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这四样东西总有不同,自己何不先试试看。
他刚想伸手去第一个盘子里,沾取一点粉末尝尝。
却听上面一声厉喝道:“孙县尉,你想干什么?”
“刘少卿不是让卑职分辨此四物吗?卑职先尝尝它们味道有何不同。”孙廷理直气壮的分辨道。
刘德威眯眼笑道:“县尉证词中可没说当日曾尝过孟家车队的货物。邹司直,你把孙县尉当日的证词念给他听听。”
“诺。”站立在一旁的邹司直展卷念道:“卑职带领士卒巡逻至南城门处,截住糖车五辆,例行检查。翻检出糖车底部有麻包十余个,属下解开麻包,卑职一眼认出,麻包内所藏乃是朝廷管制矿产硝石粉,遂查扣糖车五辆,截获硝石粉三十包,共计三百一十二斤。”
“孙县尉连查获的硝石粉有几斤几两都记得,却唯独忘了什么是硝石粉,岂不可笑?当日你可以一眼认出,怎么今日就非要尝尝?你是在戏弄本官不成?”刘德威大发雷霆。
孙廷额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其实他作为专管治安的吏员,何曾识得什么硝石,硫磺。
这些都是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提前做好了手脚,派人通风报信,事先讲给他听的。
他每日只需要盯紧南城门,看见一行五辆打着孟字旗号的糖车,截住把麻包翻出来就行了。
他自以为,当日翻开来看过硝石粉长什么样子,没理由不认识。
哪里知道,刘德威却使出这种手段,让他从几种外观几乎相同的粉末中,分辨出硝石来。
他哪里有这能耐?
不过,让他就此束手就擒,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没吃过猪肉,最起码也看见过猪跑。
幸亏当日他曾让人打开麻包,自己亲自看过一眼。虽然记不清硝石粉的细节,却闻见一股难闻的矿物质的味道。
那种味道直到现在,他还记得。
于是他硬着头皮,抬眼直视着刘德威,说道:“刘少卿既然不让卑职品尝,卑职不尝便是了。但分辨如此外观相似的矿物,刘少卿若是再不让卑职上手,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当日卑职是在只有糖和硝石粉两样东西的情形下,做出的判断。所以卑职请求近前细察。”
“准你近前,准你上手,若再分辨不出,定要问你个诬陷之罪,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谋逆是何罪过?邹司直,你讲予他听。”刘德威淡然道。
邹司直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唐律规定,诬陷良人谋逆者,原告反坐。”
孙廷脑袋上的汗珠刷得淌下来一道,手心里湿哒哒的,紧张到了极点。
“唐长史啊,唐长史,你可把我害惨了。你怎么还不来呀。”
孙廷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老天开眼,让唐长史尽快发现他离开了驿馆,快点前来营救他。
这种时候,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能拖就拖,兴许下一刻,唐长史就来了呢?
走到桌前,他慢条斯里的一盘盘闻过来,却惊讶的发现,四盘都有硝石的味道。
闻过一遍之后,他简直不敢相信,又重新再一一嗅探。
这一次就更难了,鼻腔里已经有个硝石粉的味道,那种气味始终都在。
原来,孟凡早就料到,硝石粉的独特味道,可能会出卖了它的身份。
因此,他在每一盘中,都加入了少量的硝石粉,把他们均匀的搅拌在一起。
这样,其它三种物质中,都有了硝石粉的味道。又不会失去各自的外观特征。
这下可麻烦了,孙廷万没料到,敌人会有这么一招,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两只耳朵似乎都不太灵敏,莹莹直叫。
伸手去每个盘子里抓取一点粉末,分辨了好半天,他才发现,其中一盘好像是孟家发明的蔗糖粉。
这种高级货,在广州也大行其道,虽然售价高昂,但他做为公务员阶层,还是消费过的。所以对它印象深刻。
可其它三盘,到底谁是谁非,他可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怎么办?分辨不出真的硝石粉,大理寺定会发现自己做了伪证。自己的前程可就完了。
不仅如此,唐长史也要跟着倒霉。诬告一旦坐实,自己反坐,也就是说,自己就犯了谋逆大罪。
那可是要凌迟的。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浇。急中生智,孙县尉眼珠一转,想到了一计。
“卑职有罪,卑职认罚。”孙廷忽然低头悔悟。
这可把刘德威高兴坏了,正色道:“这么说,你愿意从实招来?”
“卑职不该爱慕虚荣,贪恋他人之功劳,非要说是自己识破了硝石。实则,实则是卑职的下属,县衙的一名快手识得硝石。是他指认了硝石粉,才将孟家车队截下。请刘少卿明察。”孙廷狡辩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巧言令色,不知悔改。你把大理寺当成了什么所在?”刘德威大怒,没想到孙县尉如此狡猾。
孙廷身为县尉,常常要接触刑狱断案之类的事务,自然明白谋逆罪和伪证罪孰轻孰重。
他只需来个釜底抽薪,就化解了硝石粉的考核问题。
虽然因此身染罪责,可伪证罪分轻重,自己只是想贪下属的功劳,因此说是自己认出了硝石。
这么轻的伪证罪,最多也就是杖刑。顶了天挨五十大板,等回了广州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不定因为自己嘴严,又因此受了委屈,还能从唐长史那里,捞到点额外的好处。
“卑职认罪伏法。请上官责罚。”孙廷主动伏在了地上,一招以退为进,堪称完美。
可他千算万算,却只漏算了一人。
只见大理寺卿刘德威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着的一个年轻人。
那人服饰与其它人不同,穿着便装,年级约莫二十出头。
孙廷先前就注意到了他,还以为他是刘德威手下的小吏。
只见这人淡然一笑,开口说道:“无妨,既然孙县尉说他冒领了属下的功劳,当日并非是他亲自发现了硝石,那么这个测试就此作罢。”
“就请孙县尉把当日的实情,再重述一遍!”
刘德威闻听此言眼前一亮,立刻转怒为喜。
他知道,白玉一旦出现了裂缝,迟早都会崩裂。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m.xiumb.com
如今第一个谎言已经拆穿,不管他如何狡辩,漏洞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看他孙廷还能如何辩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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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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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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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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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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