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云散去,一声龙吟响起,就见一条似蛇非蛇,似蛟非蛟,背生玄金二色的双鳍的奇异生物正一脸懵逼地看着透明的冰面上的自己。
“我……哇哇……”
奇异生物发出小女孩一样的叫声,哭得很是伤心。
“这是什么怪物?”
这生物自然就是炼化冰雷妖丹后的泡泡,已然脱离鱼躯,被动走向化龙之路。
泡泡作为一条异种鲤鱼,虽然潜力足够,但肉身受限,修行速度到底是低了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泡泡之所以变得那么胖,就是因为无法及时炼化吸收方长给它喂的各种灵药,所以只能脂肪的形势将能量堆积在它体内。
虽然这也与它太过懒惰有关。
但如果是一条天生龙种,整天吃吃喝喝睡大觉,到了成年自然而然就能进入金丹境界。
所以血脉很重要。
方长如今做的就是推了泡泡一把,让其血脉进化,获得龙属。
可泡泡却不这么觉得。
它看着冰镜上的自己,哭得嗷嗷伤心。
“我漂亮的鳞片没了,我白嫩嫩的鱼肚皮也没了,还有我的大尾巴,没了……”
它噗噗两下,吐出两口口水。
这下子更加伤心了。
“哇呜呜,泡泡不会吐泡泡了!”
泡泡以头抢地,直接把冰层撞得开裂,身上冰雷两系力量闪动,有冰霜和雷霆交织而出。
“停!”
方长听得头疼,一把抓住泡泡,好生安慰。
“你先别着急哭,好好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
“啊?”
泡泡一愣,呆呆看着方长,鼻子里冒出两个鼻涕泡,噗的一声破了。
“噗,咳咳……”
方长憋住笑,轻咳两声转移尴尬,说道:
“循着我的法力,细细感受。”
泡泡这才静下心来,遵循着方长留在它体内的法力,心神投入自身,身躯的力量被它一点点发掘,各种藏于血脉中的信息也逐渐被它掌控。
“咦?”
泡泡轻咦一声,修长的身躯慢慢收缩,背上双鳍收拢,最后又变成了一条金色大鲤鱼,这次连龙须都没了。
“噗!”
它吐出一个彩色的大泡泡,映亮了它一双喜悦的大眼睛。
方长无奈道:“要不是为了给你减肥,我才懒得帮你炼化妖丹化龙。不过你放心,那是你的第二形态,不喜欢就不变。
我也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泡泡鱼尾巴一拍,整条鱼都蹦到了方长身上,鱼唇狠狠亲了方长一口。
“谢谢大老爷!”
“呸呸,全是口水,滚进水里去。”
方长一指点在池面,池子上的坚冰瞬间融化,还有袅袅热气升腾,好似温泉水一般。
“嘿嘿,大老爷对我真好。”
泡泡沉下水面,舒服地露出了白嫩嫩的鱼肚皮,噗噗地吐着水泡。
这是它全身鳞片最细最嫩的地方,也是防御最弱的地方。
露出这个姿势,就意味着在它心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无需戒备。
当然,一般的鱼露出这个姿态,大概率是凉了的意思。
方长见泡泡这副惫懒样子,不明白自己这么上进的人怎么就养出了一条肥宅鱼。
不过有他这么一帮忙,泡泡就算还是如此懒散,大概几十年后也能自然而然晋升为金丹大妖。
到时候他即便是离开,也大概可以放心了。
以泡泡的性子,随便找个深山老池,窝个千八百年,鱼生也就算过去了。
对于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鱼,方长终究是给了它最大的温柔。
……
两天后。
当方长第三次收到某人的请柬。
“陈县令请我赴宴?”
方长摩挲着手上的请柬,略作思索,对着下方保持恭敬的钱师爷摇摇头道:
“既然之前我没到,如今就不用去了,你帮我推了。另外,以后就不要将请柬送来了。
让他安心,只要他守规矩,就不会发生意外。”
至于扶风城的规矩,就是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就如他初次在扶风城发出的声音,平时他不管事,但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也不允许有人拦着,否则就是一个死。
扶风城十年间高升了三任县令,也弄死了五个,而那五个平均任期不到一个月。
只不过在郡城的档案记录中,这五个县令都是路上出了事,根本没到过扶风城。
钱师爷当即点点头:“小人提过,陈县令也说大人的施政方案极好,他不会乱指挥。”
“既然他这么懂事,平时你们也多配合点。”
方长摆摆手,让钱师爷退下。
就算他无心培养党羽,但十年时间也足够让整个县衙被动地变成自己人了。
毕竟以他的杀法,很难有不听话的人留下。
待钱师爷走后,方长又看了看请柬上一连串的彩虹屁,嘴角不由一勾,很难不笑出声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趣的县令。
请柬上都是对他的吹捧,言语间满是敬佩,简直是把他当成了人生导师,对他的暴力治理方针还贯以大道至简的极致评价。
这样的妙人……
方长觉得还是不见为好。
他讨厌麻烦。
万一人家与自己聊得开心,被他气质所折服,成了小迷弟,隔三差五就来找他聊天指教。
他这人又一向通情达理,难免心软答应。
到时候岂不是又浪费他许多时间和感情。
他只是借地修行,是一个过客而已,并不准备留下任何一份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这是之前红线牵给他最大的警示。
他随手扔下请柬,走出方宅,准备找个地方喝茶听戏,吸吸人气,缓解长久闭关以来心中的孤寂感。
还是十年前的茶楼。
只不过曾经为她煮茶的姑娘已经变成了茶楼老板娘,当然依旧为他煮茶,而且手上功夫更加好了。
“大人,请喝茶。”
煮茶姑娘容貌与之前相比,更加富态了,而且眉眼间更加成熟,身材丰腴,充满了熟妇人的韵味。
因为方长这位县尉大人喜欢来这间茶楼喝茶,而且每次都是她来煮茶,于是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说起来,之前煮茶姑娘地位清高,连东家都要客客气气。
全因为他们以为姑娘被县尉大人看上,说不定哪天就要收入房内,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以致于姑娘从十八岁等到二十二岁,身边居然无一个男人敢与她亲近,弄得她都快怀疑人生,觉得是不是现在男人的审美变了。
最后好不容易弄清了缘由,她鼓起勇气请求方长为她与未来丈夫指婚。
方长对于这种随手帮忙的事情自然应允。
于是姑娘开始倒追茶楼东家的儿子,不到半年时间就奉子成婚,方长虽然人未至婚礼,但也令人送了一份薄礼。
没送太珍贵的礼物,怕孩子他爹多想。
如今煮茶姑娘不再煮茶,在茶楼当家,但每次方长过来之时,她却一定会洗净双手,亲自为其煮茶。
因为这是她一个出身贫寒的姑娘在夫家最大的依仗。
不是谁都能与县尉大人近前说上一句话的。
方长抿了一口茶,见着熟悉的茶楼装饰,好似时间没有流逝,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他知道,确实不同了。
“许久不见瞎子老头了,他不在你们茶楼干了么?”
香炉在旁燃烧,方长喝着茶,听着楼下传来的曲声,随口问道。
煮茶姑娘不由一愣,看着容貌几乎未变的方长,低下头,声音莫名地多了几分伤感。
“胡老爷子一年前就去世了。”
方长哦了一声,淡淡道:“那确实可惜了,他二胡拉的还是不错的。
他孙女呢,我记得是成亲了吧,过得如何?”
煮茶姑娘道:“胡老爷子走后不久,胡姐姐就与她丈夫和离了。
听说是她丈夫很介意以前的事情,对她不好,只是碍于胡老爷子的面,胡姐姐一直忍着。
等到胡老爷子走了,胡姐姐也就没忍了,用计让她丈夫主动休了她。
如今胡姐姐开了个小戏班子,如今在我们茶楼帮忙唱曲的就是胡姐姐最喜欢的徒弟,唱的和胡姐姐当年差不多一模一样。”
“确实差不多。”
方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世道便是如此,明明姑娘才是受害者,偏偏遭受异样眼光的也是她。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姑娘是无力反抗的弱者,所以对她的指责正好来衬托自己的高尚。
就好像他在扶风城杀了这么多人,可谁敢多哔哔一个字。
因为其他人知道,他是真敢杀啊。
方长静静品茶,也在品味着凡间的众生,想着自己元婴大圆满后若是化凡该选择一个怎样的视角。
乞丐,小厮,农家,公子,王侯,将军?
突然,一阵喧闹声打扰了他的思绪。
茶楼不是酒楼,来喝茶的人很多,却不显得吵闹,多是小声交谈,偶有大声喧哗的也会有人去提醒。
否则光是楼下大厅的曲子就不可能听见,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方长被扰乱了思绪,倒没有生气。
毕竟谁都会有意外发生,吵到他就大开杀戒,他又不是真的杀人魔王。
反倒是煮茶姑娘手一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方长,生怕他生气。
本以为喧闹声很快就会散去,但谁知道反而越来越大。
煮茶姑娘小声询问:
“大人,要不然我出去看看?”
她如今是茶楼老板娘,出了什么事,不露面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处理。
见方长点头,煮茶姑娘正要起身,就听到茶室大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
“老板娘,你不是说不给外人煮茶嘛,怎么现在又在给别人煮茶,是瞧不上我?还是瞧不上我的银子?”
姑娘气势汹汹,看也没看方长,上来就是朝着煮茶姑娘一顿责问。
煮茶姑娘,现在是老板娘了。
她习惯性地露出笑容,想要解释,但想到什么,只得先搪塞过去。
“姑娘你别打扰了我的客人好不好,等明天你再来,到时候我亲自出手为你服务。”
老板娘是为方长煮茶而上位。
这点不少人都知道,所以一些人来了茶楼就指名道姓想让她煮茶,四舍五入,也算是享受过县尉大人的待遇了。
老板娘还不是老板娘的时候倒是出手过不少次,毕竟都是打工人,有钱还能不赚。
后来当了老板娘后,她就不怎么出手了,只有偶尔实在推辞不过了,才会出手一次。
明明都是普通的茶,偏偏其他人喝了,硬要说出个一二三的好处来。
否则怎么会连县尉大人都喜欢喝。
以讹传讹下,老板娘那双煮茶的手都成了稀世珍宝。
越是如此,想来请老板娘出手的人就越多。
这红衣姑娘也是闻名而来。
只不过老板娘现在哪里会轻易出手,所以直接推辞过去。
没想过红衣姑娘也是个有恒心的,每天都来,就想老板娘出手一次,这已经是她来的第十天了。
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谁曾想听到老板娘居然在为别人煮茶,这可把红衣姑娘气坏了。
她这么有诚意都不行,结果不知道哪里来了个人就让老板娘出手了,是不是瞧不起她这个外地人。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我就赖着不走了!”
红衣姑娘想放两句狠话,结果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她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即便如今小有成绩,却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而且由于出身,对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最是敏感。
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
“哈哈哈……”
“你们!!”
见方长笑了,其他人不管有没有想笑,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忍住。”
方长呵呵直笑,看着面前有趣的姑娘说道:
“姑娘,老板娘给我煮茶是私人关系,不收钱的。你拿钱收买她,当然不行。
想喝茶啊,先和人家处好关系,不过我看大概是难了。”
“真的?”
红衣姑娘狐疑地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无奈地挤出个笑容:“没错,姑娘。”
红衣姑娘顿时脸色一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我,不好意思,我冲动了。”
方长继续道:“既然错了,你是不是该跟老板娘道歉。”
红衣姑娘有错能改,立马朝着老板娘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老板娘,今天你们茶楼的损失我来赔。”
“还有我呢?”
“哦哦……”
红衣姑娘抬起头,看向淡淡微笑的方长,心中莫名窘迫。
“你也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赔你,你说个条件吧。”
“不用,我原谅你了。”
方长起身,看向老板娘道:
“老板娘,你煮的茶比以前更好,不过今天我没心情了,改日再来。”Χiυmъ.cοΜ
他踱步离去,周围人都赶紧让出一条通道。
老板娘看着方长的背影,张了张嘴,心中莫名有了预感。
这位大人,以后大概是不会来了。
红衣姑娘看着离去的方长,嘴角微微一翘,心里想着这位县尉大人非但不老气,还年轻得不像话,而且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嗜杀。
她本来以为还要搬出兄长来保命呢。
想着,她走向茶桌,端起桌子上一壶残茶,对着茶嘴一饮而尽,砸吧了下嘴,说道:
“这茶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嘛。”
她扔下一锭金子,转身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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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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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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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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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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