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珠坐着,表情关切,“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伤很严重,我伺候你洗漱。”
陆珠看了一眼陆竹灵,对于这个昨晚上那种情况下,和其他人一起远远躲着的侍从,陆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
陆竹灵本来有些忐忑,一直都在小心观察着陆珠的神色。但是陆珠神色如常,真的像个神明一样,丝毫不计较她的信徒在保命和忠诚中选择了保命。
陆竹灵的害怕,在陆珠毫无情绪变化的神色中渐渐松懈。她是不可能在陆珠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冲上去救她的。
昨天那种情况下,陆珠可能不会死,但她冲上去一定会死。再来一次,陆竹灵也还是会坐视不理。
但陆珠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到底也让陆竹灵有一丝丝的羞愧,这种情绪并不够浓烈,甚至不足以支撑她开口认错。
她只是伺候陆珠的时候更加的尽心,徒手接下了陆珠咀嚼过后的刺木树皮,放在漱口的坛子里面,又扶着陆珠的肩膀,伺候着她漱口。
反倒是弹幕对于陆竹灵昨晚的表现在讨论,其实弹幕和屠烈想的一样,他们都觉得陆珠真的没有必要再和这些人族待在一起了。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袖手旁观。这就是昨晚上这些被陆珠救下来的人族,对陆珠的回报。
就连帮着陆珠说了几句话的木愫伊,在陆珠占据绝对的优势之前,也没有站出来。至于后面为什么帮着陆珠说话,大抵是怕屠烈发狂。
自私和险恶,在这群人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陆珠还想救他们,这真的不值得。
不过弹幕现在并不会再说什么去左右陆珠的决定,只是忍不住在刷陆竹灵太虚伪了。
陆竹灵看不见弹幕上说的话,陆珠看着了也像看不见。
“要吃东西吗?”陆珠洗漱好,陆竹灵想要让她躺下休息,但是陆珠坚持坐着。反正她不疼,而且这种伤,躺着和坐着都没差别。
陆竹灵只好扶着陆珠靠着马车车壁上坐下。
“我去给你拿吃的。”陆竹灵说。
陆珠开口说:“不用,屠烈去了,你去忙吧,他应该快回来了。”
陆竹灵一听到屠烈快回来了,露出了明显的畏惧神色。陆竹灵自然也见过其他的兽人兽化,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屠烈这么高大凶残的兽人熊。
不愧世代都是兽人族首领的灵影熊。已经超出了兽人这个范围的勇猛程度。
而且之前陆竹灵和屠烈同样作为陆珠的侍从,偶尔还能说上两句话,现在陆竹灵是一句都不敢和屠烈说的。
屠烈昨晚上兽化的时候,要不是碍于陆珠,一定会杀光所有人。这些天路边上的怪物焦尸,很显然也是屠烈杀掉的。
他一直在给众人开路,可罗坚壁那个老东西,却差点就杀了陆珠。
陆竹灵没有再耽搁,赶紧端着洗漱的用具离开了马车。
果然她刚离开,屠烈就回来了。
屠烈带回的食物没什么新花样,还是那些干饼和肉干。
壑德荒漠里面温度很高,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十月,却能储存住的食物,也就只有这些。
而且这四周寸草不生,屠烈想要找些浆果,或者给陆珠抓条鱼都做不到。
陆珠毫无胃口,但她还是拿着东西慢慢吃着,喝着屠烈给她准备的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屠烈,一个人吃了一大堆食物。
“兽化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陆珠慢慢啃着干饼,问屠烈。
屠烈叼着肉干摇头:“没有,现在我非常好。”
他说着抬眼看陆珠,眼中灿烂的连此刻外面的太阳也要望尘莫及。
“以后我保护你。”屠烈说:“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陆珠连忙点头,被屠烈声音震得耳朵痒。
“我肩膀上是你缝的?”陆珠又问。
屠烈点头:“是我缝的,你当时睡着了。”
他当时就只抱着陆珠躺在地上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强撑着精神起来了。
他化为人形,给陆珠处理伤口,信不过任何人,只好自己上手。
陆珠点头,继续啃饼,眼睛看着屠烈。屠烈正大口吃东西,陆珠转了转眼睛问:“你有没有偷偷看我?”
屠烈疑惑抬起头,陆珠低头看了眼自己并不算很丰腴,但是也不干瘪的身前,她可还记得屠烈曾经要求要看呢。
屠烈视线跟着陆珠向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陆珠在说什么,一着急一抽气,就呛着了。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陆珠给他递了水,屠烈猛灌了好几大口,这才把咳意压下去。
弹幕都在咦嘻嘻嘻,准备听着屠烈狡辩,肩膀上的伤要缝合,衣服不拉下来很难办到。
但是屠烈喝完水,抹了抹嘴唇之后,十分坦诚地说:“看了。”
屠烈还形容了一下,说:“像馒头。”
陆珠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捧着饼,觉得有点噎人。
“你生气了吗?”屠烈停止吃东西的动作,神色有一些害怕地看向陆珠:“我确实是没忍住看了一下,但是我没有摸。”
他越说弹幕唧唧哇哇的越厉害,没想到大狗熊竟然是这样的大狗熊!
他并没有狡辩,没有说因为处理伤口不小心看到,而是非常诚实地承认,他就是看了,不光看了还想摸。
陆珠把饼放下彻底吃不进去了,但她并没有生气,就是耳根有一点发热。
屠烈吓得都不敢吃东西了,朝着陆珠身边凑了凑,陆珠一看他,他又连忙定在原地。
想伸手抱一抱陆珠,抬起又放下了。
他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陆珠想起了他昨天晚上狂奔回来,兽化了之后蹲跪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
屠烈当时非常的勇猛,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就只有陆珠看到了他眼中的无措。
他的无措是因为自己。
因为她躺在地上,浑身染血,屠烈甚至不敢第一时间伸出兽爪来将她扶起。
那种害怕和无措,无比直观地传播给了陆珠,让陆珠有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这种感受和自己紧张自己,自己在乎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像被人捧在手心,搂在心口一样,又温暖又柔软。
“你想摸吗?”屠烈正害怕的时候,陆珠又拿起饼重新慢慢地啃,视线并不看向屠烈。
但是问出的话却非常的虎狼。
“啊?”屠烈都没能反应过来,弹幕率先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刷了一串地/雷。
弹幕:给他摸给他摸!让孩子摸一摸吧!
屠烈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连东西都不吃了。凑到陆珠的面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你不是不让吗?可以吗!”
“先吃东西。”陆珠对屠烈说:“搞还是搞不了的,你的兽形……太大了。”
陆珠脸色通红,却一本正经地跟屠烈讨论着两个人之间到底能亲近到什么程度。
屠烈听得浑身都要着火了一样,后面有一些直播不能播的,系统就直接静音了。
屠烈压抑着自己要原地兽化的欲望,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饭,把东西收拾出去,然后迫不及待钻进了马车当中……
步枭已经让卫兵们整队完毕了,但是没有马上出发,他们都在等着女巫的指示。女巫的马车现在紧闭着,步枭在外面喊了两声,里面都没有回音。Χiυmъ.cοΜ
步枭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想查看陆珠的状况,可是屠烈围绕在陆珠的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陆珠,步枭连看一眼都不行。
步枭还是今天早上在陆竹灵的口中,知道了陆珠的恢复状况,现在所有的队伍都等待着陆珠的指示。
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不需要问陆珠,但经历过昨天晚上,现在拥有一个如此强壮兽人的陆珠,俨然已经成为了整个队伍的核心。
而马车里面现在的状况是连直播都不能播的,陆珠躺在马车的软垫上,肩头的伤暴露在温度过高的空气中,脸色泛红。
她摸着自己上方屠烈兽化的耳朵,捏着那圆圆的耳骨,扭来扭去,还把手指朝着里面伸。
“好了吧?”陆珠说:“外面有人,好像是步枭在叫我。”
屠烈撑着手臂在陆珠的上方,一双幽黑的眼睛,翻涌着某种难以压抑的妄念。
不过他很克制,因为陆珠身上的伤根本经不住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屠烈也听到了马车外面的声音,真是不会找时候,屠烈更讨厌步枭了。
他撑着手臂侧身躺在陆珠的身边,把陆珠的裙子领口拉上来,抬手摸陆珠的脸。
“我想带你走……”这是一句再真心不过的话了。
只不过他无论说多少次,都无法达成。
“你应该很累很困了,”陆珠弹了一下屠烈的耳朵:“兽化之后要睡很久吧,你昨天兽化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别再盯着我了,没有人会伤害我。”
陆珠撑着手臂起身,对屠烈说:“你睡觉吧,就睡在我的身边。”
屠烈也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只不过因为今天早上陆珠态度的转变,让屠烈欣喜若狂,这才勉强撑住了他的精神。
而现在陆珠跟他亲近,屠烈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整个人的精神都跟着松懈下来。
他躺在马车里头,抓着陆珠的一只手,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几乎是下一秒钟他就睡着了。
而陆珠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这才撑着身体做起来,打开了马车的车窗。
步枭站在外面,对着马车帘子的方向,正说着:“陆珠,我们……”
“出发吧。”陆珠从马车的车窗看了一眼已经整队完毕的卫兵们。
声音非常平和地说:“大家都辛苦了,按照原定路线行进就好,速度也不必赶得太快,短时间内不会有怪物来袭。”
陆珠的这一番话,简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昨晚上拼死应战,现在还疲惫不堪的卫兵们,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我的兽人已经为我们杀了很多沿途的怪物,”陆珠说:“在他清理的这一段路程当中,就算有怪物袭击也会很稀少。”
“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只要团结一心,肯定全都能活下来。”
陆珠的声音很温柔。但也显得她有一些虚弱。
“女巫大人你没事吧!”有卫兵担忧地询问陆珠的身体状况。
陆珠笑了一下,说:“我很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还能够辅助你们战斗,放心吧。”
卫兵们陆续有人开口,都是善意地在说要陆珠好好休息。
步枭听到陆珠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从马车的前面,转到了马车的侧面。
但是他插不上话,只好自下而上紧紧盯着陆珠的脸,满眼都是担忧。
等到陆珠回答完了卫兵们的话,步枭这才找到机会开口。
“你没事吧?”步枭等于问了一句废话。
步枭身后站着的木愫伊,眼中难以压抑地露出了一点鄙夷。
“我没事。”
陆珠又说:“不过我的兽人太累了睡着了,他需要多睡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都会在我的车上。”
“当然,他这些天都在帮我们清理前路,他是应该好好地休息了。”步枭说完,转身对卫兵们说:“我们出发吧!”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按照原定的路线去直接穿越壑德荒漠。
陆珠坐在马车当中,马车开始行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屠烈,屠烈睡得像死过去一样。马车的晃动都没能让他的睫毛动一下,但他的手却始终抓着陆珠,抓得非常紧。
他们一直赶路到快下午的时候,就只遇到了两波小规模的怪物攻击。
几只而已,很快就被他们处理掉了。
不过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袭击的频率就开始上升,而且怪物也越来越多。
陆珠一整天都坐在马车当中,中午陆竹灵趴在马车边上给陆珠送了点吃的,陆珠只是留下了却并没有吃。
她一点都不饿,她准备把这些食物留给屠烈,兽化之后,屠烈的食量会变得很大。
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走了将近百里,在遭遇一波数量庞大的怪物袭击的时候,不得不被迫停下来。
此刻天还没有彻底黑,卫兵们手中拿着沾血的长剑和火把,呈扇形保护着身后的马车和老弱妇孺们。
“维持住阵型!不要散开!盾牌拿住——”
“火油呢,再拿火油来!”
吵闹声和怪物的咆哮声,已经没办法再激起大部分人强烈的恐惧情绪。高频率的怪物进攻和吼叫声,导致人的神经变得麻木。
不过好在士兵们状态都非常好,有受伤的就赶快朝着车边跑。一开始只是有轻伤的往回跑,到后来哪怕是已经开始变成怪物,只要保有个人意识,陆珠都能将他们救回来。
这样一来卫兵们厮杀起来更加勇猛,而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他们再一次被怪物围拢住的时候,陆珠终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陆珠身上的伤挺严重的,感觉不到疼也会变得很虚弱。
新换的淑女裙从身后看去,她的腰身纤细的简直如同柳枝一般一折就断。
交战还在持续着,一拨人受伤了退下来,一拨人再重新顶上去。
卫兵们只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怪物撕扯开,他们就全无后顾之忧。所以他们的对战越发的有序,怪物们的数量不断地在减少。
被点燃之后的怪物,被卫兵们驱赶向它们自己的队伍当中,点燃更多的怪物。
火光在黑夜当中如同散落的巨大萤火,陆珠下车之后,陆竹灵追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个披风。
陆竹灵扶着陆珠朝着交战的卫兵们走过去,距离那边不远,陆珠对陆竹灵说:“让卫兵们撤回来。”
陆竹灵立刻对着那边吼道:“所有卫兵立刻后撤!这是女巫大人的命令!”
木愫伊第一个带领卫兵撤回来,看到陆珠抬起了双手,要施展巫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也能对付,你现在受伤了,使用巫术会不会影响你?”
陆珠慢慢摇了摇头,视线看向那一群怪物,脑中拜托系统:“等会儿爆/破就看你了,不要误伤卫兵们。”
系统回答道:“放心,交给我。”
陆珠抬起了双臂,披风随着陆珠的动作,在夜风当中猎猎飞舞,仿佛真的有神来助。
而随着卫兵们彻底逃离了会被弹飞的范围,陆珠放下手臂的瞬间,“砰砰砰砰——”
爆炸声密集地响起,大部分的怪物全部被炸上了天,直接在空中烧着了。如同一场血腥而绮丽的焰火,残肢带着火落在了地上。
卫兵们寂静片刻之后开始欢呼,他们重新掉头冲杀回去,将那些没有死去的怪物全都点燃。
很快战场平息,一部分人围着陆珠,看着她的眼中也落入了火一样,充满了敬畏。
“今夜就在这里扎营。”陆珠看向远处,片刻后断定:“不会再有大批量的怪物来袭了。”
她的话说完卫兵又发出了一阵欢呼,众人开始准备露宿和进食。
有受伤的人找陆珠治疗,陆珠就递过去一瓶空间的营养液,然后再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手指上的血,涂在那个人的身上。
不同于昨天战况惨烈,今天有陆珠的帮忙,他们赢得太轻松,死去的卫兵非常的稀少。
这导致众人议论起来,越发的痛恨罗坚壁,如果不是他,昨天那一场仗,他们的同伴也不至于死那么多。
步枭现在虽然还是领导人,所有人明面上都很敬重他,可是很显然,只要陆珠出现,他就会被排除在卫兵们的拥护之外。
步枭最后一个斩杀了怪物,点燃之后,他甩着流血的长剑回来,看到卫兵们全都围绕着陆珠,眼神有片刻的晦涩。
而站在他不远处,郁山看着陆珠的眼神,也带着阴翳和复杂。
陆珠很快回到了马车上,她的身体确实是有一点虚弱,虽然并不疼痛可是刚才抬起手臂的动作,让她的肩膀上一阵湿腻。
又流血了,陆珠回到马车当中休息,喝了几瓶营养液,又重新给自己上了药。
之后她就躺在马车里,和还在昏睡的屠烈并排躺着。
晚上陆竹灵给陆珠来送吃的,陆珠依旧留下了,但还是没吃。
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弹幕都在奇怪她为什么不吃。弹幕其实一直都奇怪,陆珠有的时候肚子会鼓起来,她到底吃的是什么?
这种问题陆珠从来不会回答,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是不饿,就把那些食物留起来,准备留给屠烈吃。
陆珠侧着身,看着屠烈,马车里面没有点灯,有一些黑。
但是敞开的小车窗照进来一些外面的火光,那些火光跃跃欲试,在陆珠和屠烈的身上跳来跳去,像是一群调皮的孩子,想要窥视马车中的一切。
现在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陆珠不会睡得这么早,弹幕看到了她躺在屠烈的身边,一个个全都在替屠烈紧张。
陆珠起先只是侧着身子对着屠烈,静静地看着屠烈。
不过看着看着,陆珠就凑近了屠烈,开始伸手去摸屠烈的脸,用手指去描摹他的五官。
陆珠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不会和人主动亲近,但现在屠烈的状况有一点特殊。
屠烈为了她离开兽人族,追随她混在人族当中,为了她兽化,发誓永远保护她……
她为昨夜屠烈对她遭遇危险时候的撕心裂肺而动容,而这样的屠烈,又生于她的笔下……
这给陆珠一种感觉——屠烈是属于她的。
陆珠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自己的,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她自己的那个世界。
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让陆珠感觉到新奇。
而且屠烈虽然又壮又猛,可他给陆珠最多的印象,是柔软。
陆珠手指从屠烈的眉毛,慢慢地滑到他的鼻尖上,又从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嘴唇。
屠烈的唇形非常的好看,人中深长,唇峰像画的一样,陆珠已经忘了她是怎么描写屠烈。
她完全没有办法,把屠烈和她记忆当中在公交车上碰见的那个,在她被猥/亵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联系在一起。
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吗?陆珠产生了疑惑。
陆珠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因为她觉得屠烈不像任何人。
陆珠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屠烈的嘴唇,屠烈始终呼吸非常平稳,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趋势。
陆珠又凑近一些,呼吸喷洒在屠烈的脸上,在弹幕哇哇哇的感叹声中,睁着眼睛亲吻上屠烈的嘴唇。
他们之间亲吻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屠烈主动,都是屠烈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热情开始,以意犹未尽而结束。
陆珠时常会漫不经心,甚至会在跟屠烈亲吻的时候,思考其他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让屠烈亲吻她,只是安抚屠烈的一种手段。
但是这一会儿又不太一样,因为陆珠虽然依旧睁着眼睛,依旧在思考,可她脑中想的却不是别的,是她面前的这个大狗熊。
陆珠也有过很多喜欢的东西,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人事物。
只不过陆珠的喜欢浮于表面,一旦这个人或者是东西偏离最开始的样子,陆珠的喜欢就会荡然无存。
而她所喜欢的所有东西,最终都会改变,这像一种魔咒,一种无法逃离的宿命一样。
所以陆珠很想知道,屠烈会不会改变。
以及这种亲热到底有什么好玩,屠烈要那么乐此不疲。
而屠烈一直以来对她展示的情爱,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他说陆珠的血液中有了甜味儿,陆珠也想尝一尝,屠烈的嘴唇上是不是也有甜味儿。
陆珠像一个好奇的孩子,生涩的,反反复复地品尝着她面前的这颗糖果。
只不过陆珠不知道,糖果是有外皮的,如果不剥掉那层外皮,就算将糖吮吸的化掉,也尝不到甜味。
陆珠尝试了一会儿,就停下了重新躺回去。
弹幕看着陆珠偷亲屠烈,恨不得顺着直播屏幕伸出双臂来,摇晃屠烈的肩膀,让屠烈醒过来好好看看陆珠在对他做什么。
屠烈如果醒着的话一定会欣喜若狂,他高兴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又憨又傻,就是一头大笨熊。
可惜屠烈睡得太死了,不知道陆珠干了什么。陆珠亲了他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又重新用手指戳戳屠烈这儿,捏捏屠烈那儿。
陆珠还是喜欢屠烈兽化的样子,柔软又巨大,埋在里面,像是掉进了云层当中。
一整个晚上,弹幕都在看着陆珠不停地研究屠烈,连屠烈头顶上的小辫子都查了一遍。
到了睡觉的时间,陆珠就躺在屠烈身边,把屠烈的手臂拿过来,枕在自己的头下面。
两个人在马车当中相拥入眠,第二天清早卫兵们活动的叮当声,还有众人时不时传进来的谈话声,终于吵醒了屠烈。
屠烈睁开眼睛,先朝着车顶上看了一眼,然后感觉到自己怀里有东西,低头一看,就看到陆珠蜷缩成一小团,窝在他的怀里。
屠烈没有办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仿佛他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他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永远也不要再向前走。
屠烈侧头看着陆珠近在咫尺的脸,正要凑上去亲,就突然发现陆珠肩膀上浸透裙子的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了,陆珠睡觉压住了她受伤的肩膀,因为她感知不到疼痛,丝毫也没有影响她的睡眠。
屠烈连忙将她身体翻正,陆珠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屠烈也没叫她,直接把她裙子领口朝下拉了拉,想看看她肩膀上的伤势。
结果正拉呢,陆珠睁开了眼睛。
她长发滚乱了,全在脸颊上和脖子上堆着,看上去像是被谁给揉搓过似的。她迷茫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屠烈的脸上,条件反射一样勾着唇对屠烈笑了下。
屠烈抓着陆珠领子的手,被她笑得猛地一颤,清晨本就精神百倍的状态,更是差点爆了。
兽人的欲望是人族的几十倍,年轻的兽人们,除去打猎和进食的时间,基本上都窝在洞穴里面搞繁衍。
陆珠笑得太好看了,屠烈一时间没顶住,拉着陆珠衣服的手劲儿用得太大了,“刺啦——”一声。
陆珠的裙子一路从领口开到了腰。
陆珠迷茫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神逐渐清醒,表情微微变化。
屠烈正要解释,结果刚张开嘴,陆珠就说:“想干什么也不用把衣服扯坏的……”
陆珠声音带着晨起的鼻音,还带着点抱怨:“我也没剩几件裙子了,你欠我两件裙子了。”
屠烈本来要解释的话,顿时噎回去了,他不打算解释了,他就是想干什么。
不过屠烈至少还保持着理智,先看了陆珠身上的伤。
结果一看到伤口处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崩开的线,屠烈顿时也清醒了,浑身上下的冲动都被抑制住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伤口什么时候能好啊。”屠烈按着陆珠的肩膀,又心疼又着急,要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受伤,包括兽人,都是要死的。
陆珠这样子让屠烈非常害怕,他叮嘱陆珠不要乱动,连忙下车去打水找针线,准备给陆珠处理伤。
陆珠自己却不在意,就是脑子有些昏沉,像没有睡够似的。
她被撕坏的裙子虚虚盖着身上,脖颈处已经愈合的狰狞伤疤,现在蔓延到了肩膀上,实在是触目惊心。
大清早开启直播,弹幕涌进来,看到陆珠这样子,都差点不忍心看再退出去。
虽然知道陆珠不会疼,可这样的伤放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世界,也属实有些严重。更何况这里是得病了能不能活全靠命的世界。
弹幕催促下,陆珠又喝了营养液,身体暖起来,她头昏脑涨的感觉才散去一些。
屠烈也很快回来了,像昨天一样端着水盆,给陆珠擦洗伤口。又从陆竹灵那里要来了针线,抖着手给陆珠缝合抻开的地方。
其实陆珠自己处理会比屠烈处理好多了,尤其是屠烈一碰她的伤口就抖。
陆珠看着屠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他:“你又不疼,我也不疼,你镇定点。”
“我倒宁愿是我受伤,我身体强壮,再怎么严重,熬两天就封口了。”屠烈看着陆珠说:“你曾经用铁签穿透我的骨头,反复溃烂两个多月,我也熬过来了……”
陆珠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那些不是她做的,是原身做的?
可陆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些就是她做的。
“我那么对你,你还恨我吧?”陆珠问屠烈。
空间的恨意值还有一颗星,屠烈肯定还怨恨她呢。
屠烈动作顿了顿,皱眉看着陆珠,“你别说话。”他大手捏着针线,有点出汗,要拿不住针了。
陆珠不再吭声了,弹幕简直和屠烈感同身受,替陆珠疼。
他们和陆珠相同视角,本来应该带入陆珠的感受,可陆珠太迷了,他们带不进去。
而且没有人能这么淡定地看着别人缝合自己的伤口,还和他闲聊的欢快。
屠烈把那两针补好了,把针插回线上的时候,他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陆珠好奇地问:“这两针就出汗了,我受伤那天……你是怎么给我缝的?”
屠烈动作一僵,他咽了口口水,感觉闹心得厉害,他拧布巾给好陆珠擦洗伤口周围,低声说:“我缝了一夜呢。”
而且他当时不光出汗,还……心疼的掉眼泪了。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人看到,屠烈是绝对不会自己说出口的。他再怎么憨,也不想让陆珠知道他会哭。
陆珠却像是已经猜到了,叹息一声说:“你这样,我不疼一下,好像对不起你似的。”
屠烈清洗好了伤,看着陆珠说:“上什么药?”
这队伍里面,只有陆珠是巫祝,也就只有她能治病。上什么药,要看她自己。
陆珠拿出了一瓶营养液,递给屠烈,屠烈也根本不计较她裙子都被撕碎了,到底从哪里掏出来的。
拧开瓶子,小心翼翼给陆珠上药,还吹。
陆珠感觉到凉丝丝的,然后屠烈不小心手指戳到了一根缝得有些紧的线,陆珠下意识抽动了下,飞快皱了下眉。
屠烈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陆珠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肩膀,又看看屠烈,张了张嘴,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我不知道什么是疼,你再戳一下?”
“戳什么戳。”屠烈给陆珠把裙子拼好,说:“你今天不要起身,做什么我帮你。”
陆珠疑惑得悄悄动了动肩膀,没有刚才那种感觉了,她想果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疼。
“我去给你弄洗漱的水。”屠烈说着,要退出马车。
但是退了一半,他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我不恨你了,我要是恨你,怎么可能为你兽化。”
“我以后不提以前的事了。”
屠烈凑到陆珠身边,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说:“我现在特别喜欢你,只想怪物赶紧死光,好带你回兽神山。”
陆珠点头,屠烈又亲了亲她的嘴唇,然后跳下马车,去拿洗漱的东西。
陆珠躺着,听话地没有再起身。屠烈很快回来,像他说的,一直伺候着陆珠,他今天显得格外有精神。
陆珠洗漱好,开始啃被屠烈泡软的肉干的时候,队伍整装完毕。歩枭又来问陆珠出发的事情。
屠烈直接掀开车帘说:“出发吧,女巫昨晚动用巫术,伤势又严重了,不适合起来。”
屠烈说完回到车里,卫兵们听到屠烈这么说都很担心陆珠,但有屠烈在,谁也不敢靠近问候。
队伍重新出发,陆珠枕在屠烈的腿上,今天依旧没怎么吃东西,但一点也不饿。
屠烈倒是胃口大开,把陆珠攒了两顿的东西全都吃光了,留下最好的一块肉,用手撕着,哄着陆珠吃。
“你吃太少了,这不行,伤不爱好。”屠烈劝陆珠,那姿态和表情,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陆珠被喂到嘴边,就吃些,一直在说我不饿。
外面队伍走走停停,一整天遭遇了几波怪物袭击。但卫兵们距离壑德荒漠的出口越近,就越战越勇,都没有用陆珠和屠烈出手。
这样一连几天,偶尔遭遇了数量多的怪物攻击,屠烈怕陆珠牵动伤口,就下车兽化帮忙。
有他的加入,再加上卫兵们对战怪物越发娴熟,他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要抵达壑德荒漠的出口。
十月本该是深秋,但因为壑德荒漠之中的温度很高,他们储存下来的水和火油全都要耗空了。
他们不能再在壑德荒漠之中扎营,必须连夜赶路。
大部分无用的行李丢弃,他们行进的速度更快了,陆珠这几天除了方便,都被屠烈看着勒令躺着休息,按时换药。
伤口已经结痂,很快就能拆掉丑陋的针脚,就连面色看着也好多了,弹幕都在说陆珠看着脸蛋都鼓了一点点。
但神奇的是陆珠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果换成寻常人,早就饿死了。可是陆珠好好的,屠烈竟然也不觉得她奇怪。
只是一直在催促她吃东西。
“吃一点。”屠烈说:“你都瘦了。”
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陆珠根本从最开始就是这个身材。
屠烈抱着陆珠,坐在他自己腿上,把为数不多的食物最好的留下来,送到陆珠唇边。
陆珠摇头:“不饿,我吃浪费,你吃吧。”
屠烈不吃,他抱着陆珠看了看她,将她搂得更紧,和自己面对面严丝合缝的相贴。凑近了她的唇边,含住了她的唇瓣。
马车在黑夜中行驶,里面点了一盏小灯,随着车子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陆珠的呼吸渐渐快了些,直播跟着陆珠的视角,黑乎乎的看不清。好容易看清了,只看清屠烈抓着陆珠的手朝着他的腰下按。
“碰碰我……”直播就彻底黑屏了。
滚动的车轮在路面起伏不定,陆珠脸贴着屠烈滚烫的侧脸,像抱着一个烧红的烙铁一样煎熬。
“珠珠……”屠烈愉悦地叫着他这些天发展出来的亲昵叫法。
陆珠红透了耳朵,迷迷糊糊地随着马车,在屠烈为她铺开的情网中,抖动如羽翅般颤栗的睫毛,不知道怎么才能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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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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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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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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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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