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诂当然有抱负,而且志向远大。但是,曾经的军伍,吃空饷、做买卖,兵痞将惰、军纪废弛。不像军兵,倒像一群山贼。
这般景象,不是一处,而是处处皆是。
大宋重文抑武,军队的指挥权,落入文臣之手。
武将受到压制,便把心思,更多放在享乐上。
将领如此,军兵自然也如此。自上而下,贪腐成风。兵不操练、将不演兵,一遇战事、望风而逃。
究其根底,却在太祖赵匡胤身上。他曾劝说石守信,“汝曹何不释去兵权,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久之业。”
由此,石守信“专务聚敛,积财钜万”。
这样的情势,种诂无力改变。所以,他拒绝进入仕途。
而今因为于飞,他终于得到机会。按照自己的理想,整编一支军伍。因此废寝忘食,忙的不亦乐乎。不几日,人已经瘦了一圈儿。但是精神亢奋,眼里精光四射,走路虎虎生风。
平戎军,有三十指挥军额。于飞原想,有多少人,就成立多少指挥。但种诂认为,三十个指挥,一起成立,先把架子搭起来。从军中选拔合用人才,担任各级带兵将领。
这一下,军营可是乐坏。三十个指挥,就是三十个指挥使。至于副指挥使,那就更多了。自古升官发财,人之大喜也。
于飞没有忘记,营中还有上百女人。她们此前,吵着要从军,如今机会来了。大笔一挥,成立医护营,所有女人,全都留下。人马多了,伤病增多,医护兵同样也得增加。
种诂有个巨大举措,五十岁以上,全部退役回乡。
平戎军不差钱,给的路费优厚。足够这些人,回乡买田置地,老有所养。于飞惊叹不已,师傅就是厉害。一出手,就是大招。
在大宋军伍,可没有退役之说。当了兵,得干到死。父亲死了,儿子顶上。大儿子死了,小儿子接着。
世代军伍,就是这个说法。
其实,对年老军兵,朝廷也是有安置的。比如剩员,因年老、残疾、疾病等,保留军籍、军饷减半,留在军中从事杂役。也有遣返归乡者,给钱、给粮、给地,免赋税。
但军中剩员,皆被人冒领。被遣返归乡,更是一无所得。混在军中,尚有口吃食,一旦回乡,只能饿死。
官府不作为,所有安置,都沦为一纸空谈。
大宋禁军,说起来也是百万。但是,军中老弱病残,几占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却是豪门勋贵子弟,开不得弓、骑不得马。他们到军中,不过混资历。真正能战之兵,寥寥无几。
如今,范仲淹推行新政,军中改革势在必行。若是能将此法,借机在全军推广,那好处可是太多。裁撤老弱、精简军伍,实行精兵政策。不仅节省大量军费,更使部队战力提升。
结合后世见识,于飞提出不少建议。师徒俩钻在屋里,鼓捣了两天。由种诂执笔,将兵役之法,拟出条陈,快马送去京城。
兵役之法包括三大项。
其一,免役。凡家中有人从军,赋税劳役皆免。其二,服役。每户一丁,必须服役。其三,退役。六年退役,赏田三十亩。
能否推行,要看范仲淹,改革军队的力度。
这一日上午,单勤又来到平戎军。
巡检司抓获的山匪,有四五百人。此次,全带了来。
王元的兄弟们,都在其中。兄弟相见,恍如隔世,自有一番感慨。
王元早得了命令,将兄弟们带走,单独安置。
至于其他山匪,可没有这待遇。
柳十三带着人,一个个审问。他做过山匪,对山匪之事,了如指掌。哪里人氏,此前做过什么,全要说的清清楚楚。沾染过百姓鲜血,一概不留。交由单勤带回去,依法处置。
于飞要募兵,可不是开善堂。这些山匪,都经过战阵、有过厮杀。只要品性不坏,都是上好的兵员。
单勤找到于飞,恭敬的说道,“都使,此次赔偿的费用,一共五十万贯,已全部送来,还请都使派人点收。”
“嗯,这事儿就这样吧。巡检司的人,你可以带走。”于飞说着,起身往外走去。“刘文山,我得宰了他。”
“多谢都使。”单勤忙说道。
不多时,全军集合,肃立校场。刘文山和巡检司俘虏,都被押到了校场上,一脚踹在腿弯,扑通跪下。一众人面如死灰,浑身发软。看着架势,活着的可能,已经不大了。
“平戎军。”于飞扬声高喝。
“嘭”的一声闷响,全军肃立,行持枪军礼。
“虎狼之师,要有虎狼之威。”于飞的声音里,带着混元一气的气劲。全军上万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平戎军,凛凛军威,绝不容宵小亵渎。”
“杀,杀。”队列发出齐吼。
平戎军扩军后,第一次全军集合。望着台上的身影,军兵神情激动,面色涨红。白马银枪,军兵以此为傲。
敢与平戎军为敌,必将之消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杀,杀,杀。”平戎军发出怒吼,情绪高亢。
“斩。”于飞一声令下。
点将台下,刘文山为首,三十名巡检司将领,全被斩首。
普通军卒,可以放回。带兵将领,绝不放过。
杀害平戎军将士,必须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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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沱湖浩大,周百六十里,如两轮半月相连。东临大海,有水道相接。表面波平如镜,水下暗流汹涌。如不熟悉水道,贸然行舟,动辄船沉人亡。泥沱湖风景如画,却是异常凶险。
时近中午,一群褴褛之人,拎刀持剑,逃到了泥沱湖。
这群人不少,有七八十号,皆是精壮汉子。但形容憔悴,身上血迹斑斑。跑到湖边儿,扑通跳进水里,狠狠的灌了几口水。这一路逃来,几十里路,一口气不歇,可是累的够呛。wWW.ΧìǔΜЬ.CǒΜ
为首一人,正是王元。此刻,他披头散发,身上伤口崩裂,鲜血渗透衣衫,脸色有些苍白。坐下歇息片刻,走到湖边,向着湖中心眺望。远远的,能瞧见湖心岛上,绿树成荫。
辽阔的湖面,一平如镜。有水鸟飞翔,却不见一艘船影。
王元转回身,走到人群中间。
“都使,到了天黑,水寨会来人,现在只能等着。”
“嗯,一切你做主,不用问我。”于飞说道。
于飞混在人群中,穿着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脸上黑一道、红一道,涂抹的乱七八糟。即便他师傅来,怕也认不出。
平戎军曾受命,剿灭泥沱寨。但是军中无战船,只能望洋兴叹。最终还是于飞的书信,令平戎军解脱。虽说奉旨撤军,但是,种诂心里一直耿耿。总觉的自己,不战而逃。
师傅不开心,于飞都看在眼里。他没去过泥沱寨,不知道那里的情形。但是不难想象,辽阔的大湖,天然阻隔。平戎军没有战船,这仗怎么打?总不能飞过去吧?
见到王元等人,于飞心中一动。都是叛军,应该相识吧?
“你等对王世元,可有相识?”于飞问道。
“回都使,在下与那王世元,有些交情。”王元说道。
“若是你等投靠水寨,王世元可会接纳?”
“都使?”王元吓了一跳,不知于飞何意。在他旁边,却有心思灵透之人,闻听当即说道,“都使,要夺取泥沱寨?”
“正是。”于飞看了此人一眼,心中暗赞。这些人,果不寻常,自己随意一句话,竟转眼看出端倪。
“都使,好计策。”此人赞道。旁边众人,可是糊涂了。啥也没说呢,怎么就赞上了?伸长了脖子,一脸茫然。
“未知如何称呼?”于飞大喜,忙问道。
“在下姓麻,家中行六。大伙都叫在下麻六。”
“麻六,以你之见,该如何夺取泥沱寨?”于飞问道。
“回都使,泥沱寨水泊浩渺,暗流汹涌,实乃天然屏障。即便有战船,若不识水路,也是顷刻颠覆。王世元手下,战船众多,兵勇犹擅水战,强攻不为上策,故不取。”麻六说道。
“若夺泥沱寨,必要从内发动。可遣部众,混入水寨之中。待其不备,突然发动袭击。斩杀匪首、余众自乱,泥沱寨唾手可得。”
“可能混入泥沱寨?”于飞眼中冒光。
“在下与王世元,有些交情。若带人前去投靠,定然会被接纳,混入水寨不难。”王世元说着,有些踟蹰。“只是,那王世元,多有侠名,绝非歹人。不知都使能否开恩,留其性命?”
“其若肯投降,自不会伤他性命。”于飞说道。
“多谢都使。”王元闻听,长出一口气。
他与王世元,不是泛泛之交。虽相识时日不长,却是惺惺相惜,胜似多年好友。他知道,此时说这个话,很不合适。但事关好友,不得不说。好在,于飞甚是豁达,根本不在意。
这让王元等人,甚是感动,一众人齐齐躬身施礼。
追随这样的人,心里才敞亮。
转眼,天色黑了下来。王元等人,在湖边升了火。红红火光,映照着湖水,分外明亮。打了几只野兔,架在火上烧烤。不一时,飘出香味。一众人有说有笑,等着水寨来人。
“来了。”王元说了一声,站起身,走向湖边。
湖面上,一条小舢板,缓缓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人,手里举着灯笼,却是看不清面貌。到了近前,船停下,人却不下船。
高声说道,“敢问是哪路朋友,莅临泥沱寨?”
“东蒙山虎头万,拜上泥沱寨。”王元抱拳说道。
“原来王大当家。”船上之人,立时一喜。下了船,抱拳与王元见礼。王元与王世元,交情匪浅,寨中人都知道。
当下,小船载了王元,向湖心岛驶去。
于飞和一众人,都等在湖边。这是泥沱湖规矩,有人拜山,先接了头领上岛,见过寨主之后,才会派出大船,接随从之人上岛。若非是王元来此,想上岛,还真是不容易。
等了半个多时辰,一条大船行来。于飞艺高人胆大,随着众人,登上了大船。今夜,于飞要夺取泥沱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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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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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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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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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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