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测,是要与摩尼教鱼死网破的时候到了。
但也有人猜测,仅凭这点人,根本连摩尼教的大云光明寺都攻不进去。
刚才他们在集结的时候,唠叨个没完。
可一旦他们共同的主人,孟凡驾临他们眼前,他们立刻就噤了声,沉默的就像一块铁疙瘩。
此行的每个人都受过襄候的恩惠,他们的家人,托庇在襄侯的羽翼下,得以丰衣足食。
他们自己也因为加入了襄侯的一刀流,而过上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每个人都憋着股劲,要报答襄侯的大恩。
他们巴不得有一场大仗,因为襄侯,他们敬爱的帮主,从来不主动惹麻烦。
要想让襄侯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那简直比看见猪爬树还要难。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经过洛水上的中桥,吸引来沿途行人们的注目。
只有朝廷巡街的差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集结这么长的队伍,在街道上行走。xǐυmь.℃òm
但孟凡这队人马,却没有遭到任何巡街差役的盘问。
孟凡心想,一定是佛教徒们,动了什么手脚,才令官府的人,根本就想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一队人马很快来到了兴利坊门口,没有了杨焽守门的坊门口,静悄悄的让人难受。
孟凡大手一挥,一队孟家的快枪手,就从左右纵马扑进了坊中。
他们很快就毫无悬念的扑到了大云光明寺门口。
这时,只听见一阵梆子响,从周围的建筑物中,齐齐涌出数以百计的胡人。
他们手中,都握着短小而精悍的弓弩,那弓弩的制式,显然是唐军的装备。
孟凡嘴角勾起一抹迟来的微笑。
而一刀流的弟子们,却全都大惊失色。
他们纷纷将手中黑洞洞的燧发枪口,对准了躲在四周建筑物背后的那些偷窥者们。
从大云光明寺高大的门楼顶上,忽得站起来一白一黑两道身影。
白的是大长老路里斯阁下,黑的自然是大祭司罗摩。
他们站立在高高的殿顶平台上,以俾睨众生的角度,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看着孟凡的目光,如同天神在看一群蝼蚁。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空气几乎就要凝固。
孟凡轻轻的拨马来到能够正视两位摩尼教高层的地方,仰头看着殿顶上的大长老,不失礼貌的说道:“路里斯阁下,我此来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想跟你谈谈。我不避刀斧,来到此处,足见诚意,难道您就是这样欢迎远到而来的客人的吗?”
路里斯发出一阵古怪的冷笑,如同躲在殿顶的夜枭在鸣叫。
“没有人会这么大阵仗的到别人家里去作客,而不提前通知他们的主人。我没有请你们造访此处,尊敬的襄侯殿下。这里是属于我们摩尼教的私产,我们有权利拒绝任何我们不喜欢的客人,以任何方式。”
“哈哈哈哈,”孟凡一阵狂笑,仰头看向殿顶的脖子都有些发酸了,“恐怕不尽然吧。大唐的律法,可没有赋予你们无限的防卫权,其实大长老又何苦搞得剑拔弩张呢?本侯说过,本侯只不过是来跟大长老谈谈心,别无他意,还请大长老不要多心才是。”
路里斯面露疑惑,瞧见下面如此大的阵仗,有一种恍若在梦中的感觉。
他不明白,下面的孟凡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又或者,他仅仅只是想把自己从高高的殿顶上忽悠下去。
汉人最擅长诡计,他们的兵法里,通篇都讲着如何编造完美的谎言,以此来欺骗敌人。
但这个民族,又有其两面性。他跟你以朋友相称的时候,决不屑于使用兵法中的诡计。
只有当他确认你是他的敌人时,他才会毫无犹豫的启动兵法。
重要的是,除了汉人,没有人知道这两者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有时候,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手里拿着武器,明火执杖的闯进你家里,想要和你交朋友。
往往这种时候,他们又是真心的。如果让不了解汉人的异族人,看到这种场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种交朋友的怪异方式。
但路里斯显然不是这种人。
他来到中土已经三十几个年头,自从他青年时期,就已经入住洛阳,大半辈子都奉献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为了摩尼教的事业,他披荆斩棘,不为艰险。在景教,道教,佛教和其它各式各样的异教徒的领地上,生生的撒开了一道口子,让摩尼教扎根在此地。
因此,他对他脚下的土地爱得深沉,他不觉得这是大唐的土地,而觉得这理所当然,是他的土地,是明尊的土地。
为了使这片土地长久的处于摩尼教的管辖之下,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努力,甚至不异牺牲自己的生命。
襄侯的面孔是如此诚挚,话语是如此真诚。
他的行为,也在诠释着他的话语,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否则,以襄侯的聪明才智,何至于在人数如此不占优势的情形下,突袭自己的寺院呢?
他明明已经拔掉了自己很多个据点,还拥有了整个洛阳据点的准确地图。
他完全可以隔岸观火,挑拨佛教徒和景教徒们的怒火,让他们对自己群起而攻之。
路里斯完全相信,其它那些异教徒们,会十分乐意看到摩尼教众倒霉,甚至最好被扫地出门,赶出洛阳城去。
但襄候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带领着自己的家奴们,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
“尊敬的襄侯阁下,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好了,鄙人愿意恭听您的教诲。”路里斯的话语软了下来。
他还需要听听,对方到底能够开出怎样的价码。换句话说,对方能为这场谈判,拿出多大的诚意。
一旁的大祭司罗摩,却有些不耐烦了。
“路里斯,跟他废什么话。他既然敢找死,擅闯咱们的圣殿,咱们就该迎头痛击,杀他个片甲不留。一味的仁慈只会坐失良机,汉人的阴谋诡计,你难道还没有领教吗?你看看吧,站在他身边的,可是你最得意的汉人徒弟杨焽。你曾经赞美过他,说他天生就是为我摩尼教而生。他的名字,就蕴含着我教的大道真言。现在怎么样,汉人终究是汉人,我早就跟你说过。”
罗摩焦燥不安的在殿顶平台上来回的走动着,手中的法器,那杆生着长柄的大镰刀的一端,频频的敲击着地板,发出砰砰得脆响,仿佛想要敲击出火星,引爆这沉闷至极的空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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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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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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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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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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