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头还是晕晕的,视线也有点模糊,因为早过了熄灯的时间了,所以房间里就只有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亮着昏黄的光,看着玄泽摇摇晃晃,不停用手扶墙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
接过玄泽递过来的水,触手微温,她小口小口的一边喝一边润喉咙,一边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玄泽已经坐回床上了,他努力的撑着眼皮看着方一喝水,怕她不够喝一会儿还会再要,也不敢睡,手撑在身后,歪头看着她。
方一喝了大半杯水下去,嗓子总算好多了,一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水都倒进嘴里,火烧火燎的喉咙,才算是缓过来一点了,感觉没那么疼了。
“快睡吧,看把你困的,是不是头还晕着呢,以后再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方言说着把手上的空杯子递给了玄泽。
“还要不要?”
见方一摇头,玄泽才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转头放到了床头柜上,又转回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扶着她躺好,然后自己也躺好,本来方一还想跟他聊两句的,谁知躺下没几分钟,就听到了他的鼾声。
听着玄泽均匀的呼吸声,方一靠在他肩头,也很快就睡着了。但因为喝了一大杯水,所以她没睡多一会儿,又不得不起来上厕所,孕妇就是这样麻烦,因为怀着孩子压迫膀胱,所以上厕所的频率非常频繁。
她小心翼翼的挪到床尾,摸黑走出卧室,因为眼睛还不适应黑暗的环境,所以不小心在客厅往洗手间走的路上,撞到了腿,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客厅的光线,她才发现是玄泽的轮椅横在中间,她迷迷糊糊的,右脚磕在了轮椅一边的轮子上,脚趾传来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方一绕开轮椅,走进洗手间,厕所还没上完,她就忽然想起了刚才玄泽给她倒水的事,她坐在马桶上认真回忆了一下,眼睛越来越亮,玄泽已经好了,能站起来,似乎也能不用拄拐走路了,虽然有点摇摇晃晃的,不过,那确定不是因为他喝多了吗?
方一想到这里神经异常兴奋,头脑也逐渐清晰起来,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还特地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才抱着肚子走出洗手间,快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玄泽,心里五味杂陈,他真的已经好了吗?
方一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走到床边,看到床头柜上的空水杯,再次确认了自己头脑里玄泽给她倒水的模糊片段不是梦境。于是她爬上床,装作自己刚刚醒来的样子,狠心摇醒了玄泽。
“怎么了方一?”玄泽睡的正香被她摇醒,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怒气。
“我渴了,你能再帮我倒杯水吗?”方一故意强调了那个“再”字。
玄泽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支撑着坐起来,手扶上方一的肩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些动作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只是下一秒,玄泽伸手拿过了横在床边的拐,支撑起身体,才又拿起水杯,拄着拐去给方一倒水了。Χiυmъ.cοΜ
他的拐每触及地面一下,就会发出闷闷的“咚”一声,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方一耳朵里,却是震耳欲聋的效果。从玄泽下床的那一刻起,方一就笃定,她第一次被噩梦惊醒后,玄泽是去给她倒过一杯水的,而且那时候并没有拄拐,就是自己下床走着去,走着回来的。
可是再让他去倒一次,为什么就要拄拐了呢?
方一看到这样的玄泽,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不对呀!不是这样的,之前他不是这样去倒水的,怎么了这是,醉着的时候会走路,睡一觉起来就不会了吗?方一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她好希望玄泽只是跟她开玩笑的,回来的时候,是自己走回来的不用拄拐。
然而当玄泽吃力的住着拐,端着大半杯水出现在他眼前时,她的希望彻底破没了。
玄泽为了不让水洒出来,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借助拐的力量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可还没等把水杯递给方一,却看到她满脸是泪的看着他,那目光里满是失望,甚至似乎还带着一丝绝望。
玄泽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得瞬间精神了许多,赶紧挪蹭着放下水杯,把拐架到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揽过方一的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不哭不哭,有我在呢。”
可玄泽越是哄,方一就越是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下玄泽着急了,赶紧追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冯大姐,咱们去医院好不好?”
方一内心的难过根本无法表达,但她也不想让玄泽着急,于是就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的摇头。
玄泽赶紧又哄,“好好好,咱们不去医院,咱们不去,乖,你不要哭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玄泽又是抱,又是亲,又是温言软语哄着的,过了好一会儿,方一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可扭头看到他那双拐的时候,又开始委屈了。
“玄泽,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玩,你能不能正经点。”
玄泽被方一哭着说出来的话给说懵了,他歪头认真回忆了一下,下午喝酒时自己说过的话,他记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说了一整个下午方一都没跟他说上两句话,都是在跟玄月聊天,难道是玄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是不是,玄月说了什么?她性格比较直接,她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方一一听玄泽扯出这么远去,竟然赖在玄月身上,扁扁嘴,眼泪又一对一双的落下来,哭的比刚才更凶了。
两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哭哭啼啼的把冯大姐都给吵醒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怀着孩子呢?这么哭眼睛是要哭瞎的呀!快不要哭了。”冯大姐进来又是拿纸巾,又是劝的,终于算是把方一的眼泪给劝的止住了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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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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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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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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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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