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两杯咖啡已经放得有些冰凉,只剩下咖啡豆的香味弥漫在沉重的空气之中,路明非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有些苦涩,不只是咖啡的味道,还有一种发自内心,难以述说的感觉。
苏茜讲的故事有些遥远,遥远的那时他自己还是个成天乐哈哈无忧无虑的学生,但那也离得很近,近的让路明非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楚子航是自己找到学院,自己主动要求入学的。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楚子航为了获得力量,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师兄的目标是奥丁那种已经不能称之为龙王的敌人,因此他需要力量,他打开了狮心会的禁忌之地,从其中一本本禁书琐碎的资料中重现了暴血的技术,并加以改进。
更少的保留理性,更大程度上释放出自己体内的狮子。
楚子航也是深知这项技术的危险性,他在自己熟记住使用方法后,将辛辛苦苦复原出的技术再次焚烧,甚至不惜违反校规将那些狮心会中禁忌的古籍也扔进了壁炉,昂热知道此事后却没有处罚楚子航,只是找他谈了一次心,具体谈了什么苏茜也不知道。
外面一阵风吹过,叶子被带的沙沙作响,屋内的二人在故事讲完后沉默了良久。
“看来,他已经陷得很深了呢。”路明非轻声道:“就像是拿自己的生命像魔鬼许愿获得力量一样。”
“我把这些全部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办法救楚子航。”苏茜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我保证会尽我所能。”路明非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我希望得到暴血的资料,这样才能想出是否有什么办法救他。”
“狮心会的典籍已经被楚子航全部烧掉。”苏茜摇了摇头:“况且,我不认为会长他会把暴血技术的资料借给你的,无论你用什么条件,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人,他宁愿死也不会拖累无辜的人。”
“我要帮他。”路明非直视着苏茜的眼睛。
“我知道你要帮他,但他不知道。”
“但你知道不是吗?”路明非轻轻微笑。
“我知道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告诉他啊,你信不信楚子航听了你说的只会礼貌的点点头说谢谢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苏茜吐了吐舌头。
“学姐,你知道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吗?”路明非继续微笑。
“什么?”
“你在犹豫,学姐我敢保证,就算当楚子航有一日完全堕落为死侍,你可能都不会下的去手。”
“……”
“学姐,你从一开始就想要尽力去了解楚子航,作为他的副手,你不可能不会留个心眼。”
“你什么意思?”苏茜警觉起来。
“你手里应该有暴血技术吧,至少也是相关的资料、拓本什么的。”路明非叹了口气:“学姐,那些东西很危险,我建议你不要因为想救楚子航而去触碰。”
“你在诈我?”苏茜柳眉颦蹙。
“我并不是在诈你,我只是在说自己的推测。那些东西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的发掘者是否说过什么,但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希望。”
路明非无声笑着,起身将桌上的几本书收拾好:“不过,话说回来,苏茜学姐,这是我以一个后辈身份想对你说的话,那东西你可能把握不住的,千万不要想着拯救楚子航从而把自己陷进去,师兄他的血统比你高的多,也比你能抗,师兄应该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会处决堕落为死侍的你。”
话音落地,路明非拿着手中的书朝着门外走去。
“果然你很聪明呢。”
看男孩的身影停顿在门口处,苏茜紧绷的面孔松懈下来,她靠在椅背上:“东西我可以交给你,不过,这是交易,不是合作。”
“你想要什么?”路明非头也不回。
“半年之内,告诉我你的方法。”
“半年太短了。”路明非沉吟片刻:“至少要一年。”
“行,那就一年之内告诉我方法。”苏茜点头。
“如果我没做到呢?”路明非笑了笑。
“那就一起坠入地狱中吧,还可以搭个伴。”苏茜一脸无奈摊了摊手。
“地狱吗?我在那里还有个自称为魔鬼的朋友呢。”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推开研修室的大门:“交易成立。”
“我会尽快把东西给你送去。”
没有得到回答,苏茜目送路明非远去,自嘲般的笑了笑。
“真是扯淡啊。”
“更扯淡的是,你还真会信他。”
……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第一次探测即将开始。
任务现场总指挥曼斯.龙德施泰特已就位,请求下达行动批准。”丘陵之中,小老头神色凝重,握着对讲机,无线电将他的话语传到大洋彼岸。
“行动批准,这里是本部,祝你们好运。”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中,施耐德看着大屏幕,将自己的身份卡插入卡槽,下达了指示。
“诺玛将调集一切资源,全力保证任务的成功进行。”频道中,不含一丝感情的女声响起,诺玛就是这样,也许在平日里她会像个小女孩一样顽皮地和你开玩笑,也会在过生日时给你唱一首生日歌,但在执行任务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干净利落。
“开始。”
随着曼斯一声令下,巨大的吊装机开始隆隆作响起来,钢勾上吊着两道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身影,第一阶段他们要通过斜角近八十度的山洞进入到其底部,根据测量人员计算,这段路程大概有两百米,按照二人以及机器的速度来讲,大概需要七到八分钟。
利用吊装机类似于岩壁速降的方法是经过执行部众人多次探讨后决定出的最佳方案,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血统相当优秀,以他们的能力,就算徒手攀岩到底端也丝毫不为过。
但那极其耗费体力,况且还没有人能够保证下去的道路上没有什么危险,自从格陵兰海的事情后,昂热校长和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便要求‘不急、不省、不贪’作为三项执行任务时的基本要求。
顾名思义,不急是不着急行动,在获取足够情报之前,只要下方的东西还没到毁灭世界的地步,那就还有喝上一杯的功夫。不省,任务之中要花钱的话,那就不要省,昂热不介意每年多让校董会的那群家伙多出几亿美元。最后的不贪,则是不贪图立功,有收获便可。m.χIùmЬ.CǒM
这也是为什么,执行部的家伙们会在这崇山偏岭之中组装出一部吊装机,与让几个人拽着绳子相比,还是机器更可靠,虽说其花费能再买一台甚至几台吊装机。
反正也不是他们的钱,对于校董会那群老家伙,执行部的宗旨一向是不花白不花,就连他们家族的后生进入执行部思想也会被改正过来。
转轮上的钢丝一圈圈的释放,无事的黑衣人们围在洞口,有的甚至拿起红光望远镜往里面看去,结果依旧,除了那两个慢慢下降的小点外什么也看不到。
曼斯和‘一’以及几人围绕在指挥处,除了曼斯以外纷纷闭嘴,生怕干扰到与洞中二人的联络。
“叶胜,情况如何?”
“嗯……没什么太怪的东西,不过,教授,我总感觉这不是个普通的山洞。”头戴着探照灯的男人沉声道,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他们一同出任务了,生死危机的时刻也见过,也算是处变不惊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是学院的同班同学,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合作搭档,曼斯手下最优秀的组合,所出二十六次水下协同作业以及无数次探索任务无一失败。
但想到要探测的地方与那位身份尊贵的初代种有关,就连是曼斯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怎么说?”
“现在这个地方明显比最初潮湿了不少,而且,我隐约感觉到有暖风在不断吹过。”
“暖风?”曼斯伸出手掌,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通,这里刚刚下过雨,空气还很潮湿,微风吹过,还带着丝丝寒意,绝对是无法称之为暖风。
“该不会是龙王鼻孔里面呼出的气息吧。”频道里传来女孩的咯咯笑声,酒德亚纪在努力调整着氛围。
“不会的。”叶胜看着胸口的探测器:“那么大的家伙,探测器一定会捕捉到他的信号,但现在探测器所发现的声源只有你我二人。”
“里面不会存在龙王,这是校长和守夜人的推断,如果他们的判断出现了错误的话,学院不知道已经毁灭多少次了。”曼斯打断他学生们之间的交流:“把速度降下来一些,天色还早,我们不着急。”
“是。”酒德亚纪立刻回应。
“调绳索啊,光说是有什么用,照这样下去,绳索会把你勒住的。”叶胜的声音微微起伏。
“会把我勒瘦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瘦,但我知道你可能会被记录在执行部的错误示范手册上。”叶胜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组员啊。”
“我笨?……”
……
听到频道中男孩女孩之间的对话,曼斯突然感觉有些疲倦,他看着天空飘过的几朵白云,鞋底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转了转,思考良久,最后弯下腰拿起片不知名的野草,放在嘴中嚼了嚼。
“还是老了啊。”
“要不考虑一下,这次任务完事之后,辞去执行部的工作吧。”
……
守夜人的阁楼
“真是稀奇,你竟然会主动找我。”
昂热推开大门,小心翼翼跳过一个个垃圾袋,最后坐在座椅上,看着另一侧专心研究手上资料的副校长。
“没办法,这些东西我只能和你说,也只有你这个疯子才会相信我。”
“关于什么的?先说一嘴,如果是你当时身为西部牛仔时泡过的妹子的话,那我也不怎么信,只是象征性听你吹吹牛逼。”
“是关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副校长摘下眼镜,那个邋遢且埋汰的学究又变为了最初的老流氓:“对你来说这不比女人有意思?”
“说下去。”昂热身板倏忽挺直,眼神也犀利了许多。
“在冰海铜柱上,我们发现了两位青铜与火之王的记录,对吗?”
“诺顿和康斯坦丁。”昂热提起那两个名字。
“我们一直相信,北欧神话实际上是龙族的写照对吗?”副校长转过身,把一本精装版的书籍扔到了昂热手中,后者翻了翻:
“对,不过这和你给我一本儿童读物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当时给我儿子准备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他没要。”副校长尴尬的笑了笑,迅速转移了话题:
“但在北欧神话中,没有诺顿和康斯坦丁的名字。”
“我们认为这是翻译上的……”
“北欧神话中的神只有一个执掌着火的洛基,就算名字翻译错了,也不可能这样子。”副校长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它们需要决斗?”昂热皱起眉头:“龙族崇尚武力,胜者才是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
“那为什么黑王尼德霍格会允许它们一同写上宣誓呢?”
“……”
昂热不再说话,他所有的猜测在这些前提面前全部行不通,干脆等待着自己的老朋友给自己解开谜题。
“青铜与火之王能够使用出言灵.烛龙,那是对金属与高温的极限把控。”副校长幽幽叹了口气:“但他不是每次出现都能用出完全的烛龙的,当时的李熊被刘秀逼到山穷水尽,也只是焚烧了一座宫殿。”
“你的意思是,当时的他不是完全体?”昂热起身,手中的杯子没拿稳摔在了地上:“该死。”
副校长面色凝重,说出了他最后的判断:“诺顿和康斯坦丁二人是双生子,只有融为一体才叫青铜与火之王。”
“那小组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如果有变故的话,已经来不及了,不过,里面不会有龙王,这我很确定。”
看着面前依旧沉稳的副校长,昂热挑了挑眉毛,掏出手机。
……
神色颓废的男人走进药店,对着医生要了盒安眠药。
自从昨晚开始,他就没睡过好觉,每当入睡后,耳边就会传来小男孩的话语。
“嘻嘻,哥哥,有人来到我们的娱乐场了呢。”
“他们带来了一堆小物件,看起来很好玩,就是容易坏掉。”
“好像亲手触碰它们啊。”
“不过,哥哥,我感觉到它苏醒了,所以我启动了娱乐场的欢迎设施,他应该会来的吧。”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哥哥。”
男人恍惚间,看到张稚嫩的脸庞在面前掠过,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那个男孩,但灵魂却在隐隐约约告诉他,他们之间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靠,看来是被脏东西缠上了,这一段时间不能接任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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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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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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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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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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