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的一双鹰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看到他那副平淡神色后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我去睡觉了,爱丽丝,去带这个倒霉蛋做记忆清除,至于这里,让路明非收拾吧,赔偿的钱从这次任务经费中扣,我们这次经费貌似还剩下不少,二楼还有一柄高温喷灯,那个东西用来彻底焚烧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一不小心丢了的话可真是个大问题。”
说完,老人转身而去,女孩则是微笑着给了威廉姆斯一手刀,架着晕了的男人离开。
只留下男孩和他面前逐渐熄灭的火光。
路明非下楼找到了那藏起来的高温喷灯,这是装备部制作,用来对付三代四代种的武器,它一时间喷出的火焰能达到数千度高温,能够灼烧龙鳞。
自然也能彻底焚掉这具死侍化程度不完整的尸体,以及她生前所选的各类衣物首饰。
瞳孔中印着火焰的光芒,路明非表情无悲无喜,双刀插在大理石之中,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掉,最后找了个玻璃瓶,装了些许粉末。
也不知道龙族的宗教中有没有埋葬骨灰代表埋葬整个人的概念。
但这能让路明非心安下来,他也希望能让女孩的灵魂安息。
命运交响曲最后落下了帷幕,男孩清理了现场,迅速离开。
......
玻璃幕墙前,路明非和衣躺在白色大床上,他顺着记忆的指引,找到了那瓶古龙血清,以及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
见字如面,你们中国人是经常在信的开头这么写吧,说起来这还是我不知道你名字的缘故,不然那我就直接会写‘亲爱的某某某了’。
但其实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因为那不是真正的你。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你这个身份是假的,因为你这个‘小时候居住在唐人街的美国人’的口语,带着很强的中国味道,我去过中国,他们那里的英语都是这样的。
所以说,你应该是中国人,被某个组织召集而来,调查这些次分尸案的起因。
当时那个名为王将的男人告诉过我和爱德华,如果遇到了从日本前来的人寻找自己,那就逃跑的越远越好,他们很恐怖,会把我们这些进化到一半的人直接处死。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本是这么想的,有些害怕,但经过了后来的交谈,我突然觉得......你貌似没带着杀意(笑),反而更像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在察觉到我不会喝酒后,很快点了咖啡,还以自己为借口,省得让我下不来台阶。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无法改变我们的力场。
聊回我们这次相遇所发生的各种意外吧,其实相信你也知道,那根本不是所谓的意外,进入屋内,我先是操控了那个男人,想试探你们是否存在,但一无所获,接着,我策划了行动,把爱德华作为诱饵再次试探,我相信你们不可能放任他把我带走,事实也的确如此。
所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爱德华把我扔在屋内,我再装作受害者得到你们同情,等你们放松警惕后再次动手,凭借着我的能力,就算是不依靠爱德华也能杀掉人,只不过不能让那群婊子死的那么惨罢了。
唯一的变数是你,你没有管冲出去的爱德华,你选择过来接住了我,在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异样,我相信那个时候你已经猜测到了真相。
因此我慌了,想要靠着爱德华把我带走,找个地方完成最后的进化,但变数又出现了,还是你,你选择杀死了爱德华,继续隐藏我的秘密。
再然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也不必多说。
爱德华比我提前一周饮下进化药,因此他崩溃的时间在我之前,成为了那个满身鳞片的怪物,完全丧失了自我的意识。如果没猜错,你杀死我的那个时间,也会是我精神崩溃的时候。
所以,不要有任何的自责,实际上你是帮助了我,让我从这条道路上彻底解脱开来,否则,说不定我真的会饮下那所谓的古龙血液,成为什么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东西。
曾经一瞬间我想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嫌弃那个原先皮肤发黄,满脸雀斑的我吧,毕竟你对谁都是那么的温柔,就算是已经确认了我是犯人,也想等我在最后一刻把话完全说出来,就像当时我主动告诉你编造的谎话一般。
如果当时的我能遇到你这样的人的话,说不定就没有这一切事情了。
当然,你如今所看到的莉娜.奥斯托丽也会化为泡沫。
最后提一个小问题
你猜猜为何我选择那群女人作为目标呢?
相信你能猜到真相的。
莉娜.奥斯托丽”】
路明非闭上眼睛,双手把纸张轻轻按在小腹处,呼吸也匀称下来,仿若睡着了一样。
他想好好睡一觉,这两天男孩几乎没有合上过眼皮,但内心的复杂思绪时时若刀割一般,让他的眼皮轻轻抖动。
他并不是因为女孩的逝去而难受,二人只不过萍水相逢,说得更到底也不过是谈的较好的朋友,对于莉娜的死去他本就无能为力,还为她做了最后的这一切,背上了庞贝那个老骚货一个不小的人情,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女孩也做到了她能做到的一切,把所有东西告诉了自己,最后也没走上那条吞噬古龙血液的道路。路明非知道,一旦饮用了那个东西,整个人便会朝着龙类的方向更进一步,那会是更难以处理的死侍,比饮用了大量的进化药的爱德华还棘手。琇書網
路明非也做好了应对心理准备,那个东西就算叫别人也没用,现在执行部的好手大部分都在中国,就算有支援,这时间也足以让超进化的莉娜毁掉整个街区了。
说实话,现在的路明非还没有把握能应付这种东西,但此刻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然而,女孩还是没有那么做,明知饮下之后可能还会有一丝生机,她还是选择了一种最好的方式,避免了刀刃相见。
“你也是个温柔的人啊。”
路明非咂了咂嘴,无声感慨道。
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莉娜也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
王将和风间琉璃这两个人来到芝加哥干什么?
谈判?芝加哥那边不是汉高的地盘吗?他在密谋什么?
这其中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路明非坐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的古龙血液,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貌似得早一点去日本一趟了。”
脑中估摸着时间,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行程表在男孩脑中呈现。
大厦之外的某个公园,旧金山警方包围了现场。
旧金山警局的副局长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苍老的眉头皱起。
“调查出死者的身份了吗?”
“没有,他们没有美国户籍,应该是加拿大那里来偷渡过来的非法移民。”手下恭敬回答着。
那怎么会死在这里?他想问,但还是没问出口,要是事情解决的如此容易的话,也没有他来的必要了。
年迈的副局长叹了口气,把视线投向旁边的大厦,心情略微好了一点。
连环杀人犯据说已经在那里被捕获了,这也会在他的履历上记上一笔功绩。
面前这杀人案看起来,应该比那个轻松不少,只要自己不再被牵扯到那种事情里面,好好退休,就算是万幸了。
“有什么线索吗?”
“他们貌似是戏曲爱好者,身上都带着一副被弄碎了的面具,但提取不出来任何指纹。”
“查查录像吧。”
一阵寒风吹过,副局长下意识裹紧了风衣,他抬着头看着面前发黄的树叶,喃喃自语道。
“入秋了,要变天了。”
......
前往芝加哥的飞机上
“师弟师弟,你知道吗,那个名为威廉姆斯的家伙多惨,被一群大汉按在那里连续做了两次记忆清除,而且两次的样子还一模一样,都是一脸苍白,说着什么‘可以杀掉我,但请不要毁掉这家酒吧。”
“不过话说回来,也幸好舞池大部分是大理石制作的,你放的那一把火没引起什么大问题。”
“师弟,师弟?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路明非抬起头,看到那双通透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怨气,这才点点头:“我在听。”
“我刚才说昂热校长他去希腊和校董会的家伙打架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但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耶。”爱丽丝盯着路明非,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忽视,刚想发作,却在看到男孩面容上的落寞时又叹了口气:
“师弟,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还在惦记那个姑娘?”
“嗯。”
“喂喂喂,师弟你不会真是个大情种吧,这才认识两天,就两天的功夫你就非人家不娶了?”爱丽丝气鼓鼓地小声嘟囔着:“再说,你应该庆幸的不应该是施耐德教授一点话也没说吗?要知道,换作是别人,恐怕教授早就上去扇他了。”
“我其实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个事情。”路明非挤出抹笑容,摇了摇头:“其实,感觉这件事情我只摸到了冰山一角,感觉背后......”
“慢着慢着,师弟你不能这么想啊,那全世界的阴谋多着是呢,虽说能者多劳,但你也不至于成天把全世界挂在心上吧。”爱丽丝看了眼路明非浓厚的黑眼圈,要了杯咖啡端到他手中:
“要是都像你这样,那世界早就成了个乌托邦了。你又不是世界警察,只专注于面前的事情就好了。”
“面前的事情?”路明非若有所思。
“对啊,一个人一生中重要的人也就那些,你可以掰手指头数一数,能不能超过二十个。”爱丽丝靠在座椅上,抬着头看向顶舱:“只要做事情的时候以保护自己和他们在内的这个小群体就足够了。”
路明非思忖起来。
“该出手时出手,不要优柔寡断,因为那些人是你无法体验失去痛苦的,对于无能为力的,那只能在离别之前尽力做到一切,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就像你对于莉娜所做的那样。不得不说,那么温柔的男孩子,就算是我也有一瞬间动心了。”爱丽丝笑着打趣起路明非来。
“如果,我想做的,违背了学校的规定呢?”
“问你的心,这是我认为庞贝家主说的最正确的一句话。”女孩扶着发梢笑了起来:“无论是什么事情,听从内心的想法,在不伤害无辜者的条件之下,尽力保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路明非好奇歪了歪头,笑道:“学姐你这相当于在告诉我学院的规则是可以违背的,不感觉你这是在诱导我吗?”
“只要你觉得自己能够担得起责任,那就去做又何妨,你不就是这样吗,连续两次违背教授的命令,与其问我,不如问一问当时的你是怎样想的。”
路明非沉默。
“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不断变强,就是为了在有一天能够守护他所珍贵之人时,能够抗下相应的责任。”
爱丽丝叹了口气,从一旁口袋中拿出一封信封:“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你马上就要开学了,这是你在执行部的实习证明,里面还有施耐德教授的评价信,这可以抵一年度的假期实习任务,祝你学业顺利,不过,咱俩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挺多的,你肯定会是执行部的常客。”
路明非默默拿过信封。
“不想看看施耐德教授是怎么和校长评价你的吗?”爱丽丝斟酌了半天话语,双眼发着亮光:“信封上没有封条,这个机会可相当少呢。”
男孩与女孩对视片刻,又把信封递了过去。
“嘿嘿嘿,看看老师是怎么评价你的。”爱丽丝嘴角挂笑,迫不及待打开信封,翻出一张白色纸张,阅读起来。
路明非依旧在咀嚼着爱丽丝的话语。
自己回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守护那寥寥无几的数人。
这一次若是还像原先那样踌躇犹豫的话,那真是一个笑话,连他自己都会读不下去的笑话。
突然感觉有些困意,路明非扭头看向了窗外,天空很蓝,下方的云层笼罩在望不到尽头的田野上,铁龙般的列车奔驰在金色麦浪之中,是谁搭着它们,又是去向怎样的远方?
男孩突然缓过神来,这幅景色他看了明明不下数十遍,怎么如今觉得......反倒是蛮有趣的。
是受了那个喜欢风与月的女孩的影响吗?
公卿面具从他的包口滑下,平躺在地上,路明非听到声响,与那刻画惟妙惟肖的面孔四目相对,男孩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这一次,旧账新仇倒是可以一起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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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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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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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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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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