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阙南,抬手摸了摸他的鼻尖,笑道:“阙南长老,你这么黏人,门中弟子要是知道了,你可怎么办?”
阙南这一次没有羞涩,而是执着地看着姚姝,等着她的回答。
姚姝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也正经起来。
她坐直了,郑重其事地对着阙南说:“我在玉牌里面说过了,等我将这山上的事情了了,我们就一起去下山做一对散修。”
姚姝说:“我们是道侣,自然会一直待在一起。”
姚姝还真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这样过,她说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阙南听了她的话之后,眼中的希望却渐渐熄灭了。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瞿清,放不下她的恨。
阙南倒也不意外,她如果能够轻而易举地释然,她便也不是姚姝了。
两个人对坐,看着彼此,却心思各异。
姚姝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起了什么,迅速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个绿色的珠子。
这珠子在阳光之下晶莹剔透,翠色浓重,正是之前她从木灵本体当中挖处的灵丹。
姚姝拉过阙南的手,郑重放到他的掌心。
“我的飞羽剑是你炼制,我们结为道侣的时候,你将飞羽剑赠我,我一直没有回礼。”
姚姝说:“这个是木灵丹,对身体好,给你吃。”
阙南面色微微一怔,接着有些震惊地看向姚姝:“这个……你昨夜没有给瞿清?”
“我为什么要给瞿……”姚姝眯了下眼,凑近阙南一些,盯着他狭长好看的凤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去找了瞿清?”
“好啊。”姚姝冷哼一声:“你监视我?用的什么方法?还不快说!”
她佯装恼怒的样子太像真的,阙南顿时紧张起来。
姚姝的脾气向来喜怒无常,阙南早就领教了多次。
她是那种绝对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
可他知道姚姝的所有动向,并非是因为监视,这件事不能说,一旦说了……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阙南眼睫快速抖动着,他的慌张和惊惧太过明显了,姚姝本来是想要逗他玩的,但是见他这么害怕,便立刻道:“逗你的,看你吓的!”
姚姝捧着阙南的脸亲了亲,又见阙南身后白雪的脑袋凑上来,她又亲了亲白雪的头。
抱着手臂后退一些,看着阙南和白雪说:“你们俩……怎么越来越像?”
像的不是模样,是形态动作,和呆头呆脑的样子。
阙南看着姚姝确实没有生气,这才慢慢松口气。
“不过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姚姝好奇道:“千里之外知道那妖邪是木灵,还能第一时间知道弟子被困。”
“不如阙南长老教教我?”姚姝又凑近阙南哄他,“是什么新型法器吗?也给我用用。这样我如果出门不在,也能随时随地知道你的动向,免得担心。”
阙南抿唇,他没有什么新型的法器,他不过是经历过太多次罢了。
他不会说谎搪塞姚姝,但也不会告诉姚姝真相,因为她知道了,一切就都完了。
至少现在……现在她还会这样对他笑。
因此阙南闭着嘴不吭声,他身边蹲着的白雪也把鸡嘴戳进了地底。两个人全都摆出了拒绝交流的姿态。姚姝看了“嘿”了一声,抱着手臂看着他们,面上却露出宠溺的笑。
不过她真的没有生气。
她爱瞿清的时候,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他做长明灯。
她现在喜欢阙南,那么阙南别说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器监视她。只要他有能耐,把姚姝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她也不会生气。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两个人一只鸡,一直坐到了快要天黑,姚姝才背着阙南御剑,又回了青澜苑。
姚姝自己热了东西吃,阙南坐在床边上,手里摆弄着那颗木灵珠,神色难辨。
姚姝吃完了见他还在摆弄,坐到床边抱住他的脖子,说:“我今天下山去饭堂,听弟子们说白阳秘境会提前开启。”
“这个木灵珠不能让你的经脉恢复,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姚姝说:“等我取回了元冥融血芝,你治好了腿,我们就离开这里。”
阙南闻言捏着木灵珠好久都没有动,他看向姚姝靠在他肩头的脑袋,低头也将脑袋靠在了姚姝的头顶。
他知道姚姝要做什么,也知道他即便是不让姚姝去,也没有用的。
阙南只是问姚姝:“这木灵珠,是能够消减压制心魔之物,你真的给我吗?你大师兄他……”
瞿清现在已经开始受心魔所困,姚姝本应该是将这木灵珠给瞿清的。
“你能不能别提他?扫不扫兴?”姚姝啧了一声。
阙南抱着姚姝,抬手将木灵珠吞进口中。
他闭上眼,催动体内灵力快速分解木灵珠。
白阳秘境马上开启了,他上一世将姚姝的记忆封在那里,她只要去了,就能够想起一切。
阙南还是决定帮姚姝。
他没有任何道德是非观,没有对于世俗甚至是人命的认知。
他来这盘璧山是因为姚姝,他只认姚姝。无论姚姝要作什么,是对是错,他都会帮她。
爱她所爱,恨她所恨,无论重来多少次。
他这一次只要吞噬文瑶,再自封。让文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困住她,世界便不会崩乱。
姚姝就能够同瞿清一起进入秘境,找回属于她的记忆。
找回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掉的……对瞿清的爱。
阙南抬手捧住姚姝的脸。在姚姝惊讶又带着笑意的视线中,吻上姚姝的额头。
弹幕被这两个人一整天的黏糊劲儿给齁着了——
哇,看得我好想谈恋爱。
别的不说,阙南这样的笨蛋美人,予取予求的男朋友,去哪里找?
我总觉得阙南和叔叔之间有种好奇怪的气场。
+1不止是甜蜜,很温暖也很怪异。
我疯狂想知道这个世界的隐藏剧情。
我觉得阙南长老和白雪太像了……会不会阙南长老其实是一只鸡精?和白雪是同族之类的。
我还觉得阙南长老就是白雪呢。
……
姚姝已经不怎么理会弹幕了,可以说过河拆桥的十分理直气壮。
但是弹幕之前被她忽悠的基本上都成了妈妈粉,对妈妈们来说,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原谅。
晚上阙南躺在床上,姚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喝茶,两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和谐且安宁。
但是等到姚姝一盏茶喝到了底,不知什么时候回手抓住了被子下阙南脚腕的时候,弹幕又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弄兴奋了。
她抓着阙南的脚腕,一用力,便将他从坐着的姿势直接拉得躺下。
用重剑的手劲儿不是开玩笑的,阙南脑袋砸在软被上,闷哼了一声。长发和肃整的衣袍跟他的眼神一起乱了。
他和姚姝对上了视线,姚姝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一点点弥散开来,笑着问:“阙南长老,你知道我要作什么吗,你现在眼红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阙南深深看着姚姝,眼中浓重的依恋几乎要化为实质。
木灵珠吸收得差不多了……
姚姝居高临下,边慢慢拉开自己衣带子,边说:“是羞你便点头,是恼你就摇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阙南长老……你承认吧,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嗯?”
阙南突然攀住了她的肩膀,拉着她向下,紧紧抱在了怀中。
姚姝躺在他的胸膛上笑了起来,打趣道:“阙南长老,别这么急嘛……”
她没有看到,阙南眼中的红血丝化为了诡异的赤色符文。
那符文在他的眼中飞速流转,他的一双凤眼,简直像是酝酿着两簇火,要从他的双眸之中飞出来,将周遭的一切全都点燃一般。
阙南确实对姚姝动了情。
而这情唯有阙南自己知道,不止情爱而已。
弹幕上都在讨论着阙南到底是怎么了。
姚姝感觉到他的身体不断发热,简直像是在高热,阙南的抱着她转身,将姚姝捂进了被子里。
而他的背上迅速燃起了明火,将他背上的衣物点燃焚毁。
他如玉的脊背似是痛苦地拱起,他死死按着姚姝不让她出来。
可他双眸真地烧起来,那双凤眸化为了两片狭长的炽烈,看上去妖异又可怖。
他的皮肤之上漫生出了火焰般的纹路,他眼中的火落在了被褥之上,顷刻间点燃了被褥。
阙南脊背上先是异样鼓起,而后在火焰般的纹路遍布整片后背之后,他的肩胛两侧,猛地绽开遮天蔽日一般的翅膀。
翅膀的颜色是灰黑色,但是上面燃着同他的眼睛一样赤色的火焰,只煽动了一下,便将这屋舍化为了一片火海。
系统检测到阙南的衣服被火烧没了,直播自动黑屏。
刷疯的弹幕消失,只剩好容易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却对上整个人都烧起来的阙南的姚姝。
震惊并不足以形容姚姝此刻的想法,她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她对上阙南赤色的双眸,她看到阙南不断煽动的羽翅,她震惊地张开嘴,阙南却在这时候吻了下来——
他燃着火的翅膀迅速朝着两个人盖下来,遮蔽了一切。www.xiumb.com
烟雾,大火,光亮,全部都消失,羽翅包裹住的两个人,只能听到彼此错乱的心跳,只能感受到彼此如火一般的体温。
盘璧山千年不遇地着火了。
火势从青澜苑开始,一路烧到了距离青澜苑最近的医堂和存放典籍的书阁。
无数的弟子冲出来,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可是这火实在太奇怪了,它无论烧到什么,都没有浓烟。
而火光笼罩过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烧为飞灰,随风而散。
且这火根本就浇不灭,最后是瞿清带着弟子们以灵力控制住的火势。
但饶是如此,这火也离奇地烧了整整一夜。
整个青澜苑,医堂,还有大半的书阁,在晨风之中化为飞灰的样子,属实是有些壮观。
弟子们皆是一脸痴呆地看着。
正巧这时候冯任和方奇正也护送着文瑶他们回到了山中,晨曦之中,文瑶仰头看着分崩离析的化为烟尘的屋舍,震惊到泪眼婆娑。
她动了动嘴唇,自言自语道:“我干她娘的,就这么浪费了,这可是圣灵玄火……”
能焚毁世间一切的圣灵玄火,留住一簇,就能掌人间生杀。
文瑶跌坐在地上,心想完蛋了。她回来晚了,火已经灭了。她这一辈子……又白活了吗?
而现如今在一片废墟之中爬起来的姚姝,狼狈地从烧得残破不堪的被子里翻找到了幸存的储物袋。她从里面拿出了两件衣服,给她自己和阙南好歹穿上,满脑子都是问号。
昨晚上她差点怀疑自己被阙南给烧死了,他太烫了。
但是她看着此刻穿着她的弟子服,昏死在地上,眉目温和纯良的阙南。真的很难将他和昨夜的那妖邪一样,却比妖邪不知道强横多少倍的怪物联系到一起。
姚姝看到了阙南眉心裂纹一样,蔓延没入头顶发中诡异的赤色纹路,想起了她记忆中阙南堕仙之后的样子。
可记忆中他是堕仙才变成这样的,而现在她看着阙南,他明显没有堕仙。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姚姝环顾四周,看向被夷为平地的青澜苑,由衷地发出了疑问,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阙南紧紧闭着双目,面色除了眉心的赤红,一片苍白。他虚弱极了的样子。
“你醒醒,给我说话!”
姚姝抓着他的领子晃,焦急道:“阙南长老,你可是盘璧山的长老,你总不会是妖魔扮成人偷偷混进来的吧!”
“你昨晚上那要吃人一样的劲儿呢?”姚姝围着阙南急的转圈。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和自己道侣睡个觉而已,怎么能睡得这么惊天动地,还现原形了!
关键是姚姝昨晚上根本应接不暇,没能看出他的原形到底是什么玩意,长翅膀的怪物可多了去了。
姚姝知道弟子们昨晚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来了,但是没人敢进入火海救人。这会儿青澜苑外一个弟子没有,肯定是以为她和阙南已经死了。
但是他们过会儿肯定回来给他们两个“收尸”,姚姝急得不行,抓着阙南的肩膀一顿乱晃:“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啪啪!”姚姝又急又气,抽了阙南两巴掌。
他简直像死了一样,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弹幕刷得比姚姝的心绪还乱,他们都在猜测阙南到底怎么回事儿。
姚姝现在无心理会弹幕。
这样不行!
阙南不知道是个什么,万一他真的是个邪魔外道的,昨晚上不小心现了原形,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等会儿有人发现这里的火彻底灭了,来抓他就麻烦了。
盘璧山对混进山中的妖魔处置方式,是十分残忍的。要抽出妖魔之骨,再镇压于盘璧山之下,永生永世在暗无天日的消耗中死去。
姚姝不能让阙南被伤害。
她此刻心中比昨夜的大火还要焦灼,她清晰地意识到,她根本就不在乎阙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妖魔也好,是堕仙了也罢,她不能让门中抓住他!尤其在他根本无法自保的情况下。
姚姝心思急转,她就没有把阙南的本体朝着什么仙兽上面去想。
毕竟他昨晚上的表现,分明就是个妖魔,没有仙兽会在发狂……不对,发/情的时候着火,把一切都焚毁的。
但她现在带着阙南跑出盘璧山是不太现实的,医馆和书阁全毁,定然是惊动了所有盘璧山长老,盘璧山所有的弟子肯定也都出动了。
纵使姚姝身上有用之不尽的火箭/炮手榴/弹,可是高境修真者若一起出手,姚姝如今这点修为,连激发火箭/弹的时间都不会有。
姚姝在一地未散尽的飞灰里面转了几圈,突然灵光一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她迅速从储物袋之中取出了星月甲,披上星月甲,不光能够屏蔽妖魔,也能屏蔽修者。
姚姝将阙南卷进星月甲中抱着,足尖点在地上,快步朝着百兽崖飞掠而去。
姚姝将阙南藏在了百兽崖白雪的洞穴深处,还把星月甲给阙南穿上,将他整个包裹在其中。
然后姚姝在溪水边上找到了白雪,拍着它呆呆的脑袋交代道:“帮我照顾阙南,他吃了辟谷丹,不吃喝也可以的。你不要让其他的弟子进你的巢穴就好。”
“你也喜欢他的对吧?”姚姝说:“帮我照顾他一下,不会很久。”
白雪跟着姚姝回到了洞穴,姚姝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交代好了白雪,便又急急朝着青澜苑赶去。
幸好她到了的时候,还没有弟子过来。姚姝抓着地上的黑灰给自己伪装了一下,然后躺在废墟里面。
这方法实在是低劣,但是只要没人能找到阙南,姚姝大可以随便说。
弹幕都在刷着各种各样的疑惑,到如今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多的姚姝本人都不知道从何急起。
她只想赶快把眼前的这一茬给糊弄过去。
躺好之后,她抬起手掌运气灵力,拿捏着力度朝着她自己的头上拍来,生生把自己拍昏了过去。
果然不出姚姝所料,没过多久,就有弟子们找来了这里,在废墟里发现了昏死的姚姝。将她带到了山下。
姚姝被安置在弟子院中,她自己来的那一下可不轻,昏睡了半天才醒。
醒过来一睁眼,她便看到了坐在她床边不远处凳子上的瞿清。
瞿清面色沉肃,见姚姝睁眼,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阙南长老的事情,而是说:“师妹,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姚姝撑着手臂坐起来,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下午。
她慢慢摇头道:“没有哪里不适。”
“那便好,等下你随我一道启程。”瞿清说:“白阳秘境会于五日后开启,我们必须马上赶去,跟其他仙门汇合,一起开启秘境。”
姚姝靠着床边,眉头微皱,这个时候走?
要将阙南一个人扔在百兽崖,万一他被找到怎么办?
姚姝正在胡思乱想,瞿清便说:“师妹,你不必担心,今次门中混入妖魔,长老们会亲自出面。”
“现在你我耽误至极,是先赶去即将开启的白阳秘境,与其他门派汇合,为弟子们分离须弥小境。”
瞿清说:“你快些打坐恢复,东西我已经全都帮你准备了,我们等下便走。”
姚姝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焚毁了,她连借口去青澜苑换衣服,顺带着去百兽崖看阙南的理由都没有。
姚姝的心从未如此刻一般焦灼过。
她想要开启远程摄像,查看阙南的状态,奈何瞿清只出门了片刻,很快就又回来。
“师妹,我们现在便走。”瞿清来拉姚姝,姚姝愣愣坐起来,抚开瞿清的手说:“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瞿清深看姚姝一眼,这眼神是姚姝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有那么瞬间,瞿清看她的眼神同阙南一模一样,充满了浓重的担忧和哀伤。
但是瞿清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撩起衣袍,半跪在姚姝的面前。拿过她的靴子,抓过她的脚腕,亲自给她穿靴。
这动作着实将姚姝震惊到连推拒都忘了。等到瞿清给她穿完了一只靴子,来穿另一只的时候,姚姝总算是在震惊中回神,掌心运气灵力,一把将瞿清狠狠推开。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弹幕也都在刷这一句,这发展属实是让他们都傻了。
瞿清猝不及防,被姚姝推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在门边。他侧过头,向来沉肃冰冷的眉目,微微扭曲片刻,而后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喉间一甜。
他几乎要惨笑出声。
瞿清修的心法乃是绝情断欲之法。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漫生心魔,是因为他心思不定,无法斩断凡俗贪念,因此未能够修成师尊亲传他的心法。
可是直到昨晚……直到大火连天,他却找不到姚姝,找不到他的师妹。
他无法闯入这能焚烧一切的邪火之中去救人,眼睁睁地看着整个青澜苑化为一片火海。
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他终于追溯到了他心魔漫生的源头——那便是从姚姝同阙南长老结为道侣开始。
瞿清平复了片刻,狠咬自己的舌尖。这才看向姚姝说:“我只是想帮忙,师妹……”
姚姝瞪着瞿清,瞿清实在受不了她那种冷漠的眼神。他快步走到床边,毫无预兆地捧住姚姝的脸吻上去。
这简直不能称之为吻,这简直是山崩地裂、狂风海啸,是彻头彻尾的不自制。
瞿清从不知道自己能疯狂到这种程度,他的心疼的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攥着,反复挤压撕扯。
他甚至恍然间有种直觉……他的感情已经积压足有几世那么久,浓重的彻底将他的理智全都压垮。
姚姝猝不及防,再加上愕然太过,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弹幕都刷黑了,他们简直像一群无头苍蝇,时时刻刻地在这个世界搞不清状况。
而姚姝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之后,回神飞快地一巴掌抽在瞿清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清醒的不止是瞿清一个人。
“你们是不是抓住了阙南?”
姚姝瞪着瞿清抹了抹嘴唇,还未穿好另一只靴子,缠绕在手腕之上的毒魂,便已经化为了匕首,抵在瞿清的脖子上。
“他在哪?!”
瞿清嘴角染血,仰着头呼吸急促,他看着姚姝,眼中湿意闪动。
他没有回答姚姝的话,而是说:“师妹,我的心魔是……”你。
他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因为姚姝的毒魂已经刺入了他颈项。血线流下来,毒魂的麻痹作用,让瞿清说不出最后一个“你”字。
他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太晚了。
瞿清想,他早该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一些,他根本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做的事情。
直到昨天,他才终于像是猛地从一场大梦之中挣脱,在那场大火之中彻底清醒过来,明晰了自己的心。
可太晚了。
他的师妹已经被妖邪迷惑,阙南是妖,已经被抓了。
姚姝看着瞿清落泪的模样,眉头却拧了起来。她想要将匕首再进一步,她觉得自己是恨瞿清的。
瞿清现在这幅引颈受戮的样子,实在是让她解恨得紧。
可她最终没有将毒魂朝着他的颈项之中切入,她抖着嘴唇问:“他们在盘璧崖是吧?”
瞿清闭了下眼,只是缓缓地摇头。
姚姝却知道,一定是在那了。盘璧崖下,镇压的全都是盘璧山仙长们世代捉住的妖魔。
那其下暗无天日,寸草不生。四周布满了褫夺生机的阵法。只要活物进去,就会被一直褫夺生机,用以滋养盘璧山的一切。直至最后消耗掉所有的生机神魂,灰飞烟灭。
姚姝想到阙南要被送进那里面,心就疼得她几乎要站不住。
她放开瞿清,顾不上穿鞋子,便推开门冲出去——可才走出去,就被阵法给弹回来了,直接摔在了瞿清身边。
姚姝瞪着眼看着外面的阵法被触动后闪过的符文,猛地侧头满脸愕然地看向瞿清。
“你疯了?!”姚姝简直难以置信,“你以自己的神魂阵囚禁我?”
“瞿清!”。
姚姝抓住他的衣襟,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喊:“放我出去!阙南不是妖,他没有做过任何的恶事!”
瞿清从地上站起来,抹了唇边血迹。他满眼痛苦地看着姚姝,摇头道:“不可能,我不会放你出去。”
瞿清以交出代掌门之位为姚姝担保,担保她绝不是阙南的同谋。
加上被姚姝救回的弟子作证,瞿清又自愿以神魂成阵,将他自己和姚姝困在阵中。才得以让诸位长老放弃要将姚姝送入赤阁审讯。
“阙南放火烧毁了半个盘璧山,无数典籍毁在他邪火之下。盘璧山的弟子们昨夜为了控制住火势,烧伤近百,火过之处灵力不存,寸草不生。”
瞿清问:“你说他不是妖邪,从未做恶事?”
姚姝动了动嘴唇,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昨夜。
但无论阙南是不是妖,为什么突然间要放昨夜那把火。姚姝都不会让他被压在盘璧山下。
“师妹,你只是一时被妖邪迷惑。”瞿清说:“等到诸位长老抽出他的妖骨,将他镇压,我自会放你出去。”
“我已经联系到了师尊,师尊就快回来了。”
瞿清走到姚姝身边,抬手摸她的头,说:“师妹,你不要再被迷惑……”
“被迷惑的是你!”
“是你们!”
“瞎眼的明明是你们!是你们憎我厌我,负我弃我!”
姚姝从空间祭出了重剑,双手持剑横在身前,对瞿清说:“放我出去,我会带他离开盘璧山,永远不再回来。”
“师妹,”瞿清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要为了一个妖邪叛出师门?你连修行都不要了?你……”
“你要弃师父而去,弃我而去吗?”
瞿清走到姚姝的面前,不顾姚姝将重剑剑刃抵在他脖子上,他说:“我修的心法名为灭欲决,乃是断情绝爱才得修成。”
“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很多事情让你不开心,”瞿清摇头,眼圈泛红道:“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师妹,我如今生了心魔,我的心魔是你!”
瞿清几乎是在咆哮,姚姝瞪着眼,抓着重剑的手抖了一下。瞿清向前一步,姚姝便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神色震惊难言,她明明记得瞿清的心魔是文瑶。她明明记得……姚姝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的记忆真的能信吗?
那些不知道被系统篡改过还是隐藏过……
“我心中……从未有过别人。”瞿清抓住姚姝的手臂,姚姝手中的重剑垂在地上。
“嗤”的一声,剑尖毫不费力地刺入这屋内的地底。
瞿清抓着姚姝手腕说:“我只是不懂。”
“师妹。”瞿清说:“等师尊回来,我便换心法修行。”
瞿清将姚姝抱紧,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头亲吻她的头顶,任凭自己的心魔横生,一点点蚕食着他的修为。
他面上露出一些笑意,他轻声细语地说起一些昔年他们一起下山的事情。想要彻底将姚姝被迷惑的神志唤醒。
姚姝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瞿清的怀抱,和她幻想中的一样,坚实可靠。连瞿清身上的气味,都是姚姝非常熟悉甚至是喜欢的。
瞿清抱她抱得这么紧,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姚姝曾经魂牵梦萦想要听到,却不敢奢望他会说出来的。
但是姚姝……她想的都是阙南。
阙南的拥抱从来都是羞涩而温和的,带着某种温暖柔软的,像埋在绒毛中的瘙痒。撩动她的心绪和□□。
瞿清的拥抱却根本无法让她心猿意马,她靠在瞿清怀里,满脑子都是阙南。他羞涩的样子,隐忍的样子,呆傻的样子,甚至是闷不吭声的沉郁模样。
他昨夜的疯狂是为什么,姚姝到现在也猜不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但她很确定她必须带阙南走。
她只想带他走。
弹幕都在嗷嗷叫唤,他们全都在担心姚姝真的沉迷于瞿清的表白和怀抱,不管阙南的死活。
这种担忧在姚姝抬起头,彻底扔了重剑,勾起瞿清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这世界疯了也乱了!
姚姝攀着瞿清的脖子,亲吻得全情投入,缠着他的舌让瞿清应接不暇。
他们一起向后倒在床上,姚姝在上,按着瞿清的肩膀,在瞿清将要搂着她反客为主的时候。
姚姝将毒魂刺入了他腰腹内丹旁。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瞿清惨叫一声,瞠目欲裂地看向姚姝。可是毒魂插在他的丹田,他浑身麻痹,除了眼球没有一根手指能动。
姚姝慢慢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瞿清,眼中没有半点沉溺之色。
可瞿清的眼中情动未散,铺满痛苦,从身到心,从没有这么狼狈卑微过。
他动了动嘴唇,发出气声:“……别去。”
别走。
可姚姝读懂了,却只是摇头。看着瞿清,看着她曾经梦想共度一生的男人。
姚姝蹲在瞿清身边,抬手抹去他嘴角血迹。
弹幕刷到黑屏。
姚姝对瞿清说:“我爱过你,也恨过你。”
姚姝说:“爱你的时候,我恨不得将心刨出来,烹了给你吃。”
“可那时你不要。”
“我直到刚才还在恨你。”
姚姝说:“我幻想过多少次跟你共度漫漫长生,就幻想过多少次像这样将匕首刺入你的丹田。看着你痛苦的眉眼,亲手挖处你的内丹,让你修为尽废,变为凡人。”
“然后我会在你垂垂老矣濒死之际,尽情地嘲笑你当时是多么有眼无珠,负我深情。”
姚姝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她的眼泪也滚落下来。
她摸了摸瞿清的脸,摇头道:“但真的将匕首刺进你的丹田,我发现我已经不恨你了。”
“或许因为我忘了很多事……”姚姝说:“但是想起来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爱上阙南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师兄,把神魂阵撤了吧。”
姚姝哭着说:“求你了,大师兄,给我买一根糖葫芦吧……”
姚姝说完之后,瞿清泪如雨下的闭上了眼。
姚姝这辈子,就跟他撒过两次娇。
一百多年前,她拜入山门,还是个小丫头,瞿清带着她下山奔丧,送葬她死去的母亲。
那时候姚姝求瞿清,她哭着叫瞿清大师兄,她说:“大师兄,给我买一根糖葫芦吧……”
那是姚姝亲自从瞿清手中要来的甜。一个糖葫芦她甜了一百多年,一个竹签她留了一百多年。
受了多少委屈和冷眼,都没有放弃过。
但是今天她再度求瞿清,瞿清猛地喷出一口血。
他知道他清醒的太晚了,他已经错过了……她想吃的“糖葫芦”已经不是他能给的甜了。
姚姝将毒魂□□,瞿清闭上眼,抬手结印,撤掉了神魂阵。
一直到姚姝提着重剑冲出了院子,御剑腾空朝着盘璧崖飞去,瞿清都没有再睁开眼。
他分明遭受重创的是腹部丹田,那里还在不断流血,可他却按着心口蜷缩在被子上,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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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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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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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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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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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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