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是附近一个洗衣房的老板,专门请一些家庭困难的妇女为她浆洗衣物。
这些衣物很多是码头工人的,因为干活需要,十分酸臭。
加上洗衣服要钱,不到连自己都受不了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舍得花钱频繁地来洗衣服。
如此情况下,更是加大了这些衣服的复杂情况。
但打工人没有选择,为了那糊口的微薄薪水,只能忍受。
如烟的手便是在这里从嫩滑变粗糙,生出老茧,连容颜都为之苍老。
其实她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以她的看家本领,即便是挂靠到一家高档酒楼唱唱曲,弹弹琴助兴,又轻松,赚的也远比洗衣服要多。
但她赎身跟了方长之后,便跟自己发誓这辈子不会再与人卖笑了。
所以即便她活得再艰难,也没想过再走入老路。
站在洗衣房的门口,心情一直很愉快的如烟蓦然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唯有品尝了生活的苦,才懂得幸福的来之不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方长有这么大的信心。
但她性子如此,做出了选择,就绝不会后悔,哪怕再难也要坚持。
忽的。
洗衣房的门开了,入眼可见便是湿漉漉的院子,堆放如山的衣物。
在这里待久了,人都会得风湿。
地上流动的污水,上面浮着的泡沫,空气中皂荚的淡淡香味和酸臭腐烂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特殊味道。
开门的是个身宽体胖的大娘,一身淡红大褂,大圆脸,嘴角有一颗大痣,看起来颇为喜庆祥和。
她见到如烟,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容。
“小姐是来洗衣服的?”
“您哪用亲自上门啊,说一声,我们洗衣房就会派人到府上去取。”
“小姐这等金贵人家,何必亲自来这腌臜地方?”
她招呼着如烟道:
“哎呀,这里地方简陋,前面有个茶室,小姐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如烟还未说什么,她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这是王大娘嘴碎的性格,有人喜欢她这样的热情,也有人讨厌她,觉得她太啰嗦。
如烟莞尔一笑:“王大娘,是我啊,小如。”
她在这里的名字就叫小如,一般人也不会深究其真名叫什么,而且这里的人员流动性大。
不是每个人都干得了这样的活,特别是一些稍有姿色的女人,只需要去做那半掩门的生意,轻轻松松就将银子赚到了手。
如烟还听说有些招揽客人的门子竟是女人的丈夫。
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愿意让女人去干这样的事。
“小如?”
王大娘一愣,紧接着上下打量着如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俺滴个乖乖,小如你怎么这副打扮,原本你就够漂亮的了,这么一打扮,不把那些男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咱们这儿可不兴这样啊。”
王大娘说的是如烟之前在这里受到的针对。
不要以为苦命人之间就会相互体谅,相互扶持,更多的人是怨天尤人,觉得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像如烟这样的美人,就因为容貌遭遇了不少恶意的诋毁和冷落。
有的人说她狐媚子会勾人,自家男人见了她就茶不思饭不想;有的说她身上有病,伺候不了男人,否则哪里会来这等地方。
好在有王大娘照顾,加上如烟有意低调,一些流言蜚语也就慢慢平息下去。
但她在洗衣房的处境仍不太好。
如烟笑道:“王大娘,从今儿开始,我就不在你这儿做了。这两年承蒙你的照顾,小如在这里谢过了。”
王大娘先是一愣,而后理解的点了点头。
“小如你终于想通了,以你的相貌,何必守着你家那个废物相公,找个好人家还不简单。
原本我都以为在我这儿待不了多久,没想到你竟是我这里待的最久的女工。”
如烟苦笑道:“王大娘你说的哪里话,我和我家相公相处和睦,并无分离之意。
只是他如今找了个好营生,便不用我来操心家用了。”
“这样啊。”
王大娘的表情明显不信,一个吃了自家婆娘数年的懒汉哪里会突然幡然醒悟。
不过她也没点破,只是笑呵呵道:
“那我就在这里恭喜小如你今后成为富家太太了,不过以后可不要忘记我们,多多照顾大娘的业务。”
如烟笑着点点头道:
“我不会忘记大娘的照顾。”
就在此时,王大娘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既然如此,你在这我这儿还有三天的工钱,我一并拿给你吧。”
在王大娘这儿干活需要押三天的工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的地方会押半个月,还有的押一个月。
如烟道:“不用了,这些工钱就当我突然辞工给大娘你损失的补偿吧。”
王大娘作势掏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看来小如你死真阔气了,不过也对,这点银子对你现在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那王大娘,小如便告退了,今后有缘再见。”
如烟说明来意,便打算告辞。
王大娘摇手再见。
“再见,小如你今后好好过日子,大娘祝你幸福。”
如烟没有进屋,她和里面其他的女工并无什么感情,反倒仇怨多一些。
但她并不打算和这些人计较。
待到如烟走后,王大娘看着如烟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脸上莫名浮现出几分凶厉来。
“大头!大头!”
她的语气哪里还有半点对待如烟的和善。
下一刻从身后屋子中跑出一个头大无比的侏儒小人,穿着滑稽的彩布衣服,面对王大娘一脸讨好地笑。
“大娘,您找大头什么事?”
“去查查小如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盯了两年的猎物,马上就要上钩了,给我查查是谁坏了大娘的好事。”
“还有,去告诉徐公子,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目标,另一个就是用强的,我们亲自把人送到他的房里。
想要目标心甘情愿地跟他,几乎不可能了。”
王大娘脸色难看。
她调教了无数女人,对于如烟这个女人,她曾以为只是自己战绩中的又一页。
她开了这个洗衣房,以热情好客的王大娘形象示人。
足足两年时间,如烟身边的其他女人走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苦苦坚持了下来,性格执拗地令她惊叹。
不过这样的烈马调教起来才有意思。
如烟所受的针对都是她故意纵容。
毕竟总有人唱红脸,这样子唱白脸的效果才好。
而且这两年时间,她为如烟挡去了多少觊觎的目光,花费了多少精力。
结果临到成功,居然功亏一篑!
王大娘破罐子破摔,决定来硬的。
什么情趣,全都是放屁。
侏儒大头见大娘生气,忙不迭地答应,往外跑去。
街头某处,方长的身影缓缓消失。
“只是如此么?”
他有些失望,这样的麻烦远远不到给他威胁的程度。
这就说明还有他未曾发觉的危险。
未知才是令人恐惧的。
……
“方郎,我回来了。”
如烟推开门,就看到一如既往地方长正悠闲地坐在池边喂鱼,那条淡金色的小鱼在欢快地吐着泡泡。
“说过了?”
“嗯。”如烟脸上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微笑,“王大娘人很好,没有为难我,还祝我们幸福呢。”
方长不置可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会觉得如烟口中的王大娘是个好人。
但可惜啊,世间还是如他一般的坏人居多。
他的目光闪烁,见到在如烟身上的那根红线同样变得殷红似血,散发着不详。
若姻缘强定,缘成则缘灭。
方长拍了拍手上的鱼食碎末,长身而起。
“走,带你出去买买买。”
“虽然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但总要有的不是。”
……
入夜。
几道黑影翻入小院,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就神情一迷,一个个彩色的泡泡突然从院中小池子升起。
彩色泡泡越来越大,将黑影包裹住。
他们如梦初醒,想要呼救,但声音戛然而止。
而水池中的泡泡则翻了个身,无聊地甩了甩尾巴。
“一点都不好玩。”
与此同时。
庆都,当朝工部左侍郎徐府。
徐家大公子徐寅正在房中摩拳擦掌,喝下一杯专人调配的大补鹿血酒,只觉气血上头,有种不泄不快的冲动。
虽然得不到那女人的心,但退而求其次,得到人也不错。
自两年多前一次初遇。
那时他骑马踏春归来,见到在街旁摆摊的年轻妇人,一见倾心,而后念念不忘。
终于邪恶心思爆发,但困于礼法,最终他决定当了婊子立牌坊。
他通过朋友关系话大价钱请来了庆都在小圈子有名的调花高手西门大娘。
据说只要是西门大娘调教过的女人,对于客户几乎都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任取任求。
关键是一切顺其自然,不会有半点强迫,剧情写得极好。
所以他不能主动当那欺男霸女的恶少,那么当个拯救女人于水火的英雄总可以吧。
即便传出去,那也是一段风流佳话。
结果他银子花了,女人他等了两年都没到手。
可越是如此,他不但没有放弃,反而越发心动。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所以在西门大娘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决定放纵一把。
当然,主要也和他爹最近升了官有关。
权是人的胆。
权力越大,胆魄越足。
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该送来的人却还没出现。
徐寅有点后悔鹿血酒喝得太早。
突然,敲门声响起。
早已双眼通红,呼吸着粗气的徐寅脸色一喜,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小娘子,我可想死你了。”
一个肥腻的庞然大物倒入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几乎是他两倍体重的女人,大圆脸,嘴角一颗大痣,不正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西门大娘。
“你?!”
徐寅还未来得及发火,就见西门大娘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语气腻得人发慌。
“郎君,奴家来了。”
她身子一扑,徐寅哪里挡得住,被扑倒在桌,沉重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徐寅大叫,几乎发出了哭腔,“求求你,放开我。”
但西门大娘此刻怎还听得他在说什么,被心魔大法撩拨起心中的情欲,她早已成为被欲望操控的雌兽。
徐寅的叫声反倒成了她耳中的情趣。
她毫不怜惜地撕开徐寅的衣物,萝卜粗的手指按在他的胸膛,肥腻的嘴唇如野猪般拱食。
徐寅慌了,彻底慌了。
他再次后悔自己鹿血酒喝得太早。xǐυmь.℃òm
因为他可耻的发现,即便是在如此惨无人寰的折磨下,他竟也有了反应,还是很大的反应。
“不,不要……”
徐寅眼角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次日清晨。
前来伺候徐寅起床洗漱的丫鬟发出一声惨叫,手中铜盆摔落在地,水洒了一地。
不多时。
徐家大公子被**贼入室强暴至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庆都各家公子哥,人人自危,府尹衙门,压力大增。
……
“这里,就是这里!”
一个穿着破烂彩布衣服的大头侏儒带着官府的一众捕快,还有府中供奉的仙师来到一间小院面前。
“之前徐公子就是为了她才……”
剩下的话大头侏儒没有说下去,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为首的捕头朝身旁的仙师拱了拱手。
“仙师,您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仙师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他手指一抹额头,眼睛就放出两道毫光,正是一种特殊的灵眼术。
不多会儿,他点点头道:
“不错,这里确有妖气,不过妖气很淡,看来是只小妖。”
十方剑阁早有禁令,修真者不允许干涉凡俗国都,违者会受到其不死不休的追杀。
当然,有编制的除外。
而这位仙师就是领了剑阁度牒的编制人员,也曾是剑阁弟子。
不过即便是他们也不能随意干涉世俗生活的正常运转,顶多是搞点延年益寿的丹药赚点外快罢了。
“上!”
捕头得仙师确认,一挥手,便是人马齐上。
屋檐上,围墙上,早已准备好的捕快将小院团团围住。
他本人更是一马当前,踹开大门,就见到了一个气质出尘,满脸淡然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方青石上,喂着池中的鱼。
而听到动静后,一个腰间围着围裙,正在准备早饭的漂亮女人走出厨房,一脸愕然地看着将她家包围的众官兵。
“你们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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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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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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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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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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