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鲸啸,又像龙吟。
石港入港口,两座黑沉沉的碉楼中间。
拦江索也不知道是被烧得通红,还是被火光映红。
泛起令人心颤的颜色。
巨大的唐军主舰暴龙号,正奋力的抵在锁链的中部。
用尽全力向前推进。
仿佛一头巨鲸,被锁链拴住。
无论它如何挣扎,如何用力,拦江索始终坚如磐石,牢牢控制着江面。
船体下的火焰越烧越烈,碉楼下方的孔洞里,还在没完没了的涌出大量粘稠的液体。
给火焰提供着源源的动力。
暴龙号的船体终于着火,变作了一条火龙。
身后的其它炮舰,也在不断的向入港口,也是出港口这里涌来。
船体挨着船体,发出绝望的挤压声和爆裂声。
中军司马脸如死灰,亲卫队长更是双眼血红,挤上前来,扶住满脸灰败的薛万彻道:“大帅,快脱下铠甲,兄弟们护着您冲出去。”
不怎么冲得出去?下方是一片火海,岸上箭矢如雨。
船体已然剧烈的燃烧起来,眼见火势已不可控制,就要烧上甲板。
薛万彻血红着双眼,呛啷一声,拔出随身宝刀,就要往脖颈上抹去。
亲卫队长一把攥住宝刀刀身,红着眼劝道:“大帅不可呀,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暂时投降敌军,圣上和太傅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薛某有负皇恩,无颜再见太傅之面,今日就一死以谢天下。你们不要拦我。”
中军司马死死攥住刀身,不肯稍松。
这时,半空中忽然火如雨下。
石城城头的抛石机撇下数以百计的火弹,落入燃烧的唐军舰队中。
船体纷纷暴裂,碎屑纷飞,迅速没入水面。
薛万彻等三人绝望的闭上眼睛,静等着头上的火弹覆盖暴龙号的甲板。
只到再也听不见火弹撞击船体的声响,他们也没等来船只解体。
亲卫队长最先睁开眼睛,却惊奇的发现,两只小船正不断抛洒着粉尘,朝着暴龙号靠过来。
“大帅请看,有人来了,咱们不如跟他们拼了。”xǐυmь.℃òm
薛万彻和中军司马同时睁开眼,看向下方。
果然,就见从石岸边驶来两艘小船,每条小船上都载满了草木灰一样的灰烬。
几个高句丽士卒不断的用木锹扬起粉尘,覆盖在下方的火焰上。
粉尘落下的地方,火焰奇迹般的依次熄灭。
灰尘漂浮在水面上,给两条小船开辟出一条通道。
前面那只船头站立着一个白脸的中年汉子,一身高句丽水师将领的打扮,满脸含笑。
“高句丽兴义军总管邓冼,请唐军水师主帅薛将军出来说话。”
白脸汉子正是海盗头子邓冼,他身边一句亲卫扯着嗓子站在桥头卖力的叫嚣着。
暴龙号上,中军司马闻言,赶紧探出头去,说道:“你们此来何意,若是为了羞辱我等,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薛将军宁死不降,更不会受你等高句丽蛮子的羞辱。”
“将军误会了,我等是来搭救将军,送将军回去的。”
邓冼站立船头,昂首看着船上众人。
暴龙号上兀自还有十几个唐军亲卫,这时听见喊声,纷纷探出头来,张弓搭箭,瞄准了邓冼的两只小船。
“你此话当真?”唐军亲卫队长不敢置信的看向邓冼。
邓冼笑道:“若有虚言,将军尽可放箭,邓某可以亲自护送薛将军出去,你们都可随行,这样你们总信了吧!”
薛万彻闻言,心中一动,探身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如今唐军已身陷重围,必死无疑。
暴龙号虽大,眼见也即将沉没。
这种时候,高句丽人为什么要送自己出去?
这里面难道还有其它阴谋?
“既然如此,就请你让他们全都上那条船,你一个人呆在这条船上,你可愿意?”亲卫队长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他虽然不清楚,对方主帅为什么要如此行事,不过眼见主帅可以不死,他怎么着也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兴许这件事是真的呢!
“可以,将军稍待。”
暴龙号下方,邓冼一声令下,两只小船靠拢在一起。
邓冼这条船上的士卒们,纷纷跳过对船。
只剩下邓冼一人时,他才捡起船尾的桨板,把船摇向暴龙号。
暴龙号的船体已然烈焰雄雄,十几个亲卫们从船上打了饮用水来,暂时浇灭了其中一块船体上的火。
放下绳梯,侍候薛万彻等人登船。
十几个人依次登上小船,把小船塞得满满当当。
唐军众人把邓冼和薛万彻围在正中间,给他们空出了一小块地方。
两军将领当面对质,身为失败的一方,薛万彻脸上一片通红。
“败军之将,承蒙将军不杀之恩,无以为谢。回去之后,末将必当辞去水师统领一职,从此再也不与邓将军为敌。”薛万彻内心万分惭愧。
兵法有云,骄兵必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邓冼一直在以退为进,诱敌深入。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令薛万彻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薛将军言重了,你我各为其主,邓某这也是迫不得已。邓某这就送将军回去。”
言毕,邓冼亲自划桨,几名亲卫抛洒灰烬灭火,一路朝拦江索划去。
拦江索外,此时也已经停靠了一艘稍大一些的船只。
其上之人早就已经将拦江索其中一截的火灭掉了。
船只靠上无火的缺口,对面船上送来一块跳板,搭在两船之间。
“薛将军请!出了入海口往右,那里没有高句丽军的势力,薛将军不可停留,益作速回去。石城虽有邓某在,却也难保将军万安。不少将领主张杀了将军,或者活捉将军,还请将军加倍小心才是。”
邓冼又嘱咐了一遍,才附在薛万彻的耳边,又耳语了几句。
薛万彻眼前一亮,脸上这才有些血色。
“邓将军放心,薛某定将将军之言带到。”
众人这才弃小船,登大船,扬起风帆,驶向入海口。
来时浩浩荡荡,千军万马。
去时凄凄惶惶,孤帆独航。
薛万彻站立船尾,一时百感交集。
“太傅啊,太傅啊!您老要是亲至,这数千将士,必不至葬身鱼腹啊!末将无能,无能啊!”
薛万彻望着港内的火海,哭得像个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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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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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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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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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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