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外卖小哥皱了皱眉,“我不会不管你的,朋友帮忙找的福利院都不收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我再联系看看把你送的哪里去学一门手艺。”说着走过去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少年慢慢停止了抽泣,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你先吃饭,好不好?”外卖小哥把声音放的低缓了一些,“先吃,一会儿凉了。”
少年这才慢吞吞的原地蹲下来,抱着饭盒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就风卷残云的把一整盒吃了个精光。外卖小哥看他吃完了,跑去电动车后坐的保温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等他喝完水,又从兜里“变”出了一颗苹果来。
少年抱着苹果,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
方一和玄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谁也没有挪动半分,尽管深冬的夜寒气逼人。
“安哥是吧?”方一推着玄泽走过外卖小哥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哥笑笑点点头。
“我知道一家福利院,是专门收养唐氏综合症弃婴的地方,他们这几天刚好在招收义工,没有收入,但是有饭吃,有住的地方,有书可以读。”方一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去看少年的脸,因为她知道决定权并不在他,而在面前这位小哥。
小哥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年,“那这个福利院在哪里?”
“在郊区的松风山附近,叫做信义儿童福利院,如果你们确定过去,我就事先跟院长联系好。”
小哥再次看了看少年,他依旧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握拳,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欣喜,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那麻烦你了,我们去,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小哥帮少年做了决定,少年猛的抬起了头,眼中有希望,还有对小哥的一丝不舍。
“我叫杨方一,加个微信,我联系好告诉你。”小哥拿出手机跟方一互加了微信,便道别拉着少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一直走到地库电梯门口,玄泽都没有开口说话,电梯显示是在负四楼,等电梯的时候他才像是搜肠刮肚的,终于找到了话题一样,“我都不知道你还有福利院的关系?”从开始认识方一,玄泽就觉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宝藏女孩,她的身上总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却有着让人无法逃开的力量。
“喔,关于我,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端看你是想今后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的慢慢了解呢?还是想站起来咱们一边环游世界一边你来发现呢?”方一说这话的时候斜靠在电梯门边的墙上,眼皮微微向下,目光微微上扬,两片薄唇翘起了一个好看的诱人弧度,恍然让玄泽移不开眼,心里却想着,“这丫头记仇呢......”
回到家,方一第一时间把玄泽推到了浴室里,“洗洗干净再出来,我去给你冲一杯橙汁,解酒。”
“解酒”玄泽傻傻的面对着已经被方一从外面关上的浴室门,解酒吗?他真的没喝多呢!
自己挪到浴室,温热的水哗啦啦的当头浇下来,把头脑从清醒冲成了有点混沌的状态,身体从冰冷变的温暖,玄泽这才明白,方一说的醒酒,或许是怕他洗了澡,反而更不清醒了吧。
正想着,浴室的门打开了,方一搬了一把椅子进来,塞在玄泽屁股底下,示意他坐下,玄泽假死之前不是没有跟方一一起洗过澡,只是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自从他搬来跟方一一起住后,方一都是尽量把能力所及的事情都让他自己去做,比如倒水、端菜什么的,就是怕他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心里不舒服。m.χIùmЬ.CǒM
因此像是洗澡这样的事,一直也都是他自己完成的,可今晚方一走浴室给他送了一把椅子,这就有点奇怪了。
玄泽刚坐下,眼前的一幕就把他吓了跳,如果他可以,那么此时此刻一定已经从椅子上豁然站起立了。方一背对着她退去了所有衣衫,从容的走进了浴室。
“很晚了,我不睡,孩子们也要早睡的,所以一起洗。”方一的解释很有道理,可玄泽却不能淡定了,一直因为顾忌到两个小的,他忍了很久了,这是对他今天又想放弃治疗的惩罚吗?
玄泽眼看着方一冲水、一身泡沫、再次冲水,洗的香喷喷的,自己其实在方一搬椅子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洗好了,就差洗个头就可以出去了,结果被这丫头堵住,头也忘了洗,只顾看着她发呆了。
方一冲好水,扭头看着玄泽手里还抓着洗发水瓶子,便猜出他还没洗头,干脆拿过来亲自动手帮他洗头,这可不得了,本来方一是背对着他的,他尚且能忍,可如今转过来了,就真的不太好忍了,毕竟他只是腿部神经受损,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我自己来,你洗好就先出去吧。”玄泽催促着方一不用管他。
可方一偏不,慢条斯理的帮他洗着头,还用泡沫在他头顶做了一个懒洋洋的造型,兀自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附身到玄泽耳边,“被我发现了喔。”玄泽一阵窘迫,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又听到方一吐气如兰的温言软语,“我今天抽空问了一下医生,她说不躺着就应该没问题的。”
接下来语言都是多余的了。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两个人才先后醒来,玄泽睁开眼的时候,方一还窝在他怀里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扇贝形的阴影。
玄泽忍不住侧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一颗心被添的满满的,就在他想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的时候,扭动腰身,他忽然感觉到左腿内侧传来一阵疼痛,像是有一条线被拉扯着一样,从大腿到脚踝,并不剧烈,但却疼的很真实,他记得马丁跟他说过,如果觉得哪条腿有痛感,那么恭喜他好起来的希望又大了很多。
马丁还说,要记住这痛感发生前都做了哪些康复训练,然后第二天继续坚持。想到这里,玄泽不仅苦笑,这种运动如何坚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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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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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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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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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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