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若不是松藩的营地里燃起的篝火指引,大军还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行。
吐蕃老将松藩的队伍里,哪怕是最机警的哨兵,也困的上眼皮粘下眼皮,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数天的逃亡生涯,已经消耗掉了他们身上多余的精力。
即使是五雷轰顶,相信很多士兵宁愿被雷轰死,也不愿睁开眼睛。
所以当五千人马的队伍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般从岭后摸上来,当唐军冲锋的呐喊声响起的时候,吐蕃大将松藩还兀自在睡梦里打着呼噜。
铺天盖地的唐军士卒,从半月形的高地上,像滚滚而下的泥石泥般倾泄而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垮了落桑村前稀稀拉拉的路障,冲进了吐蕃军的营地里。
哨兵大惊失色的胡乱吹响着号角,还没来得及从瞭望塔上下来,就被如蝗的利箭穿透了喉咙。
营帐内的吐蕃士卒们,很快还没来得及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生命就已经被锋利的唐刀无情的收割。
火把在吐蕃营地里迅速的开花,一簇簇火花又迅速的借助着风势拼命生长,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冲天的怒火。
村落里乱成一团,在火光的映衬下,吐蕃士卒们就算大白天四处乱窜的老鼠,拼命的寻找着生机。
等待他们的,却是源源不断的从高地上倾泄而下的箭矢。
敌将松藩的那一身华丽的甲胄,还没来得及穿在身上,就不得不在心腹部从们的拥簇下,钻出了农家的茅草屋。
一团团冲天的火焰如同魔鬼的舌头,疯狂的舔食着黑漆漆的天穹。
到处只听见唐军汹涌的喊杀声和吐蕃军鬼吹狼嚎的惨叫。
三千刚刚集结起来的残兵败将,顷刻间土崩瓦解。
松藩在部从的帮助下,狼狈的翻上马背。
没来得及系上的铠甲,累赘的套在两只胳膊上,随着马匹的动作左右摇摆,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肥胖的老母鸡张着两只翅膀。
火光在他明亮的铠甲上映射出一片片银辉,让眼尖的唐军士卒们很快就发现了这块象征财富的肥肉。
他们纷纷开始嚷嚷起来,向潮水一般,往松藩的马前涌来。
“活捉松藩,赏金百两。
活捉松藩,赏金百两。
”明亮的火把如同流星一般,不停的向着松藩的马前砸过来,把他逃亡的路线照得通明。
这一下,就连松藩最忠心的部从们,见到这种情形,都犹豫不决的频频四顾,开始寻找退路。
终于,领头的一个抛下了松藩的马缰抱头鼠窜。
失去了引领的马匹,在四面火光的照耀下彻底失去了理智。
它喷着响鼻,扬起前蹄,拼命的嘶吼,很快就把背上的主人像一口麻袋一样,撇在了烂泥地里。
鲜亮的铠甲上涂满了污泥,反而增加了松藩的隐避性。
松藩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甩掉累赘的铠甲,撒开腿准备向黑暗中跑去。
周围的唐军渐渐合围,一步步紧逼……当黄承虎把一脸狼狈的松藩带到蜀王李恪面前时,天边刚刚露出第一缕曙光。
与此同时,侯君集的斥侯们,也望风而动,在山岭上发现了他们。
斥侯先是发现了不明来历的吐蕃逃兵,从逃兵的口中,他们才得知,在距侯君集中军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敌将松藩已经被西海道大总管孟凡的属下生擒。
不仅如此,几乎就在同时,侯君集还收到了蜀王殿下昨夜无故失踪的消息。
把这两条消息综合起来考虑,候君集立刻就明白了,这场夜袭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人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而想死保松藩。
可惜,在他身为主帅的这支队伍里,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就在黄承虎等人兴高彩烈的准备押解着松藩,跟随蜀王殿下一道赶回长安之际。
山岭上迅速冒出无数黑压压的人群。
正在打扫战场的唐军士卒们很快发现,岭上来的并非敌军,而是当弥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的人马。
黄承虎的刷得一下黑了。
来的虽然不是敌军,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支人马同样来者不善。
山岭上的唐军从中间一分为二,几骑雄壮的军马正分开人群,朝着坡下缓缓而来。
领头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弥道大总管侯君集。
侯君集带着两个护卫,径直就闯进了落桑村的战场,来到黄承虎和蜀王李恪的马前。
李恪冷眼看着他,也同样明白,此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蜀王殿下不告而别,夜不归宿,叫老夫好生担忧啊。xǐυmь.℃òm
好在殿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夫真是百死莫恕。
”侯君集假惺惺的表现着自己的忧虑。
李恪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当国公爷忧心了,小王只是嫌营里太闷,故出来散散心而已。
国公大可不必劳师动众,小王这就承国公回去。
”李恪不想让侯君集找到借口,把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质据为己有。
但侯君集又岂能看不穿他的小心思。
只听侯君集说道:“不急,不急,即使殿下无恙,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黄乘虎,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附马帐前的虎胆将军黄乘虎黄将军吧。
”“国公爷过誉了,在下正是黄乘虎。
”黄乘虎心里咯噔一声,是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可能会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果然,就听侯君集说道:“听说黄将军夜袭落桑村,活捉了敌酋松藩。
黄将军立此奇功,本帅回朝之后,一定禀报陛下,论功行赏。
”“不敢劳烦国公,末将本属西海道孟大总管节制,论理也该由孟大总管向朝廷申报,末将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告辞了。
”言多必失,黄乘虎已经感知到了侯君集话里有话,直接不客气的一拱手,准备离开。
侯君集身旁的两名护卫纵马上前,挡住了黄乘虎的去路。
就听侯君集冷冷的说道:“此去积石山路途遥远,黄将军带着敌将松藩多有不便,不如就让本帅替你暂且收押。
黄将军大可放心,它日回朝之后,抓获松藩的功劳,永远都是你的……”蜀王李恪听了这话,铁青着脸,扭头看向侯君集道:“潞国公这是何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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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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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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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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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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