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洗漱,抬头却望见了镜子中反射出的那张面色仍然带着一些惨白的人脸。
五官清秀,说不上英俊潇洒,面容仍有几分清瘦,但是相比刚苏醒之时已经好上了太多。
穆长安双目微微眯起,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悸,这张陪伴了自己二十四年的脸,在此刻竟然显得如此陌生。
第二天,穆长安起了个大早,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跨上一辆共享单车,朝着城中心而去。
区区十来分钟的路程,却已让穆长安满头大汗,抬头望向前方那座记忆中的高楼,却发现如今已经变了模样。
经过一打听才知道,三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整栋楼都付之一炬。
公司没了,看来还得重新找工作了。穆长安摇了摇头,其实本来也没有奢求自己失踪半年后再回来公司还能收留自己,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看看而已。
回到家中,穆长安直愣愣的摊坐在沙发上,望着那已经泛黄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忽又有敲门声想起。
随之还有一声嗓音温醇的男声:“穆先生,在家吗?”
穆长安回过神来,起身开门,将来人迎进屋内:“萧先生,您怎么来了?”
萧华微微一笑:“听疗养院童主任说穆先生不辞而别了,昨天由于太忙又抽不开身,便让女儿过来看看,但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穆先生,便过来看看。”
“萧先生费心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萧华摇了摇头,神色肃穆:“穆先生是我家的恩人,怎能谈得上费心。”
穆长安默然,也理解萧华这种心态。
“穆先生接下来是不是要打算再找一份工作?穆先生的原单位好像在三月前的一场大火中烧毁了,公司也就此破产了。”
穆长安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萧华面带可惜之色:“当初穆先生昏迷之时,先生的单位还曾因为先生之事与我交涉过几次,明确提出了若是先生苏醒可以回去上班的意愿,真是可惜。”xǐυmь.℃òm
穆长安忽然想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板,居然也会有如此善意的一天?
“听闻女儿提起,穆先生是学的金融专业。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我倒是能给先生提供一份工作。”
“是萧先生手底下的公司吗?”
萧华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穆长安忽然起身,取出两只纸杯,倒满水,一杯放至对面萧华身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萧华礼貌的道了声谢谢,将水杯捧在手心,开口:“穆先生也不必立刻给出答复……”
“多谢萧先生的好意,我答应了。”未等萧华说完,穆长安抢先开口。
萧华愕然,旋即笑容灿烂:“有了穆先生的加入,相信我们公司也会有一个更好的将来。”
……
萧华并没有接受穆长安挽留下来吃饭的好意,认真告别一番之后就此离去。
穆长安目送萧华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闭合,好像将二人隔离在了两个世界。
从始至终,萧华都绝口未提让穆长安再回到疗养院多修养几日之事,也丝毫没有提到那摞现金银行卡之事。
重新瘫倒在沙发之上,穆长安望着泛黄的天花板,眼睛逐渐眯起,最终完全闭合。
穆长安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正当疑惑之际,开门又见到了那位佳人。
穆长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月儿姑娘。”
佳人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明艳动人。
萧望月今天终于吃到了穆长安的饭菜,而且出人意料的很符合胃口。
饭桌上。
“听父亲说穆先生同意了去父亲那里工作的建议?”
穆长安点了点头:“总还是要吃饭的。”
萧望月又笑了起来,穆长安这才发现月儿姑娘的脸上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窝,极为醉人。
“穆先生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穆长安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穆先生明明喜欢诗词,为什么还要去学金融呢?”
穆长安眼神忽然有些迷离:“我老家在一个很穷很破的小县城里,父亲死的早,我娘辛苦一人将我拉扯大,那个时候是真的穷,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来用的那种。”
穆长安看了眼萧望月:“可能你们这种富家子**会不到,我家最难过的时候,我和我娘两个人一天的饭就只有两个馒头。”
穆长安笑了笑:“但是我娘始终坚持认为读书才有出路,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供我读书。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到开学那会儿就是最难过的时候。省吃俭用剩下来的钱还不够,到就要东拼西凑去邻居家借。家里没有当家人,当时我们家也附近也颇为不受待见,我娘因为这件事情没少挨别人脸色和背地里的唾骂。”
穆长安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的开口:“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像这样一口饭,小时候我娘都会熬上一锅粥,加水再加水那种,就是我们娘俩一顿的口粮。但小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也快,几碗稀饭哪里能吃得饱的?往往还要去地里偷人家的红薯,被抓住就是一顿毒打,回家后还要挨娘的一顿毒打。但是每次,娘打完我之后都会抱着我哭。”
穆长安看了眼听的怔怔出神的月儿姑娘,笑了笑,继续开口:“后来我娘在县城的工厂里找了份工作,流水线工人那种,白天就在工厂里上班,晚上还要去做环卫工,终于将我供上了高中。”
“高中是寄宿,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我和娘见面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但是每次见面,我娘看上去都会憔悴几分,每次回学校的时候,我都不忍心接过那双长满老茧的手中的钱。”
“后来高三的时候,我娘听那工厂的主管说,学金融,有前途,有出路,天天跟钱打交道,赚钱。我娘没读过什么书,没有文化,被唬得一套一套的,也可能是穷怕了,回家就跟我说以后大学要读金融系,有前途。”
穆长安微微一笑:“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萧望月怔怔的望着对桌的那名男子,不知如何开口。
“那阿姨现在?”
“好不容易将我供上了大学,我娘工作的也更卖力了,我因为大学里面时间宽裕,也在不断的打零工,当家教,做兼职,勉强可以撑起自己的学费伙食费了。”
说到这里,穆长安顿了顿,神色落寞:“眼看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起来了,我大四那年,正在找工作的时候,邻居打电话给我,说我娘,走了。”
“后来我就回了老家,将我娘的后事一应处理完毕,就重新回到了这里,再也没回去过,算算时间,也有两年了。”
“对不起啊。”萧望月低沉的开口:“让你想起伤心往事了。”
穆长安摇了摇头:“不用在意,都已经过去了,我娘走的时候我都扛过来了,这算什么。况且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话虽如此说,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里,气氛却有些沉闷。
“月儿姑娘没有男朋友吗?”
“诶?”萧望月瞪大眼睛,脸色涨红。
穆长安才反应过来这么问有些冒昧:“只是觉得姑娘这么漂亮,家里又有钱,肯定少不了男子的追求。”
萧望月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细弱游蚊:“没有。”
穆长安不再说话,这么下去自己都觉得话题有些偏了。
又是沉默。
“穆先生有女朋友吗?”萧望月忽然鼓起勇气开口。
穆长安有些诧异,摇了摇头:“大学的时候整天都在忙着打工,哪有心思谈恋爱,后来上班之后就更忙了,每天下班都是十点了,更没功夫想这想那的。”
“可是……可是穆先生在疗养院的时候经常会有一名女孩子来看望穆先生,床头的那些鲜花水果都是那名女孩带来的,我已经碰到过好几次了。”
穆长安愕然,记忆中好像没有哪位女孩与自己有多亲近的关系。
“姑娘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萧望月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了一阵:“好像是叫沈秀秀,因为进入疗养院需要在门卫那里登记,我看到过。”
穆长安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女孩也曾经不知多少次守在自己床头。
穆长安沉默。
沈秀秀,大学同学,毕业后与自己进了同一家公司,成为了同事,但联系也不多。
“那位女孩在追求穆先生吗?”萧望月小心翼翼的开口。
穆长安摇了摇头:“大学同学,之后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但很少联系。”
其实沈秀秀的确是在大学中追求过穆长安,能让一名性格温婉的女子如此主动,倒也是少见了。只不过穆长安一心忙于打工,怕辜负,也怕给不了人家一个好的未来,就拒绝了。 后来两人就慢慢的疏远起来,这也是二人身为同学虽在同一家公司但却极少联系的原因。
萧望月点了点头,埋头吃饭。
“穆先生的手艺真不错。”
“小时候没油没盐的饭菜吃多了,那时候连吃泡面都觉得是无比的美味,后来有机会了便学了一点。”
“穆先生真厉害。”
“此话怎讲?”
“就是厉害。”
【作者题外话】:各位会不会觉得灯火转行去写都市言情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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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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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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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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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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