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落日已经西沉,黑暗席卷了大地。
林向笛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用一块麂皮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刀。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提一把带着寒光的刀,劈砍杀人。那一偏偏殷红的血就像是噩梦一样,时时刻刻出现自己的眼前,在那片血光之后,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就是古代的生活吗?
为了生存,茹毛饮血,为了利益,取人性命。他感叹的回想起曾经的生活,安逸又温馨。不用担心性命,不用担心安全,时世安好,天清气朗。
门外有人敲门,不用想都知道是左白。
林向笛将刀放在桌上,请左白进屋。
左白面色深沉的坐下,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扶在腿上,沉吟片刻也没有说话。
林向笛开口问:“师傅,有什么事吗?”
左白摇头叹息说:“我就是来和你商量一下,诸位兄弟的遗体如何处置?”
林向笛点点头说:“不瞒您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呢。入土为安是上策。我们再办一个追悼会,以慰亡灵。”
左白有些疑惑的问:“追什么会?”
林向笛解释说:“追悼会。追思亡者,沉痛悼念。”
左白问:“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要怎么办啊?”
林向笛说:“明天一早,我们集合所有的人,将诸位兄弟安葬。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第二天一早,所剩的人都在遗体旁默默的或坐或站。不远处的沙丘之旁,已经由几位兄弟挖好坑。去购买棺材的几个人也已经从揭阳国连夜将棺材拉来。
左白指挥着大家把遗体放入棺材中,再用绳索套好,慢慢放入坑中。
等一切在大家的默哀中结束,林向笛招呼大家坐在一起,让哭的眼睛像桃儿一样的铁蛋坐在自己身边。
他清了清嗓子说:“各位,今天我们安葬了老铁及诸位兄弟,心情很沉重。我虽然到这里时间不久,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里不分你我,亲亲热热的生活。我们今天有一个特别的告别仪式,我们为死去的兄弟们开一场追悼会。”
大家纷纷左看右看,不懂林向笛的意思。
林向笛说:“咱们一人想一件关于诸位兄弟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怀念他。”
最先开口的是左白,他说:“我说一件关于老铁的事吧。当年,我遭了难,一路从都城逃亡,原本想逃到揭阳国,却在半路上误入迷魂地,食物和水都没有了。就在我走投无路之时,遇见了老铁,他将水壶里的水给了我,带着我走出迷魂地,并让我在这里常住久安,还抬举的让我做了军师。他是个大好人,虽然我们做土匪,做强盗,但他也是为了众多兄弟能有一口饭吃,重情重义。这一次,林老弟其实已经预测有危险,但是我却错判了形势,害大家伤亡惨重。我对不起老铁,对不起诸位兄弟啊。”
说到此,左白留下泪水,声音几度呜咽。
他这一哭,就加重了这伤感的情绪,大家都跟着落泪。
哭的最凶的是铁蛋。
她哭着说:“对不起老铁的是我。从我记事起,我就埋怨他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我从不喊他爹,只跟着大伙喊他的名字。他也从不恼我,还对我那么好,对我百依百顺。有一次,他和左大哥喝酒时,我无意间偷听到,原来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啊。我是他捡来的。可这么多年,他对我就像亲闺女一样。我还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他就走了。”
林向笛拍拍铁蛋的肩头,安慰说:“老铁的在天之灵会知道你的这份心意的。”
短短的追悼会在众人的眼泪中结束了。
临结束前,忽然有人问:“左大哥,林老弟,咱们难道就这样看着老铁他们死去吗?”
有人附和说:“对!我们不能让波斯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我们应该为他们报仇!”
“对!报仇!”
左白见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便站起来示意大家先安静。他说:“此仇必报。只是,这一波波斯人手上有火器,不好对付啊。拼刀我们还行,可是他们的火器那么厉害,为了不再增加伤亡,我们还需要再斟酌。”
有人说:“还斟酌什么?老子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左白说:“当天是小三儿去放的哨,你们可曾知道这些波斯人的来历?”
坐在一边的一个兄弟站起来,对左白说:“我知道。最早踩点是我和小三儿一起去的。这些波斯人从揭阳国过来的。”
左白问:“你们可曾看到他们在揭阳国住在哪里?”
他回答说:“见到了。在揭阳国与乌慈国接壤的镇子里,一间叫快绿阁的酒店中。”
林向笛一拍大腿说:“知道地方就好。我怀疑他们此次一定是返回了揭阳国。估计揭阳国,还有人接应他们。”
左白问:“你怎么知道?”
林向笛说:“因为那个被我杀掉的人在临死前说,他还等着提我们的人头去领赏钱。”
左白捋捋胡子说:“即使是知道地方,想要干掉他们就不容易啊。”
林向笛说:“我们夜晚偷偷摸进去,趁他们睡觉的时候下手。”
左白摇头说:“不妥。这些人和我们激战后,肯定有所防备,提防我们前去追杀。夜晚肯定会有人把守的。更何况,要是在揭阳国的地方上动手,被抓住,可不好办啊。”
众人一下子又没了主意。
林向笛想了想说:“不如,我们来个诱敌深入,怎么样?”
大家忙问到底是怎么个诱敌法?
林向笛说:“这个暂时保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便知分晓。”
众人纷纷要求参加,但林向笛一个也没有答应。左白劝说大家先回去,等他和林向笛商量好后再定夺。
大家被左白劝说回去后,左白拉着林向笛进入房间,一把关上门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向笛叹口气说:“老铁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个仇必须得报。但是不能让大家都去送命,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左白急忙阻拦到:“你疯了?你都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人,你这是要去送死吗?”
林向笛忽然正色的起身,向左白鞠了一躬说:“师傅,在昨天我杀完人后一直在思考,我练刀法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天的追悼会上,我听到大家那么多的肺腑之言,我终于想通了,为了一份情。亲情、爱情、友情。我是为了这些真实的感情。”
听到这里,左白沉默了。这也是他练刀练剑多年的疑惑,他走了太远,而忘记了为什么出发。
他问:“你说说具体的想法。”
林向笛说:“这么多人进入揭阳国显然会被怀疑,更何况,波斯人说不定派了人在城门外盯梢。可是一个人进去,就没有那么显眼了。我先去探探风,看看他们是不是还住在那里。如果是,我也住进去。等到夜幕时分,一个个解决。”
左白痛心疾首的说:“不行啊。一个人势单力薄,行不通啊。”
林向笛说:“师傅,你别担心。我会小心行事的。如果实在干不过,我就默不作声的回来,不就行了吗。”xiumb.com
左白说到底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配好剑,坐在窗口盯着林向笛房间的门。他打算跟在林向笛后面,给他做后盾。
下午时分,院中无人。
林向笛悄悄的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他已经乔装改扮了一番。
他戴了一顶平常农夫的帽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双旧鞋,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左白看时间差不多,便尾随他的骆驼而去。
这里距离揭阳国的边陲小镇大约两小时。一路上,林向笛偶读没有发现左白就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在茫茫的大漠上走着。
快要日落时,他终于看到了小镇的城门。
他把刀绑在背上,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到城门时,他下了骆驼,目不转睛的就忘进走。
城门外把守的士兵目光不停的扫视着他。
士兵犹豫再三,还是拦住了他,问:“你是干什么的?没见过你啊。”
林向笛对士兵频频点头,卑微的说:“官家,我是个住在远处的农民,听说我妹妹病了,前来这里探望。”
士兵再次上下打量他问:“你妹妹是哪家的人啊?”
林向笛说:“老李家。前两年嫁过来的。”
士兵没再说什么,就让他进去了。
待到林向笛走远了,左白也跟着过来。
士兵问:“你是干什么的?”
左白笑着说:“买药。”
士兵问:“买什么药啊?”
左白说:“我们那边闹时疫,家人也得上了。我过来找郎中,抓点药。”
士兵自言自语到:“难怪昨天弄走那么多口棺材,原来是又有时疫泛滥啊。”
林向笛在前面走着,四处探看。
快绿阁里,有个波斯人走了出来。
林向笛心里叫好:还真被我说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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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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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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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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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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