箬的男人,我更想让你乖乖就范……”
何长安:“……”
这巫族铁憨憨,还真让何长安没什么脾气,明明可以用温言软语,或者一些更加抒情的手法,让他‘乖乖就范’,可让这位巫族女祭祀说出来,竟然如此直截了当!
何长安垂下头,很认真的吸了一口气。
不行,这丫头身上的魔力,让他有点上头,何长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再怎么说,他也得有点态度才行,否则,今后的家庭地位实在堪忧啊……
“阿箬姑娘,你容我考虑一下,”何长安低声说道。
“可以啊,何长安,你考虑好了告诉我,我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女祭祀阿箬笑意嫣然的说道。
何长安:“……”
三个呼吸?
他扬起脸,盯着阿箬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好了,不用考虑了,来吧。”
“我准备好了。”
然后,何长安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摆了一个大约四十五度的样子,方便女祭祀阿箬动嘴……
他的心跳有点快,很给力的那种,咚咚作响,犹如战鼓一般。
还行吧,总比刚穿越过来时,被阴鬼之物‘包养’的,好了不知多少倍!wWW.ΧìǔΜЬ.CǒΜ
如此这般想着,渴望着,他的心跳在加速。
他的嘴唇有点滚烫。
连带着,何长安觉得自己气血滚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浑身滚烫,兽血沸腾,完全可以抱断一棵大树!
‘阿箬姑娘……’
他在心里低声呼唤,慢慢张开嘴,盼望着、渴望着、等待着……
……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眉心一凉。
一股莫名的吞噬之力骤然出现,他的身体迅速清凉下去,只觉得全身沸腾的兽血,正在快速离开自己的身体。
‘不是那样的?’
何长安有点困惑,也有些迷茫,睁开眼睛,就看到阿箬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的脸,用手中的‘短棍’顶着自己的眉心。
短棍顶端,那颗蓝色的宝石发出柔和光芒,一股赤色异芒,缓缓从他的眉心被抽取出来,经过‘短棍’后,进入女祭祀阿箬的身体。
‘不应该啊,这简直就是作弊!’
‘不是说好的……骗子,巫族铁憨憨都是骗子!’
何长安默默瞅着女祭祀阿箬精致的脸庞,心底总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失落。
人家都准备好了,你给我来这一手!
……
半个时辰后,女祭祀阿箬的气息,变得庞大起来,给何长安的感觉,就像一尊温柔如水的女神娘娘,天生丽质的背后,是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收回手中短棍,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巨大变化,脸上显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给你,补补。”
女祭祀阿箬伸出素白小手,将一枚火红丹药递到何长安面前,柔声说道:“我老爹说过,男人事后都需要补一补……
这一枚丹药,是巫神娘娘用自己的一滴精血炼制,应该可以补偿你的亏损。”
何长安没有去拿丹药。
巫神娘娘的精血炼制,那就是神丹妙药,应该很珍贵吧?当然,何长安还是有些不放心,那种药一听就不怎么正经。
如果自己吞服了丹药,阿箬姑娘再放一次鸽子……
“放心吧,你吞服了丹药,并不会兽血沸腾。”女祭祀阿箬笑了笑,随口说道。
“啊……我没那么想!”何长安讪笑道。
“是吗?不要紧,反正你是我男人。”
女祭祀阿箬屈指一弹,那枚丹药直接进了何长安的口,嫣然笑道:“我现在是巫神娘娘,可以看透人心,听到你的心神;
如果你以后想嫁给别的女人,我就先把你骟了。”
“好不好,何长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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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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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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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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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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