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多难听的话都听过,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她借着火光,眯眼将元啸永身后几位公子都看得清楚。
一搭眼就知道都是谁家的,平时什么样的品行。
几位公子像是被架上了黄泉路,等着阎罗王审判的小鬼,吓的连求饶都不敢。因为他们都知道落到郭妙婉的手底下,越叫唤死得越惨。
“怪不得你都已经过了弱冠,你父亲还没事儿打你跟吃豆儿似的勤快,”
郭妙婉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元啸永的脸上,感叹道:“你看看你都是从哪个粪坑里面淘出的这些个东西,还一起玩得挺开心。”
元啸永面色顿时青青白白,妄图狡辩道:“公主,我们不知道,不知道是您,我们以为……”
他慌张得连自称都忘了,表情像是马上便要哭出来。
“本宫知道,”郭妙婉点头,居然善解人意地笑笑。
然后她抬手搭上黎宵的侧颈,轻轻地摩挲着。头靠在黎宵的胸膛,偏头看着元啸永。
她语气好极了,但眼神和态度,却轻慢得像是对着一群蝼蚁。
“你们要为本公主打抱不平嘛,怕本公主亲自选的驸马背叛。”
郭妙婉说:“这个情本公主领啊,长这么大,除了父皇和太子哥哥,还真没有人待本公主这么好呢。”
郭妙婉说着,仰头看黎宵,这一刻的眼神是黎宵十分熟悉的。
她每一次要收拾人之前,都会表现得十分温柔甚至讲理。
但是讲的是她郭妙婉的理。
黎宵知道,今天这个事儿,怕是很难善终了。
黎宵动了动嘴唇,想要劝郭妙婉两句,至少别太过火,这些人个顶个都是朝中大臣的公子。
黎宵不是怕他们报复,而是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但是郭妙婉举起一根手指,对着黎宵笑得妩媚到有些妖异。
“别说话,你是被捉奸的奸/夫。”
郭妙婉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下黎宵的唇。
“把我放下去。”郭妙婉带着笑意,但是语气不容拒绝。
黎宵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黎宵也不敢轻易忤逆。
黎宵迅速翻身下马,把郭妙婉放了下来。
弹幕都在骚动,他们知道郭妙婉这是要收拾人了,都在摩拳擦掌地期待着。
郭妙婉脚步落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些依旧被死士用刀抵着,一动也不敢动坐在马上神情或狼狈,或惊惧的各位公子。
歪着头笑了笑,说:“都干嘛呢,把人放下来,仰着头看人好累。”
她的话音一落,众位公子直接被死士抓着衣服从马上给拖下来了。
马匹被赶走,众位公子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地用各种狼狈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每一个人头上都有一把刀,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元啸永带头跪在地上,对着郭妙婉求饶道:“公主饶命,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真的不知道是公主您……”
“本公主知道。”
郭妙婉缓步走到了元啸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头,说:“别紧张嘛,本公主何时是非不分过?你们说的话,本公主都听到了啊。”
“你们要为本公主出头,这是好事儿,本公主怎会不知好赖,”她笑着说:“以后本公主的驸马,就要仰仗各位帮着监督了。”
“公主明鉴!”有一个人胆子还不算太小,没被吓得尿出来,还知道见缝插针地奉承。
只不过他披头散发,很显然正是之前那个带头“夸她”娇媚的人。
郭妙婉顺着声音朝着他看去,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尖。
弹幕都在帮着郭妙婉声讨。
连公主都敢觊觎,他之前那言论我听着就知道他该上路了。
一群什么垃圾,公主狠狠地收拾!
摸鼻子这个我知道,要做坏事了!
我从没这么期待过恶毒女配做坏事……
什么叫坏事,教训出言不逊的人,让他们知道长一条舌头,不该是做这种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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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希望郭妙婉狠狠地下手,只有黎宵站在郭妙婉身边,满脸担忧。
三年多了,他太了解她有多么极端了。
郭妙婉盯着那个开口的公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生生把那个公子笑得打了个颤。
她不施粉黛,不戴饰物,还穿着一身雪色的狐裘,本该十分素净。但她笑起来真的和素净半点不沾边,烈日红花一般地灼人眼球。
“明鉴……”郭妙婉点了点头,“你们的好意本公主领,但是觊觎本公主的美色,出言不逊的,本公主也得追究,你们说是不是?”
她看向听了她说这话,面色迅速灰败下来的元啸永,问:“你知道对公主不敬是什么罪吧?”
元啸永哆哆嗦嗦地闭上了眼,一头叩到地上。
今天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为了玩得尽兴,他们进山将仆从都留在了外面,连给他们家中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今日……若是在这里出了人命,元啸永根本付不起这个责任。
“本公主问你,对皇族不敬,是什么罪?”
郭妙婉踩在元啸永的手指之上,碾了一下。
元啸永声音这片刻的功夫都已经嘶哑,喊道:“回公主!死……死罪……”
元啸永话音一落,那些公子都快要昏死过去了。一个个瘫软匍匐,都在求饶。
郭妙婉等着他们崩溃了一会儿,这才说:“不过本公主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你们丧命,也不会跟陛下告状的。”
众位公子闻言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郭妙婉却又说:“不过本公主也不能当成没有听到,否则皇家的威严何在?”
这般几次三番的折磨下来,不过是几句话,众位公子便觉得他们是在鬼门关反反复复地横跨。
最后郭妙婉亲切友好地征求他们的意见,“这样吧,今日本来本公主也是与黎驸马来打猎的。”
“不如众位公子陪本公主一起玩个游戏,”郭妙婉说:“那么诸位亵渎皇族的事情,本公主保证不会出这片林子。”
“好不好?”
她是在问,可没人敢说不好,只能应是。
本来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凡事一旦牵涉了郭妙婉,就没有小事。说不定给他们扣上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一家都要跟着一起下汤锅。
那不是正如黎家当年?
现在黎家崛起靠的是什么?是郭妙婉。
他们谁也没黎宵那个能把郭妙婉给迷倒的能耐。
于是众人不光全都答应,还要磕头谢恩。
郭妙婉对着死士们示意了一下,都没用说话,众位公子们便被拉扯着依次排开。
“这个游戏很简单,”郭妙婉说:“你,对,就你,别哭了,把嘴张开。”
“张大一点。”
郭妙婉说着解下腰间的弓,又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箭。
对他说:“舌头伸出来,你不是说本公主娇媚比妓子更胜一筹吗,本公主就小惩大诫,惩戒下你的舌头。”
“别怕,本公主这弓是黎驸马选的,说是只能射死兔子,你死不了的。”
“不过本公主准头不行,”
郭妙婉说着,回头笑着看黎宵:“不是说要教我射箭,现在活靶子有了,你来教我吧,我们不用到处找兔子了。”
弹幕现在都没音儿了,他们虽然希望郭妙婉狠狠地惩戒这些嘴贱,出言不逊的公子哥。
但是眼见着那个带头的公子嘴被死士捏开,吓得浑身哆嗦,而郭妙婉要朝着他口中射箭……
动了真格的他们都不敢看,不敢想像真的将箭/矢射进人的口中,会怎么样。
那个人被捏着张大嘴,眼泪鼻涕地糊了一脸,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但是嘴还被迫张着,他哆嗦着对着郭妙婉含糊不清地求饶,其他人也吓得昏死的昏死,双眼发直的发直。
平日里都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恨不能和家中先辈牌位一起供着,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恐惧?
此刻看来,这些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子,还真的不如黎宵半点,至少黎宵就算是被扔虎笼,也并没有这般失态过。
“过来教我射箭啊,若是我自己乱射,保不齐要射到哪里。”
郭妙婉说:“你看他们,啧啧。”
黎宵站着不动,皱眉看着郭妙婉,叫到:“殿下……”
“过来!”郭妙婉表情一沉,厉声喊道。
黎宵还是没有动:“殿下,算了,我们将他们带回城中,交由刑部……”
“你不教我,我自己来。”
郭妙婉说着,搭弓拉满,对着这些公子便要胡乱射出。
黎宵迅速上前,郭妙婉箭/矢已出,他迅速在郭妙婉手臂上推了一下,箭矢“咻”地一声飞出去。却被黎宵推得偏了,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你做什么!”
郭妙婉瞪着黎宵,“他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帮着他们?那你也该死!”
她说着又从身后抽出一支箭,这一次拉弓对着黎宵。
黎宵脚步一顿,郭妙婉身上大氅挨着她拉弓,她迅速解开。
狐皮大氅落在地上,弓箭对着他拉满,“你给我退下,再敢向前一步,我便放箭,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众人都被吓坏,包括弹幕之上的人。
系统发出警告,言明郭妙婉如果弄出人命,便即刻抹杀。
但是郭妙婉却疯了一样,火光映着她眼中的疯狂。
郭妙婉明明占据上风,明明无人敢将她怎样,她的眼神却如地上那头苟延残喘的孤狼一样狠绝而绝望。
“你帮着他们?”
她问黎宵:“你确定吗?”
她脑中也对系统道:“随便吧,反正我也消不去那半颗星的憎恨,今日过后,他只会更恨我,死便死,又能如何。”
弹幕刷疯了,系统警告不断,但是宿主如果连死也不怕,谁也奈何不了她。
“婉儿,别这样。”
黎宵不着痕迹地靠近,“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你若不是教我射箭,再敢向前一步,我便……”
黎宵直直向前两大步。
“婉儿,”
黎宵又用那种看一个不懂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她,曾经他作为她的侍卫,每每遇见这种场面,他都是这种表情,劝她的话也大同小异。
正如此刻:“别这样,事情不只有这一种解决方式。”
“你少在这里说教,我不用你教!”郭妙婉说着真的松手放箭,一直看着这边的元啸永表情都惊得扭曲了一瞬。
不过他以为下一刻要看着黎宵一箭穿心了,黎宵却在千钧一发时抓住了箭头,并且迅速把郭妙婉手中的弓夺下来了。
“你竟敢……”
黎宵扔了弓箭,将郭妙婉紧紧抱在怀里,郭妙婉又很快挣开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用了狠力。
“啪”的一声。
世家公子们都吓得够呛,但是黎宵只是偏了偏头。
他将地上的狐皮大氅拿起来,抖了抖,重新裹在郭妙婉的身上。
郭妙婉气得浑身发抖,喊道:“来人啊,给……”
黎宵堵住了她的唇。
用的是嘴。
这种发展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愣了,包括弹幕。
黎宵被郭妙婉咬得嘴里血腥弥漫,也没有放开她,被她踢打也没有。
好一阵子,郭妙婉没力气了,不挣扎了,黎宵放开她。
抹了一把唇上的血,保证道:“我亲自将他们送往刑部,他们绝对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郭妙婉也满嘴都是血的瞪着黎宵,只不过她嘴上的血,是黎宵的。
她的气息很急,此刻看着黎宵的眼神哪有半点柔软,满是敌意。
黎宵不管,抬手给她系大氅的带子。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打掉了。
黎宵又去给郭妙婉擦嘴角。
被抽了不知道多少下,郭妙婉才总算从那种失控一样的情绪当中抽离一些,看着那几个跪地的人,冷声道:“本宫记住你们了。”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道来自黄泉的催命符。
众位公子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骨缝发寒。
“来人,回府。”
死士迅速上前,可是黎宵先一步抱着郭妙婉推上了繁花,然后迅速上马,抱住了她。
对着过来的死士道:“全都送进刑部,我将公主送回府,随后便到。”
说着便迅速操纵繁花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弹幕刷得一片漆黑,他们是第一次见到郭妙婉这个样子,之前甚至不懂她为什么要被改造。现在他们终于明白,郭妙婉的恶名,到底是从哪来的。
而今天连系统都阻止不了她,连死亡也阻止不了她的情况下,黎宵阻止了她。
回程黎宵骑得很快,郭妙婉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黎宵只能抱着浑身僵硬的她,满心无奈和害怕。怕他管她,她就不喜欢自己了。
郭妙婉一路抓在黎宵手臂上的手指,若非有衣服隔着,几乎抠进他的手臂。
而黎宵一声不吭,一直带着她回到了公主府。
将繁花送回去,抱着郭妙婉一落地,郭妙婉便对他道:“你给我滚,以后不许再出现在公主府。”
黎宵不吭声,他舔了舔有些疼的嘴唇,拉住了郭妙婉。
“我不走。”
黎宵说:“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我不走。”
“怎么样都行?那你去死吧。”郭妙婉说:“你只要死了,我的所有烦恼就都迎刃而解!”
系统弹出警告,呜哩哇啦地响。弹幕也刷得乱七八糟的,可显然郭妙婉现在毫无理智,连被抹杀也不顾。
“怎么,不想死?”郭妙婉冷笑一声,说:“黎宵我告诉你,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
“你想管我?你是第一天认识我?”郭妙婉说:“你从前就爱多管闲事,怎么进的虎笼,你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你是不是贱!”郭妙婉不欲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转身便走。
黎宵快步跟在她后面,一直将她护送回了雅雪阁,然后被关在了门外。
他只好对着门说:“我去刑部……”
“哐当!”一声。
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正砸在黎宵面前的门板上。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他连夜去了刑部,那些世家子都以冒犯皇室之罪收押,这件事彻底闹大了。
闹大了就很难收场,牵扯到的大臣天未亮,就进宫请罪去了。
这其实比被郭妙婉射一箭严重多了。
可这件事被黎宵搅了,闹大之后,皇帝直接在早朝上发了飚。
而黎宵则清早回到了公主府,在大门没有被拦下,可是他进不去雅雪阁之内,郭妙婉不肯见他。
郭妙婉就在屋子里,听到辛鹅说黎宵到了,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满脸阴沉,手指不断地在桌子上敲着,满脑子都是阴暗想法。
脑中系统和弹幕都要乱成一团,郭妙婉现在连命都不要了,系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距离攻略时间还剩一个多月,宿主差半颗星直接撂挑子不干这种事儿,系统也是生平第一次碰见。
而黎宵在雅雪阁外面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好几个死士看着他,不让他接近郭妙婉。
黎宵急得嘴唇都泛白,他唇上被咬得才结了血痂,入夜的时候,他想着等到所有人休息,他偷偷溜进去和郭妙婉认错。
但系统和弹幕都没有想到,郭妙婉的撂挑子不是开玩笑的撂挑子。
她命人将她相好的接了好几个进府。
黎宵站在雅雪阁的门口,看着一个个妓子从他的眼前走过,他将才刚刚结痂的嘴唇再度咬破。
他知道他犯了郭妙婉的禁忌,她不许旁人质疑她的决定。
她是一头猛虎,不会被任何人驯服管教。而黎宵并不是想要管她,他只是不想让郭妙婉再落人口实,将所有人都得罪个遍。
很多事情,如果公布天下秉公处置,没人能将仇记到郭妙婉的头上。
但是如果像昨夜那样,郭妙婉无论伤了谁,哪怕只是擦破了那些公子们一点点油皮儿,都会被人记恨。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地说她如何跋扈嚣张,以人命为乐。
黎宵面色泛青,听着郭妙婉的房间之中很快传来了琴音。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很薄很浅,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黎宵的睫毛上,很快便化了,他的睫毛便变成了一缕一缕。
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
弹幕都在劝说郭妙婉,但是郭妙婉完全当弹幕不存在,当系统不存在。
她身后跪坐着给她按揉肩头的烟蓝,膝盖旁边是容色比烟蓝更出挑的小玉珏。
他十指修长白皙,在琴弦之上轻轻拨动。
屋子里飘着酒香,郭妙婉半靠在贵妃榻上浅浅啄饮,光/裸的脚趾踩在一个面若好女的男子膝上,被他轻揉缓按。
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没有人没眼色的和郭妙婉搭话。只会按照她说的,她喜欢的去做。
给她斟酒,与她调情。
郭妙婉半眯着眼睛,觉得这才是对的,这才是她应该过的日子。
和黎宵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失去把握和算计的每一次,都让她厌恶,让她慌乱。
何必去管什么脑中邪物,什么异世之人?
就算是一月之后要死又怎么样?她活一天,她便是妙婉公主,她即便是死,也要按照妙婉公主的死法去死。
她才不要再去委屈自己,才不要试图去让黎宵消除对她的恨意。
恨就恨吧,恨她的人那么多,她若个个理会,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于是她很快勾起了一个笑,扔了酒杯躺在了烟蓝的怀中,闭眼听着小曲。
而雅雪阁的大门处,黎宵每听到一声琴音,心都像是在被刀割。
清雪洋洋洒洒地落下,伴随着夜风,越来越冷。
黎宵在外面整整站了一天,浑身都冻透了。
但是和他如丧考妣的表情并不一样的,是他的内心,还燃着火。
是郭妙婉亲手点燃的,并没有那么容易熄灭的火。
黎宵冻得不得不活动四肢,他并没有憎恨郭妙婉出尔反尔,明明说了不再和那些人来往,要他去处理,却这样把这些人接进府中玩乐。
黎宵只是深深地吸气,深深吸进去,连带着凌寒的雪花,再狠狠地吐出,带着他体内过盛的热度。
他知道郭妙婉是故意的,她故意这样做给他看。
让他知道他的位置,让他知道他不应该妄想管她。
黎宵呼吸得太急促,喉咙带出了一些颤音,像某种悲鸣的兽。
听上去太难过了。
他身边一直公事却不曾说过几句话的死士,都没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宵看向他,嘴唇咬出的血顺着嘴角弥漫到下颚,眼中满是压抑的水雾,眼睫湿漉。在纷纷扬扬的小雪中,看上去像是下一刻便要破碎一样的脆弱。
但黎宵并不脆弱。
他的轴劲儿犯了,对着安慰他的死士点了点头,迅速朝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想到了他在腾农乡带回来的,那个写满了致歉词和感谢语的披风,他一直想要送给郭妙婉的。
他想要让郭妙婉看看,她做事情,只要出发点和方式是对的,她不是全部都是骂名。
黎宵怀里揣着那披风,走到雅雪阁的门口,是准备和死士动手,硬闯进去的。
但是他折返回来之后,不知为何门口的死士已经不见了。
黎宵进了雅雪阁大门,在郭妙婉的门口顿了顿,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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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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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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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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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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