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看到玄泽咬牙坚持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但她知道这不是考职业资格证,也不是爬山,心疼了就劝退就好了,这是有关未来的大事,她不能让玄泽有一丝一毫退缩的念想。可除了在旁边帮忙擦汗和一遍一遍的说着加油,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可能是方一从小到大感觉最无力的一次了。
第四天晚上,方一因为身子重,自己又是常年的低血压,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她明明记得玄泽是跟他一起上床躺下的,可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传来隐忍的哼哼声,像是有人痛苦到了极点,却咬牙忍着。
方一小心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却没摸到本该躺在身边的玄泽,睁开眼,隔断的布幔上映出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模糊影子,可以看出玄泽把一条腿抬到了茶几上架着,在用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每敲一下,鼻腔里就会发出一声闷哼,夜晚很宁静,一切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方一看得出来玄泽在用手机的自带的电筒照明,她知道这是白天的时候,马丁看到玄泽疼的太辛苦了,告诉他的办法,说手握空拳敲击大腿和小腿的肌肉可以适度的减轻疼痛,马丁还说如果实在忍不了,就去疼痛科找医生评定等级,然后每天晚上训练结束就可以得到一片强力止痛药。
不过他们医院能带进国内的止痛药就只有这一种,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训练刚开始,玄泽就受不了了,吃药不是不可以,只是到了后期身体对止痛药会产生抗药性,为了能止痛的需求也就会跟大,医院的医生为了考虑脑损伤的可能性,最多只会每次给两片。
马丁建议玄泽最好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挺过这第一个月,否则后期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了痛苦而半途而废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道理方一和玄泽都懂,可是真的到了疼痛开始的时候,现实会让人发现自己的渺小。
30天的训练计划,如今不过是第四天而已,方一都不敢想就算熬过了这30天,左腿好了,那比这还要痛苦4倍以上的右腿康复训练,玄泽又该如何面对呢?
当人发现痛苦就摆在眼前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想办法逃避,方一当然也不例外,她流着泪,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一下一下的敲着,仿佛不知疲倦,心里想着,如果,如果玄泽的左腿好了,那么要不就算了,就算他此后一生都拄拐,也没关系的,仍然是个帅气的瘸子。琇書蛧
可是她也明白,高傲如玄泽,只有又一线希望,又怎么会放弃呢?他就像是一只向死而生的荆棘鸟,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
这一夜,一个痛到流泪,一个心疼到无法呼吸,隔着布幔,一个隐忍着不发出痛呼声,一个倔强的不让人知道自己在哭泣,心里装着的满满的都是彼此。
后来方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被玄泽紧紧的搂在怀里,一睁眼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玄泽一贯温柔的笑颜,方一觉得自己昨晚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可是当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就越无法忽略玄泽那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方一吸吸鼻子,一个没忍住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赶紧第一时间把头埋在玄泽胸前,努力让自己坚强不要哭。
玄泽用被方一枕着的手给他顺着背,用另外一只手抬起方一的下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乖,我昨天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哭了一晚上了,睡梦里还在叫我的名字,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也让你伤心了。”
方一听到玄泽的话,刚刚做的那几秒钟的心里建设瞬间土崩瓦解了,“你是不是很疼,怎么办?”
“乖,不许哭,等下孩子们会被你吓坏的,他们也会在你肚子里哭的,你要开心,医生不是说了吗,我这种疼痛是好现象,知道疼,疼的早,比不知道疼,疼的晚要恢复的快,我仔细想了想,有可能我都不用熬一个月,这条腿就好了呢?咱们应该乐观些,对不对?”玄泽又探头吻去方一脸上的泪。
“要不我再去问问马丁,看看他还有什么方法,你每天晚上都不能睡觉,白天还要做那么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这样用不了几天身体就会吃不消了。”方一担心的也正是玄泽自己所担心的,其实很多人都不是因为挺不过疼痛而最终放弃的,而是因为疼痛影响了睡眠,无法达到训练的最佳状态才不得不放弃的,不然断断续的的训练根本达不到效果。
“可是我还不想那么早吃止痛药,听马丁说那是专门为神经康复定制的药物,效果很好,不过就是对于长期服用的人会有副作用,剂量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那,我们去看看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比如拔罐、艾灸、针灸什么的。”
玄泽揉揉方一的头发,她这泪痕未干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的太诱人了,只不过自己刚经过一波疼痛,又要面对训练,实在没有心思再想其他的了。
方一说到做到,白天趁玄泽在做训练的时候,跑去找马丁开了一张放行条,去市中医院挂了个号,咨询了一下老专家,赶巧这位老专家对神经受损后的康复有很浓厚的兴趣,在了解了玄泽现在的情况和治疗的进度后,答应可以每天出诊2小时,去给玄泽做针灸疏通,看看能不能缓解疼痛。
方一赶回医院找到了马丁,以探讨神奇的中医针灸术为诱饵,迫使马丁同意了她的请求,当天晚饭后,老中医如约而至,在马丁、朱玉、杨方一三个人的观摩下,飞快的在玄泽身上从头到脚扎了40多针,玄泽看着就想一个刺猬一样,尤其是头顶的那7针更加吓人,感觉已经扎到脑子里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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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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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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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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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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