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是‘龙行’走桩,一拳即出,一个比拳头还要小很多的拳印,激射而出,直奔黑大的面门而去。
紧接着,又是一拳。
同样的手法,黑大对着何长安,也轰出两拳。
拳印在二人之间碰撞,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好像两缕清风相遇在春光明媚处。
这便是气机凝儿不散,达到极致时才有的气象。
街巷两边的几栋建筑,悄无声息的,慢慢倒下,犹如被一剑斩开,边缘齐整。琇書網
何长安、黑大各自退出十余步,深吸一口气,再次出拳。
这便是纯粹武夫之间的战斗,一鼓作气,一拳紧接着一拳,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曾有前朝读书人点评,佛门打架斗殴,一般是动心不动口,儒家打架,一般是动口不动手;
道门之辈,隔着几百里地,既不动心也不动口,直接暗戳戳的动手,一剑穿心。
而武夫打斗,纯粹是粗鄙、难看,只会动手,拳拳到肉,就如没脑子的两只凶兽,先把对方打倒、打残、打趴下,这才开始动口哔哔个不休。
大致如此,不过基本很形象。
黑旗山山主的武夫修为,不如他的下毒、诡计等,但毕竟是武夫六品境,一拳打出去,一只狗头大小的拳印,便是一座小山,也能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作为他的对手,何长安就显得孱弱很多,从一开始,就被黑大压着打。
但无论黑大的拳印如何轰击,何长安略显清瘦的小身板,愣是没有倒下,也没有黑大预想中的、鲜血狂喷。
他就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越来越亮,犹如一只凶狠的豹子。
令黑大有些疑惑的,是这个何长安,明明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上风,却偏偏一步步向前走来。
一步一拳,三十步,便是三十拳。
同时,也挨了黑大的三十拳。
拳印虽然没有打到身上,但武夫比拼的,并非单纯的拳头,而是拳意。
武夫六品境的三十拳,其拳意累计到一起,犹如惊涛骇浪、却偏生没有任何声响,便显得尤其诡异。
当然,何长安所承受的伤害,也就十分惊人了。
……
二人相隔三十步时,何长安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他看起来很凄惨。
一身青衫,被拳风撕成一条一缕,两只袖子,更是早都化为齑粉,露出两条胳膊,血肉模糊。
两只拳头,更是露出森森白骨。
何长安朝地上啐一口唾沫,将近一半是血渍。
他直视着黑大,仔细而认真,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眼睛黑亮黑亮的,清澈透彻,对身上的伤似乎浑然不觉。
黑大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顿拳头,都快打成一片破烂抹布的少年,心生警兆。
他自己也是武夫,很清楚一个纯粹的武夫,对疼痛的忍耐度,算是衡量标准之一。
设身处地,如果他黑大被人压着打,受如此重的伤,就算能够咬牙坚持,但绝对做不到这么风轻云淡、了然无事……
这个何长安,必须死!
黑大阴狠的想着,面上却露出爽朗笑意,道:“何长安,打的爽不爽快?”
何长安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答应一声‘爽’。
他刚一开口,黑大猛的挥出一拳,同时,身上好几处机关里,毒针、飞刃暴射而出。
何长安早就料到这一手,他就是要让黑大全力出手,自己才有机会。
心念一动,一口核桃大的小钟,瞬间变大,化为一口清辉耀眼的光罩,将何长安整个护持起来。
同时,一把符箓不要钱似的甩出来,化为火球、风刃、飞剑、火鸟等,眼花缭乱的直扑过去,不仅挡下黑大的所有攻击,还将其逼得向后猛退七八步。
一把品阶不错的飞剑,激射而出。
黑大就地一个翻滚,很是狼狈的避开那一剑之威,而后面色狰狞的、一跃而起,将那柄飞剑一把抓在手里。
黑大的一只手掌上,鲜血淋淋,但脸上却显出一抹意外之喜。
这柄飞剑。品阶不错啊……
“何长安,有好东西都丢出来,免得等会儿让我给打碎了,多可惜。”黑大哈哈大笑,便要叫那柄飞剑收起来。
何长安说一声‘好’,又是两把飞剑甩过去。
黑大用同样的手法,将那两把飞剑禁锢住,一使劲,便降服了。
三柄品阶不低的飞剑,对江湖武夫来说,简直是一笔飞来横财,让黑大笑眯了眼,同时,又心生疑惑。
‘这小子,该不会是……’
‘嘭嘭嘭’三声巨响,那三柄飞剑,竟在黑大手里自爆了。
黑大一声惊呼,猛的向后退出十余步,脸色变得铁青,目光阴狠,似要择人而噬,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何长安,我要你死!”
三柄飞剑,竟是三张高品阶的符箓。
在自爆后,化为三张黄纸,在空中飘落时,化为青烟,消失不见了。
黑大的一只手,齐肘以下,被炸没了……
……
青石山上,另一场战斗接近尾声。
墨老爷子、白二的‘巅峰对决’,渐渐演变为一场虐杀。
白二的鬼物变身,让他实力暴涨,墨老爷子的刀剑拳脚砸在他身上,几乎没什么伤害。
而白二的每一爪下去,墨老爷子的身上,便会被撕一块肉下来,那鬼物随意往口里一丢,大声咀嚼,咯吱咯吱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又被一条猩红长舌慢慢舔舐干净……
龙虎山的张小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茶具,随手摆放在一块方正齐整的石头上,开始煮茶。
不时的,点评一二,似乎对这场残酷的虐杀,根本就不在乎。
这让大占上风的白二,惊疑不定。
张小衍的茶艺很精到,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显出山上仙人风姿,令人心旷神怡。
他取出两只青瓷茶碗,先给自己斟满,檀口轻启,浅浅饮了一小口,嫣然一笑,道:“二位高人,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要不、先润润嗓子?
白二,要不你赶紧将这糟老头子杀了吧?打来打去,烦不烦。”
于是,一炷香工夫,墨老爷子死了。
他干瘦的尸身,像一片破烂,被白二随手扔在一旁,其神魂却成了鬼物的大补之物。
张小衍给白二斟满清茶,笑道:“这可是龙虎山清凉峰的老茶,就算是皇帝老儿想喝一口,也得看脸色,十年八年的,送他几钱,乐的他晚上都不翻牌子了。”
茶是好茶,一缕清香,神清气爽。
景色也很好。
山不高,但灵气萦蕴,几朵白云悠然飘在天空,优哉游哉,懒得理会人间的纷争、与杀戮。
“这茶可还入口?”张小衍笑吟吟的问道。
白二渐渐恢复人身,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默默点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打打杀杀的,在何长安弄死黑大之前,才能分出个生死呢?”张小衍笑意嫣然,自是一阵春意浓郁、花枝招展。
白二默默喝茶,对张小衍的讥讽浑不在意。
瞅着满身血污的白二,张小衍轻叹一口气,“可惜,你们武夫的拳脚功夫,我这弱女子可学不来,要不然,还可以帮助何长安来打你。”
“奴家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呢。”
龙虎山大天师神情黯然,泫然欲泣,好像白二真会对他下手。
白二默默喝着茶,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一副高僧入定的样子,不再理会张小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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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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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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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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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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