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男人被自己的情人这么盯着看,情人还这么笑,夸赞你,能忍住不扑上去,那简直不是个男人。
然后戎问枫扑了,只不过他扑空了。
因为卫司雪自己痛快了,就立刻起身说:“问枫哥哥好好休息,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两天哥哥每天不见踪影,我明早要跟他一起吃早饭。”
戎问枫扑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起身,以为卫司雪故意跟他闹着玩。结果卫司雪已经自顾自系上了大氅,抓起长刀走到了窗边。
回头对他说了一声:“明天见。”
便跳窗而出,足尖在夜色之中飞速几点,轻灵地越出了戎问枫的后院。
戎问枫撵到了窗边,嘴唇张了张,想要开口叫她。但见她彻底没影了,对着窗外今夜格外清亮的月色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戎问枫又笑了。
他喜欢卫司雪的坦率,也喜欢她的来去如风,就像从前喜欢她爱若山洪,将他的迂腐和矜持尽数冲垮,让他朝思暮想到了现在一样。
虽然卫司雪长大了,不像从前一样粘着他,但是她说,“睡不着来找他”,她说“养了只金丝雀很像他”都让戎问枫心中无比熨帖。
这世上喜欢一个人,那人又恰巧也喜欢你,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戎问枫早已经决定,待到宫宴皇帝封赏,他要求什么。
他要求一个名正言顺,求一个同卫司雪的白首不想离。
只是卫司雪并不知道,他所想的,同卫司雪所想的,早已经被这三年漫长的时光给拉成了南辕北辙。
他们曾经确实是烈火干柴,可如今卫司雪已然对着他燃不起来了。
卫司雪回到了端亲王府,也并没有去休息睡觉。她给冰花清理毛发,一直清理到天亮。
清晨同卫司赫一起用饭的时候,卫司赫看她表情和精神状态,问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卫司雪边吃边说:“我昨晚去找问枫哥哥了。”
卫司雪说:“他真的很好,我要跟他成婚。”
卫司赫挑了下眉,对于自己妹妹完全不知羞地说出去夜会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表现。
只是问:“你们三年多没见,你这么快就确定?”
“当然!”卫司雪说:“没有人再比问枫哥哥更合适我了。”
“雪儿。”卫司赫放下筷子,态度非常严肃地说:“你性子跳脱,冲动,可婚姻并非儿戏。”
“你若要同戎老将军唯一的嫡子成婚,你身为郡主他身为将军之后,”卫司赫说:“一旦皇帝应允婚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确定啊,问枫哥哥也很确定,我们早在三年之前便已经互许终身,”卫司雪说:“哥哥放心,我并非一时冲动,若他成了我的夫婿,对哥哥也有所助益不是吗?”
卫司赫看着卫司雪,皱眉道:“你无需考虑这个。”
卫司赫再度动了动嘴唇,可是最后到底没有说出其他的话。例如如果卫司雪和戎问枫结合,对他有助益是真的。但卫司雪不可能和卫司赫去皇帝赐下的封地也是真的。
皇帝不会允许亲王和将军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联合。
卫司赫知道,他如果说了,那么卫司雪就未必会和戎问枫成婚。因为如果让卫司雪选择离开一个,那必然是戎问枫。
正因为知道,卫司赫才没有说,他不想因此让卫司雪错过一桩好姻缘。这么多年戎问枫在他身边,卫司赫看着呢,他确实值得托付。
卫司赫吃过了饭,去上朝,卫司雪左右吃晚饭也没有事情,就送卫司赫。
卫司赫上马车之前,看了看卫司雪,她精神状态不错,但是眼下有些青黑。
想到她说昨晚去找戎问枫,卫司赫示意卫司雪上马车,并没有叫车夫马上走。m.χIùmЬ.CǒM
而是在车中看了她片刻,难得多说了一句,“既然要成婚,便也不急在这一时。日后夜里不要去找戎问枫。”
卫司雪听了最开始还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她了解卫司赫,看了卫司赫一脸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弹幕也明白了,然后都笑成了一团。在刷着:哥哥你多虑了,卫小狗是去请示未来夫君能不能“养鸟”的。
卫司雪跟自己哥哥谈论这种事,也有一些羞恼,连忙摆手说:“我找问枫哥哥只是练刀!”
“练刀?”卫司赫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跟卫司雪实在是太像了,像大卫和小卫。
他的眼睛狭长而锐利,审视着卫司雪,没有发现她撒谎的痕迹。
然后竟有些哭笑不得:“你夜闯将军府,只是为了跟他过刀?”
卫司雪点头:“问枫哥哥很厉害的!昨天冬藏还有杨秀他们,都让我打跑了,他们都接不住我的刀,只有问枫哥哥能接得住,我还能跟他学到东西!”
卫司赫听到卫司雪这么说,竟然有一点同情戎问枫。毕竟半夜三更情人登门,结果是提刀就砍,怎么都有一点说不过去。
但这两个人的事情,卫司赫并不打算多管。听了卫司雪这么说就放心了,抬手挥了挥对卫司雪说:“下车去吧,我要进宫了。”
卫司雪本来是准备下车,不过既然两个人提起了这种事,她索性就提一提戎瑾玉的事情。
还是弹幕上跟她说,让她帮戎瑾玉说说话。卫司雪早就答应弹幕了,但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卫司赫提起这种事。
于是卫司雪起身之后又坐下,看着卫司赫说:“戎瑾玉已经两天没上桌吃饭了,不是还起不来吧?”
卫司雪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她对卫司赫说:“哥你悠着点,她那小身板,别再给弄死了。”
她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羞涩,可是卫司赫却瞬间就耳朵烧红了。
睡个女人对卫司赫来说不算什么,哪怕他从来也没有睡过,一切也都尽在掌握。
只是这种事情让自己的妹妹说出来,卫司赫比起羞,更多的是恼。
“你在说什么?!”卫司赫说:“你到底知不知羞耻!”
卫司雪还一脸奇怪:“你不让我去找问枫哥哥睡觉,却不让我说你?”
“你回来第二天我去看戎瑾玉,她摔到地上都爬不起来,”卫司雪说:“多可怜呀,本来就长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在你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儿吧……”
“滚出去!”卫司赫指着车厢门口,耳朵下面的脖子也慢慢地红了。
卫司雪从来没见过她哥哥这样,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新奇。
她这个欠嘴是改不了的,于是卫司雪又蹦豆一样不经脑子地说道:“戎瑾玉连娘家都回不去没有人教她。没有人心疼她,你在床上疼疼她嘛,可怜劲儿的……”
“她可喜欢你了呢,我估计你把她活活弄死她也不会说什么,这么多年戎瑾玉照顾我像侍女伺候小姐似的,”
卫司雪说:“她还把我当成你的替身,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的缠绵悱恻,定然是记得当初哥哥你的救命……”
“卫司雪!”卫司赫忍无可忍直接火了,一掌拍马车里面的小案上,砰的一声小案直接四分五裂。
茶壶和茶杯的碎瓷片溅飞在整个马车当中,卫司雪连忙抬手挡了一下,这才没被刮花脸。
她很震惊地看向卫司赫,不知道她哥哥为什么发火。
卫司赫面红耳赤,怒喝道:“滚出去!”
卫司雪很少见卫司赫发这么大的火,连忙上前要哄哄她哥哥。
弹幕如果长手现在已经把卫司雪给拖出去了,只可惜弹幕只能隔着屏幕,看着卫司雪直接被卫司赫从马车里面给踹出去——
卫司雪是直接从马车里面飞出来的,卫司赫踹得非常有技巧,让卫司雪圆润地滚蛋的同时,还没让她身上疼。
卫司雪在地上滚了一圈,揉着屁股起来,转头就跑。
她知道这回她哥哥是真的生气了,她再敢说一个字她哥绝对把她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她小时候跟着她哥哥屁股后面,卫司赫这种性子哪来的耐心?心情不爽了没少揍她,当成小子那么揍,不管屁股还是脸。
卫司雪形成现在这种性格,一大部分原因是卫司赫的功劳。
卫司赫就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妹妹。
卫司雪一边跑一边还跟弹幕说:“我就说戎瑾玉的事情我不管,你看我哥发火了吧!”
弹幕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是让她帮戎瑾玉的忙。那也是点到为止,提一句就好了。
卫司雪落到这种下场,纯粹是因为她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都管到自己哥哥床上使多大劲儿了,她不挨揍谁挨揍?
弹幕没人可怜她,甚至都在窃笑,只不过同时他们对卫司雪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
她那天随口答应帮戎瑾玉,弹幕知道她本来平时就是满口跑火车的,弹幕还以为卫司雪就只是说说而已,结果卫司雪竟然真的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不光跟戎问枫提了一遍,又专门跟卫司赫说了一遍。
因此弹幕见她边揉屁股边朝屋里走的时候,都十分温柔地安慰她——
给小狗揉揉屁股!
女儿这一次表现得很好,亲亲。
改造对象到这里才让我觉得,不是没救的。
她能听得进去我们说话,你们没有发现吗,她虽然生在这个世界,思想跟这个世界上是很契合的。可是又因为她生长环境属于狂野生长的,家里环境比较特殊。所以她能够接受跟下人打成一片,你能听得进去我们说的,那些完全不符合这个朝代的话。
是呀是呀这样的卫小狗真的很不错!
其他的都很不错就是对待感情有点狗……
怎么了嘛!人家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对呀对呀,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抱着问枫哥哥养“金丝雀”不快乐吗?
很快乐哈哈哈想想就快乐!
我等着看她在火葬场里怎么被挫骨扬灰!
扬谁的灰?谁敢动我女儿我看看!
我觉得这改造对象不行,这后面还有可能改造成功吗?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她想把折春抓住给关起来啊……
嘶!细思恐极(但觉得有点带感
……
卫司雪翻看了一下弹幕,对于自己从卫老狗变成了卫小狗,接受良好。
弹幕上有一些用语她还是看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卫司雪针对能够看懂的那一部分附和。
“问枫哥哥很大方的,他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卫司雪说:“我如果把折春留在身边,他就不会再恨我了吧?”
“我并不恨她,她不跟别人成婚,难不成还跟我这个男倌吗。”
折春说:“太子为何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太子坐在屋子的桌边,手里拿着一个龙纹玉佩轻轻地抚摸上面的纹路。
他对折春说:“此次归朝的军将,会大肆封赏,宫宴就在这个月的月末。”
折春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太子说道:“这一次宫宴父皇让我着人准备,会从宫外请一些舞女过来。”
太子说:“你不想见她吗?如果此次戎问枫求我父皇赐婚,我父皇一定会同意,我父皇本来就打算把卫司赫和卫司雪分开。”
“一个去封地,一个留在皇城,”太子说:“没有比赐婚更好的理由了。”
“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我记得当时折春公子的琴音动皇城,你可以遮面做个琴师。”
“嫁入他人的后宅,即便是郡主,也没有那么容易再抛头露面了。尤其是将军府的规矩可是很严格的。”
“说不定在那之前,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卫司雪。”
太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耐心等着折春的回答。
折春这些天一直都在拒绝太子。拒绝太子给他送东西,拒绝太子给他在城中置办宅子,拒绝跟太子说话。
只不过这一次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拒绝太子的提议。
好久之后,折春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离开卫司雪的身边,他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像是受了一场风霜的葱郁,就算不会立刻倒下,也已然失去了生机。
“多谢太子美意。”折春说:“但我已经好久没有摸琴了。”
跟卫司雪在一起的这三年,卫司雪虽然说是养着他做个男宠,做别人的替身,却从来都不会折腾他。
不让他表演什么技艺,不让他做那些献媚的事情。折春会的很多东西,到现在全都生疏了。
“我等会会派人送把琴过来,我相信你只要弹上两次,就肯定比我能够寻到最好的琴师还厉害。”
“太子谬赞了。”折春被夸奖,神情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意思,连敷衍的开心都没有。
反倒是有一些恍惚。
他确实好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了。这些他从小练习,一天都不敢落下的东西。
太子会这么信任折春,自然也是见识过折春的厉害。
那时候折春十几岁,被囚在东宫,他皇姐让他弹琴,折春整整弹了两天。
指尖血肉模糊,连指甲都要脱落,可是那琴音依旧流畅如水,未曾有半个错音,让太子至今记忆犹深。
太子其实是很欣赏折春的。这世界上有很多种人,英勇的懦弱的,贱籍出身却不甘平凡的,或者是彻头彻尾的大英雄。
折春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却是太子见到过最随遇而安,能适应任何生活的人。
千金裘穿在身上他未曾忘我,金山银山,甚至他皇姐曾经将半壁江山堆在他面前,他也毫不动心。像只笼中鸟一样被囚在深宫,他也未曾自暴自弃。
可是一个卫司雪……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不知道三年来到底做了什么,将折春那把无论如何都压折不断的韧性十足的脊梁,软化成了再也撑不住一切的藕丝。
太子已经感觉到了折春的死志,正在设法尽力将他拉住,想要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其实折春当年救的何止一个太子?若真的让长公主得逞,整个天下都会乱成一团。
多国交战年年不断,长公主倒行逆施残暴肆意,沉迷于“醉生”。
一旦上位成为女皇,整个天下都会被架在火上。
折春当年虽也为自救,却也无论如何舍命救了那么多人。
老天就算再不怜爱,他也不该落到如此地步。
“其实你若真喜欢她,为何不试试争取呢?”
太子不解:“你何时成了这种妄自菲薄之人?我记得你当年对我说,人生下来都一样什么也不带来,都是一双眼睛一个脑袋,何来的高低贵贱。”
太子当年听了这番话之后,是非常震动的。
可当年说这番话之人,现在却被困于这世俗的所谓“高低贵贱”。
折春并没有回答太子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对着太子勾了一下嘴唇,唇边却没有笑意。
折春当年确实孤高自傲目下无尘,他一眼能看穿他人的欲望,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折春虽没有折于自负,却也难免困于红尘。
你什么也不爱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在乎。
所有一切的忧和怖,甚至是恨,都是因爱而生。
当你爱到深处,无可自拔之时,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给对方带去任何的好,只会让对方蒙受羞辱,被世人所指摘……
满身污泥之人,若真的爱花,怎会伸手去折花入怀。
他能给卫司雪最好的,就是远远看着,不与她纠缠。
三年时光,已经算是上天恩赐,折春再也别无所求。
太子并不曾设身处地,自然并不懂得折春为何会这样。他只是摇头叹息,起身离开了折春的院子。
折春并没有送他,而是久久地站在那,盯着地面上的砖石纹路,纤长的睫羽轻颤,眼中和脑中却空白一片。
卫司雪此时此刻脑中也空白一片,因为戎问枫说:“月末会举行宫宴,宫宴之上,我会请陛下赐婚。”
戎问枫看着卫司雪,满脸笑意:“我想在新年之前跟你成婚,进入冬月还有整整两个月才会除夕,足够筹备婚礼了。”
戎问枫将手中长刀插在地面之上,在身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水,抓住了卫司雪的手腕。
他跟卫司雪整整练了一上午的刀,此刻热血沸腾气喘吁吁。看着面前自己的小情人,他难免心潮澎湃,就提前将他准备做的事情跟卫司雪说了。
他想让卫司雪跟他一块开心。
戎问枫抓着卫司雪的手说:“我在回来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是跟那些敌国军将的。”
戎问枫说:“我们一起在山洞之下度过了很长岁月,一起开凿山洞,同睡同吃,如同袍泽。”
“可等到我们被怒江冲出来之后,我们便不得不刀剑相向,不将对方的首级斩落,自己便会客死他乡。”
戎问枫说:“生死太无常,一条人命瞬间便会被夺去,我总以为自己回不来的。”
“可我现在回来了,我不想再等,”戎问枫抓着卫司雪搂进了怀里,两个人都是汗津津的。
戎问枫低头毫不嫌弃地亲吻卫司雪汗液遍布的额头,说:“如果今年新年之前跟你结为夫妻,那我们也算是偷了一年,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多了一年。”
戎问枫并不会说情话,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也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卫司雪此时此刻却有点不能思考,她是决定要跟戎问枫成婚的,这个决定三年之前她就已经做了,这三年她也从没有改变过这种想法。
可是……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我的……‘金丝雀’,”
卫司雪推开戎问枫,抬头看着他说:“我必须先找到他!将他拴起来,关好了。否则他一定会生气不再出现的!”
戎问枫的表情,此时此刻做成表情包的话,一定满脑袋都是问号。
“你的金丝雀……会因为我们成婚不回来?”
“是的,我之前给他安排的……安排的窝,他很不喜欢,”卫司雪手里甩着长刀,皱着眉说:“他应该是生气我没有亲自去送他进去,所以就飞走了。”
“我必须先找到他才行。”
卫司雪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问枫哥哥,你答应我会让我养的,对吧?”
戎问枫澎湃的心绪被打断,有些哭笑不得,也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水。
点头说:“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你只要跟我成婚,将军府内我说了算,就算你想养一头猛虎,我也想办法为你弄来!”
戎问枫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保证自己说得绝对算话。他知道自己的小情人比较野,喜欢的东西跟正常女子喜欢的并不一样。
可是戎问枫觉得没有关系,卫司雪无论要养什么,就算老将军不同意,戎问枫也有信心能够说服自己的父亲。
卫司雪听到戎问枫这样的保证,立刻灿烂地笑起来,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我可以把他带进将军府吗?!在我们成婚之后?”
“我不养什么猛虎,他不是猛虎。他很温柔的!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卫司雪说:“我很快就能找到他,等到找到他了,我们就成婚!”
“我们可以先筹备婚礼,然后再找它。”
戎问枫说:“现在是寒冬时节,满地都是大雪,它就算是飞走了也很快会回来,不然它自己找不到食物就会饿死在外头。”
金丝雀当然是这样。
戎问枫安慰卫司雪说:“你放心,那种被养得十分娇气的宠物,是离不开主人的。”
“他就是十分娇气呢……”卫司雪说:“我这么多年看不出他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真的是愁死我了……”
“一块用午饭吧?”卫司雪说:“今天中午我让人炖了牛肉,问枫哥哥喜欢吃牛肉吗?”
戎问枫将长刀收进刀鞘,对卫司雪笑了笑说:“就没有我不爱吃的东西。”
两个人朝着饭堂走的时候,卫司雪回头看了一眼,对戎问枫说:“把你那个侍从也叫上吧,我们两个练刀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伺候,挺辛苦的,中午让他跟杨秀他们一块吃。”
戎问枫闻言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侍从。
摇头说:“他不喜欢跟别人一块,他自己呆着就行了。”
“一个侍从,不喜欢跟别人在一块?”卫司雪脚步站定,回头对着那个一直给两个人站岗递擦汗巾的侍从招了招手。
“你过来。”
戎问枫这一瞬间有一点紧张,他抬手抓了一下卫司雪的肩膀,说:“你真不用管他的……”
卫司雪却执意看着那个侍从,直到那个侍从慢慢地走过来。
他站在卫司雪的面前,并不抬头,还比卫司雪矮了小半个头。
卫司雪看着他说:“我从前并没见过你,跟着我问枫哥哥多久了?”
那个侍从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戎问枫。又飞速低下了头。
卫司雪直接用刀柄挑起了他的下巴,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你的眼睛……”颜色有点怪,带着点灰白,不像是文海国人的眼睛。
不太显眼,要不是这时正是正午,卫司雪将他纤巧的下巴抬起来,阳光正好照进他的眼中,卫司雪都看不见这一抹灰。
戎问枫上前一步,连忙解释道:“他是我在战场上捡的,你不用……”
“你不是文海国人?”卫司雪盯着这个小侍从左看右看。
然后把他的下巴放下,说道:“问你话也不说,是个哑巴吗?”
“你怎么捡了这么一个侍从?”卫司雪转身继续朝着饭堂走,还很奇怪地问戎问枫:“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吧,也太小了,能伺候得周到吗?”
这个侍从确实是长得有点小,细胳膊细腿的,一看着就不像能吃苦的样子。
戎问枫一见卫司雪并没有再问什么其他的,放松下来笑道:“别看他长得小,还挺会伺候人的。”
“是个哑巴?”卫司雪又说:“这样很不方便吧,我院子里面有两个刀法还挺厉害的侍卫,不如问枫哥哥带在身边,都很机灵的。”
“不用了,他不是哑巴,只是不说话,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埋在尸体里头,估计吓坏了。”
戎问枫笑着说:“我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处理,也没什么需要别人伺候。”
“你不是也这样?”他挑眉弹了一下卫司雪的脑袋。
卫司雪笑了笑:“那倒是。”
两个人并肩朝着饭堂走,看上去倒是很般配,也非常地和谐。
只不过跟在他们身后的,戎问枫的小侍从,让弹幕觉得有一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奇怪在哪。
等到卫司雪和戎问枫吃完了饭,戎问枫下午回将军府了,卫司雪又去看了一趟戎瑾玉。
戎瑾玉看上去好多了,是好的非常非常多,好到有点离谱。
她容光焕发,像一只才褪完羽毛的春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浇花弄草,俨然一副幸福得快死的小女人模样。
她在等着卫司赫回来,哪怕现在才中午。
哪怕卫司赫根本不跟她说话,戎瑾玉也是只要看着他,就觉得自己飘起来了。
“你表情怎么这么淫/荡?”卫司雪坐在桌边上对上戎瑾玉的视线,连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要用刀砍你了。”
戎瑾玉连忙把视线挪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手动整理了一下表情。
也不怪她会这样,主要是卫司雪长得实在太像卫司赫。
“我看你这不是挺好的,乐在其中……”卫司雪从桌边上站起来,感觉自己是白操心。
卫司雪很快离开,离开的时候还跟弹幕说:“你们可看到了她很乐在其中,她就算被我哥哥给休了我也不奇怪。要是有人整天用那种淫/荡的眼神看我,我绝对劈了她。”
卫司雪当然不能够理解戎瑾玉,她不知道戎瑾玉仰慕卫司赫,并不是从卫司赫将她救下来开始。
而是早在那之前,她远远地见过卫司赫一面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戎瑾玉根本就不敢肖想会嫁给卫司赫,她这辈子也不敢肖想,她能跟卫司赫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
她一个庶女,能有这样一份好姻缘。嫁的是自己喜欢的夫君,自己的夫君最近对自己也越来越好……越来越温柔。这种感觉是卫司雪根本就无法理解的。
就像卫司雪无法理解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甘心情愿地待在后宅斗来斗去,整天只等着男人回家。
“雪儿……”戎瑾玉从屋子里面追出来,叫住了卫司雪。
卫司雪听到她叫自己雪儿,直接从腰间拔出了长刀,刀尖对准卫司雪,冷着脸说:“你再叫一遍,我就把你劈了!”
戎瑾玉吓坏了。后退一步连忙扶住了门。
她惊慌地解释道:“我是听你哥哥这样叫……郡主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叫了。”
“我的乳名确实是雪儿,但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卫司雪皱眉瞪着戎瑾玉:“而是你叫人的方式,你刚才那个声音,我在妓馆里面经常听到。”
“以后不许用这种语气叫我,这会让我觉得我跟我哥哥的女人有一腿。”
弹幕已经都笑开花了,戎瑾玉表情僵了僵,清了清嗓子说:“我听你哥哥说,后天你要参加宫宴,我让人给你裁制了一身衣裳,毕竟参加宫宴,不能穿得像平时一样。”
“为什么不能穿得像平时一样?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宫宴。”卫司雪将长刀收起来,还刀入鞘。对于戎瑾玉的说法不以为意。
戎瑾玉却说:“郡主,可是这一次并不一样,这一次皇上会给你们赐婚的。”
戎瑾玉走到卫司雪的身边,竟然大起胆子拉起了卫司雪的手,做出了一副长嫂的样子。
苦口婆心地对卫司雪说:“皇帝赐婚,所有人的视线就都会聚焦在你们的身上。”
“到时候你总不想让别人觉得,你对这桩婚事不够在意,对不对?”
“况且你打扮得很漂亮,戎问枫……我哥哥也会觉得很有面子,我父亲也是一个很讲究面子的人。”
戎瑾玉尽可能地措辞,不让卫司雪产生抵触的情绪。
说道:“我知道郡主并不需要讨好夫家,但我希望郡主能够在宴会之上艳压群芳。到时候会有很多世家小姐去的……”
卫司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把手从戎瑾玉的手里拽出来。她感觉戎瑾玉的手根本就没有骨头。
就像一团肉,在抓着她的手,这让卫司雪觉得很难受。
她完全就没有把戎瑾玉的话听进去,就只是敷衍地嗯嗯啊啊点了点头,逃也似的从凌霄苑跑了。
狗屁的艳压群芳,卫司雪从来就没有跟那些世家小姐们凑到一起过。就算是凑到一起,那些世家小姐也只会看着她脸红。
不过戎瑾玉为卫司雪量身定制的衣服,倒确实是不太一样。
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裙装,戎瑾玉为卫司雪定制的是一身骑装。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宴会之上如果完全做男子装扮,有一些说不过去。她的模样做女子装扮,又会给人怪异感。
但是骑装是不分男女的,文海国周边国家长年战乱,文海国非常的崇武,宴会穿着骑装,是很寻常的事情。
卫司雪这一身骑装,肩头之上全是各种金线纹绣。配套的还有一个十分飘逸的披风,中和了骑装本身的刚硬。
黑白为底,金线纹绣,繁复而奢华,卫司雪这副雌雄莫辨的眉目,穿上之后简直像一只生着金羽翅的白鹤。
高贵而骄傲。
卫司雪虽然觉得自己穿上像一只成了精的雉鸡,却也还是接受了。
因为一切的理由都不提,她是跟着卫司赫一块去,卫司雪不想给卫司赫丢脸。
因此她还咬着牙让戎瑾玉给她戴上了一整套的白玉簪子,还有两个不需要耳洞就能戴的绒羽耳坠。
最后弄完之后,还不让她带刀,卫司雪极其别扭地跟着卫司赫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真的像一个闺秀一样一动不动。
马车朝着宫中行进的时候,卫司赫看着卫司雪正襟危坐的样子,没一会儿就笑了。
“念佛呢?”卫司赫问。
卫司雪从小到大就没有意识片刻消停的时候,唯一消停的一次……是端亲王战死,卫司雪跪在佛堂念佛。
她当时年纪还小,希望菩萨将自己的父亲还给自己。
那时候卫司赫只是看着还年幼的卫司雪便觉得心如刀绞,但现在时过境迁,悲伤离他们远去。
卫司赫已经能够用这种事情打趣卫司雪了。
“戎瑾玉说我不能乱动,否则头上的簪子会掉。”
卫司雪一头乌黑的长发,顺滑得有一点过分,她今天的头发是戎瑾玉亲手给她梳的。
和寻常女子的繁复发髻不一样,但为了配这身衣服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卫司雪本来就长得雌雄莫辨,身材也纤长高挑,经过戎瑾玉的一番打扮,卫司雪现在的模样,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她都忍不住会愣一下的那种程度。
就连卫司赫看着卫司雪这张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脸,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后竟然夸赞戎瑾玉道:“确实看着还不错,那你就不要动了。她手还挺巧,心思也很细。”
卫司雪像一个被定住的木偶,听了卫司赫这话之后,翻了个白眼,说:“这话你回家当着她的面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卫司赫不吭声,抬手推开了马车的车窗。
凉风灌进来,卫司雪有点绷不住,扭头从车窗朝着外面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她真的呼吸不畅,感觉自己今天的头皮被戎瑾玉都给揪起来了。
现在整个人就像从头到脚被捆上了一样,别提多不自在了。
此刻他们的马车正好行驶过宫道,到前面就要徒步而行。
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准备工作非常地繁琐。宫道旁边的小道上面,远远看着前面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走动。
提着宫灯的侍女们,手中端着各种各样的佳肴美酒。
卫司雪吸了口气,正要转回头,就看到有一行人寒冬时节穿着一个赛一个地花枝招展,如同凛冬突兀的一抹春色。
卫司雪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民间歌舞伎。
老皇帝并不昏庸,而且年纪大了,就不爱美色了,并不在宫中豢养歌舞伎。所以宫中大型宴会的时候,经常会从隆化城中请歌舞伎表演。
当然这也并不稀奇,只不过卫司雪在那群歌舞伎的最后面,看到了一个捧着长琴带着面纱的身影。
哪怕此刻宫灯摇曳,光线昏暗得如同笼着迷雾的森林,卫司雪也还是一眼,就从那一晃而过的身影当中,看出了致命的熟悉。
卫司雪猛地坐直,顾不得头顶的簪子掉还是不掉,把脖子伸出马车的外头看。
可是那一群歌舞伎已经转过了两道拱门,裙角擦过夜里宫灯在地上留下的残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卫司雪把脖子收回来,看也没看卫司赫一眼,喊道:“哥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然后直接用脚踹开了车门,在行驶的马车车沿之上,足尖一点,掠过了旁边提灯的宫女头顶。
在宫女惊慌地惊呼之中,飞身直奔一群倩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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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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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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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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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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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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