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泽进去了那么久,终于洗手间的门开了,等在门边的方一就像是一个等待法庭宣判的人,在心里祈祷着玄泽不要改变想法,忽然跟她说不去了,那她该怎么办呢?不能强求他去,可是又不忍心他往后余生就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看到玄泽笑着说快走的,方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为了不让玄泽看到她眼角的泪光,赶紧绕道玄泽身后,推着他出门,在一个她认为玄泽看不见的角度,迅速的擦去喜极而泣的那颗泪。
可是玄泽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方一哭了,他的心也会跟着颤抖。
一路出了小区,穿行在街道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玄泽有种“我回来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他虽然活着,但是却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但现在又在了一样。
时值春节假期,商场、游乐场和麦当劳里都是人头攒动的,尤其是麦当劳里面,几乎每一桌都至少有一个小朋友,还都是3-5岁的年纪,多多和夕夕在里面都算是大龄儿童了。
人一多玄泽就有点紧张,尤其是一进入商场,方一为了能灵活的躲避人流,一直是推着他的,看不到方一的脸,他就必须面对眼前所有陌生人投来的那些带着怜悯、探寻,甚至在他和方一身上来回逡巡的有点不怀好意的目光。
麦当劳里开了暖气,这就为他因为紧张而额头上渗出的那些汗水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挣扎,有多想回家,有多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多多、夕夕”身后的方一亲切的叫着,玄泽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像两只小兔子一样的蹦跳着迎面跑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就是玄泽叔叔吧?我是夕夕。”
“我是多多。”另一个女孩子,明显比夕夕稳重许多,连目光里都带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和淡定。
这对双胞胎果然就像方一所描述的那样,性格迥异。
夕夕想推着玄泽,方一便放手给他推,反正麦当劳里面地面平整不会有什么事的。多多怕夕夕没深没浅的碰到玄泽,一直用手护着玄泽放在扶手上的手,怕撞到了他。
玄泽的心从触及陌生人目光时的紧张,到被两个小朋友的举动给暖到,慢慢的开始适应环境里的所有,收起自己敏感的心。人很奇怪,有时候不过一念之间罢了,可能一个天真无邪的眼神,就能让人卸下根深蒂固的防御。
3个大人两个孩子,坐在麦当劳里啃着汉堡薯条,聊着有的没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2个小时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了。
“方一阿姨,你有没有定期去医院看小宝宝,他们是不是都长大一点点了?”夕夕性格最活泼,思维也很跳脱,她问的问题都是那种大人们想不到的,或者不知道该如何问才更恰当的。
“对,张大了一点点了,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啊,才一点点呀,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长的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呢?”
“这个呀,要到出生后吧,不然在肚子里是看不出来的。”方一耐心的解释着。
“那女孩会像妈妈、男孩像爸爸对不对?”聊到方一肚子里的宝宝,夕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都在放着光。
“不对,你说反了,应该是女孩长得像爸爸,男孩长的像妈妈才对的。”多多难得的主动参与到话题里,反驳夕夕。
“怎么会,那女孩子比男孩子就要长的高了,如果男孩子先出生是哥哥,以后都没有妹妹高,不是很丢脸吗?”多多被夕夕的逻辑生生给打败了。
三个大人看着两个女孩子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着,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玄先生,这两天开始初阶康复训练会不会感觉到吃力,或者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宋旭东本着医者仁心,多少还是要问问玄泽的情况,他给出的家庭训练方案是最基础的了,原则上玄泽的身体素质不错是可以承受的。
宋旭东这一问,倒是让玄泽想起了马丁说的那个辅助训练的大型器械来了。“那个,我有一个朋友,他说我可以开始做一些器械辅助训练了,那个可以帮助我站立起来,模拟行走的设备,不知道你们医院有没有?我现在这种情况可以使用吗?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方一虽然没有听到玄泽和马丁的聊天内容,后来也没有过多的去问,但是这会儿玄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应该是跟马丁聊到的没错了。
“专业呀,我今天本来就是想要建议你们,看看要不要来我们医院尝试一下做系统的康复训练,我会请我们科室的主任,亲自给你做训练计划。我们初七上班,你来吧,你说的那个设备我们没有,不过我们有一种差不多的。”
玄泽欣然点头,“先谢谢你了。”
“玄叔叔,不用跟我舅舅客气的,他很乐意帮忙喔!”夕夕笑咪咪的说,一脸的人小鬼大。
“是呢,玄泽叔叔,我舅舅可是他们医院的助人为乐标兵呢?”多多慢悠悠的补了一刀。
宋旭东始终眯起眼睛抿着嘴微笑着,他肯定此时此刻不说话才是上上策。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宋旭东就告辞了,因为两个孩子一年到头能都陪在妈妈身边的日子不多,所以,也都归心似箭的。
等目送他们离开,方一蹲下来问玄泽:“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陪我看一场电影呢?”
玄泽其实求之不得,反正电影院光线昏暗,大家都坐着,也没谁会特别关注他的轮椅,那他就可以放松下来,陪着方一,又不会感到有压力。
看完电影出来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方一推着玄泽走出了电影院,正愁两个的晚饭在哪里解决比较好些,迎面便遇到了一个熟人。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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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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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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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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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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