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庄园里的都是战兵,乃是摩尼教多年培养的精锐。从各地分舵调遣过来,专为配合襄阳王府的行动。此处毕竟是京畿之地,人多嘴杂,为了避免走漏消息,这些战兵伪装成庄园雇农,并没有装备武器。
但是从东京城偷运出来的军械,都藏在这里。一旦有需,可以迅速装备,立刻成军投入战斗。即便是杀入东京城,急行军也不过一日夜的路程。
这支战兵,三千五百人,由摩尼教左护法覃麟率领,乃是圣女冯万如手下,最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
剧烈的爆炸声,彻底炸懵了整个庄园。
整个庄园像一个椭圆,东西宽、南北窄。从西向东,修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可容四匹马并列而行。道路的两侧,一排排的屋舍整齐排列,仿似军营。屋舍之间,通道纵横,状如棋盘。
此时,一群群白衣黑帽的信徒,站在通道间,茫然四顾,无所适从。直到骑兵从天而降,裹挟着风雷杀到眼前,才惊慌四散,狼狈奔逃。
有手持兵器的警卫试图抵抗,但是面对骑兵,这点力量转眼就被撕的粉碎。三股骑兵,分头齐进,马踏刀劈,整个庄园,在一瞬间陷入了杀戮地狱。
覃麟没有抵抗的打算,他只想快速的逃离。覃麟老于军伍,爆炸的惊愣之后,他感觉到大地的震动,那是大队骑兵冲锋的动静。稍一辨别,就知道庄园三面,都有骑兵突进,只剩下东面一道缺口。
赤手空拳对抗骑兵?那就是笑话。虽然这些战兵信仰狂热,有着一股血勇,悍不畏死,但是面对装备精良的骑兵,那只是送命而已,毫无用处。
军械库有着无数的兵器,但此时再去装备军械,太迟了。
“向东,冲出去。”覃麟冷酷的下令。他的身边,只有百十人,都是他的亲信,毫不犹豫,护卫着覃麟向东撤走。不时有惊慌的人群加入进来,队伍越来越大,跟着覃麟向东一路狂奔。
此时,庄园里马蹄如雷,杀声四起。庄园里身穿白衣,头戴黑帽的信徒,高声叫喊着四处奔突。有头领试图组成战阵,却被一支支突兀飞来的箭矢射中,倒在地上。
骑兵冲入迎面而来的人群。人群不成建制,赤手空拳,但是毫无畏惧,双目泛着红光,凶悍的与骑兵对撞在一起。人群就仿佛浪花,向着两边翻开,中间被铁骑犁开一道深沟。
装备精良的骑兵,在庄园内横冲直撞,一遍遍往来冲杀。庄园里人虽然多,但是根本不曾想到会被突袭,完全被打蒙了。随着杀戮,伤亡越来越多,人群崩溃了,开始四散逃命。
庄园的西南角的军械库,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军械库是一排十数间的平房,无遮无拦。平房的前面,就是一片开阔地。此时,这片开阔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尸体,身上插着箭矢,堆积出一道障碍。
百名斥候组成了两个箭阵,成犄角状封锁前方和左右两侧。
但是企图抢夺武器的敌人,一个个凶狠叫嚣,一群一群的冲过来,悍不畏死。
这一群人显然是有组织的,在头领的命令下,多头分进,分散箭阵的打击面,以人多的优势,拼命挤压箭阵的防御圈。前面的人中箭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尸体,依然亡命冲杀,根本无惧死亡。
对方人太多,箭阵只是坚持了片刻,就被蜂拥而上的敌人冲散。鹞子手下斥候,都是军中精锐,个个久经战阵。箭阵被冲散,立即舍了弓箭,三人一队组成战阵,后背交给同袍,抽刀大战。
刀光闪烁,敌人惨叫倒下,脚下已成血泥。但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敌人亡命冲击,悍不畏死,拿人命换人命,却让鹞子越打越心寒。
一众人陷入贴身肉搏,已是岌岌可危,不时有兵丁倒下。
眼见手下有了伤亡,鹞子凶性大发,大喝一声,手中短刀上下翻飞,寒芒吞吐。身边的敌人一堆堆倒下,又一堆堆涌上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凶狠搏命?纵是西夏贼人,也没有这般难打。若是让他们拿到武器,岂不如虎添翼,那还了得?
鹞子略一走神儿,大腿被一名敌人抱住。鹞子回手一刀,砍在敌人的胳膊上,胳膊齐肘而断。腿上刚一松,又传来一阵剧痛,却是敌人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鹞子发狠,一刀砍断敌人的脖子。未及回身,头上已中了一拳,背上也被踹了一脚。鹞子大喝出声,身子一旋,刀随身走,四五人扑通扑通倒地,身边暂时清空了一片场地。
猛然,大地剧烈的震颤起来,轰轰的声音传入耳中。第一营骑兵轰然撞入人群,势如破竹,立时就是一片惨叫,残肢乱飞,血水四溅。片刻间,此地已是修罗地狱一般。
再是狂热的信徒,面对杀神降世一般的骑兵,也是肝胆皆颤,鼓不起战斗的勇气。有一人逃,立即就引发了崩溃,轰然一下四处逃窜。骑兵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像赶羊一般,撵着这群人跑。
直到中午,这场围剿才落下帷幕。
战斗的现场,让秦征心生寒意。敌人没有武器,但并不是没有战力。敌人纵是赤手空拳,己方依然有上百人的死伤,若是装备了武器,此战胜负,可就难说了。
潜进庄园的百名斥候,如今只剩下一半,个个带伤。秦征有些后怕,自己太大意了。完全没想到,敌人竟是如此凶悍,哪里是乌合之众,分明是精锐之兵。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走进库房,更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弓弩,箭矢,刀枪,甲胄,甚至蹶张弩,数以万计。十几间仓库堆放的满满的,轻松装备一支万人军队。
或许是潜藏的需要,这些人不想过早的暴露,所以没有装备武器。秦征推测着,庆幸着。敌人的小心,给了他剿灭的机会。若真是对战,那伤亡可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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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了皇宫,处处殿宇楼阁亮起了灯火。此时,坤宁宫却是一片忙乱,内侍宫女进进出出,神色慌张。
“太医呢?到了没有?”有女官喊着。
“来了,来了。”医官钱乙被内侍拖着,踉跄进了坤宁宫。
傍晚的时候,皇后在院子里散步,好好地却突然跌倒,顿时吓坏了跟随服侍的一众人。
皇后已经九个月身孕,肚子挺得老高,走路很是费力。猛然跌倒,顿觉天旋地转,双手下意识去捂肚子,任由自己扑倒在地,一阵疼痛传来,一霎时满脸是汗。
“这是要生了。”皇后心中暗暗叹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弯,刚才猛地一疼,似是被硬物击中。她明白,自己千小心万小心,还是遭了暗算。
此时,她无力去追究暗算之人,只是祈求上天,让她顺利的生下孩子。好在,孩子已经九个多月,就算早产,也强壮了许多。
“圣人请安心,胎位正常,定会顺利生产。”钱乙把了脉,也放下了心,很是沉稳的说道。
太医的话,让皇后稍稍安心,只要孩子没事就好。皇后微微点头,回应太医,慢慢的闭上眼睛,积蓄力量。她知道,自己还有一道生死关要过,没有力气怎行?
皇后生产在即,坤宁宫早有准备。虽慌乱了一阵,但终是听着太医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张罗起来。稳婆都是有经验的,说着宽心的话安慰皇后。
皇帝已经赶到,却只能停留在外面,空自着急。于飞是和苗氏一起过来的,他们正在吃饭,听说皇后跌倒,连忙赶了过来看看。
苗氏已经晋位德妃,换了新的住处,离着皇后很近。因为于飞的缘故,皇后和苗氏相处极为亲近,像是亲的姐妹,与其他妃嫔大是不同。
苗氏与皇帝见过礼,迅速的进了内堂。苗氏生了两个孩子,经验丰富,她要在皇后的身边,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是一个安慰。
何况,她还要防着有人暗中下手,伤害皇后或者孩子。这些事,都曾经在她的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于飞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他今晚又是镇宅神兽。不过这次,却是心甘情愿,甚至还多了几分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也越发深沉。坤宁宫内灯火通明,闻讯而来的妃嫔,都陪在皇帝身侧,轻声说着宽心的话。
皇帝依然是眉头紧皱,听着隐隐传来的痛苦叫声,一次次站起坐下,双拳紧攥,烦躁不堪。
院外,忽然传来瓷瓶摔碎的声音,皇帝和一帮子妃嫔无心关注,于飞却是莫名的心头一紧。有内侍出去查看,却不见回转。猛地一抽鼻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猛火油。”于飞大叫一声,转身往外跑。但是,不知何时,殿门被关闭,从外面锁住了。正准备踹门,却见一团红光,“嘭”的一声翻涌而起,隔着一道门,都能感觉到热浪扑面。
忽然汗毛倒竖,危险临身。于飞猛然一侧身,一支利箭擦着胸口,射在地板上,嗡嗡轻颤。眨眼间,更多的箭矢穿透门窗,射了进来。惨叫连连,几名靠近的内侍宫女,噗通噗通的中箭倒地,哀嚎不止。
跟随皇帝身边的侍卫,都留在门外。此时,竟有箭矢射进来,想必侍卫不是被杀,就是一伙儿。
大火终于烧了起来,浓烟滚滚,噼啪作响,坤宁宫内顿时一片大乱,宫人四处逃窜。奈何,所有宫门都被锁死,根本逃不出去。大火中,还有冷冷的箭矢,呼啸着夺去生命。
皇帝已经被突然而来的大火,吓的瘫软,一群妃嫔挤在皇帝身边,哭喊颤抖,声嘶力竭。“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书架倒了过来,正好挡在皇帝的身前。却是于飞仓促之间,推到书架,以免箭矢伤到皇帝和一众妃嫔。
“快去后堂。”于飞喊道,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躲在这里毫无作用,迟早烧死,或者中箭被杀。
坤宁宫很大,院落套着院落,曲曲折折。但此时,到处都是浓烟密布,火苗吞吐。敌人用了猛火油,这东西遇火即燃,烧起木制的建筑,那是一个欢快。
慌乱的内侍宫女,终于鼓起勇气,搀扶着皇帝妃嫔,缩着身子,向后堂转移。于飞要尽快去到后堂,他的娘和大娘娘,都在那里。而且,皇后正在生产,这个时候,怕是慌乱无助。
虽被烟气熏得咳嗽不止,但总算有惊无险。皇帝一众人,终于进到内堂,和皇后汇合在一起。只是此刻,皇后疼痛加上紧张,昏厥了过去。
这里也不能久留,烟气已经蔓延进来,大火随时有可能烧过来。于飞不管太医如何救治,也不管皇帝怎么害怕,他在观察着这里的建筑布局,思索着怎么逃出去。
“生了,生了。是个公主。”稳婆突然大声的叫道。
皇帝被稳婆的叫声惊醒,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儿来。跌跌撞撞的扑到床前,一把抓住皇后的手,四目相望,涕泪横流。皇后异常疲惫,脸色苍白,头发都贴在脸上,紧紧的抓着皇帝的手。
“爹爹上床去,保护好大娘娘和妹妹。”于飞跨步到了皇帝身边,抓着他的肩膀一用力,皇帝就被推到了床上。于飞转头命令道,“所有人,站在床的四边,把床抬起来,跟我走。”Χiυmъ.cοΜ
皇帝茫然不知于飞要干什么,但身子已被皇后从后抱住。扭头一看,皇后和苗氏都在床上,满眼惊慌。
皇帝的心里,忽然间就升起一股豪情,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怎么能让他们如此惊慌?皇帝伸出手,一边一个搂在怀里。
“轰隆”一声巨响,前厅的廊柱被大火吞噬,半个屋顶倒塌了下来,浓烟弥漫,前路彻底被堵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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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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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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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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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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