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00过方一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昏昏涨涨的脑袋回到家,打开门,脱了鞋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头脑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运转着。
她手上拿着电话,通讯录一直打开着,在申澜和妹妹两个存储记录中不断跳跃翻动,却始终没有按下拨出键,她不知道该问谁?该问些什么?对方会不会跟她说实话?如对方说了实话,她又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就这样纠结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方一最终关闭了手机屏幕,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去了,她安慰自己说,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给他们打电话吧,其实她是怕,怕有自己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怕有人再撒谎,坚持不说出实情,那么玄泽到底是伤的有多严重?
步履沉重的走上楼梯,走进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骨灰坛。方一眸光闪烁,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噶哒,伸手把骨灰坛抱在怀里,用指腹来回摩挲着光滑的坛壁,心里的千言万语都慢慢汇聚成了成串的泪滴。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方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她转身把骨灰坛抱到楼下,找来一条围巾小心翼翼的铺在茶几上,双手伸向骨灰坛,快要触碰到坛口的时候,又握成拳头,握拳后又再放开手,却踌躇的就是不敢打开那枚小小的盖子。食指和中指相互捻动,都快磨掉一层皮了,方一也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抱着手臂走到窗前,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了?如果骨灰是真的,她会心痛死,如果骨灰确定是假的,她就会面对下一个残酷的问题,玄泽到底怎么了?是植物人吗?还是身体哪里残疾了?无论是哪一个,以她所了解的玄泽都不会愿意拖累自己的,那要怎么办呢?
摇摇站了一整个晚上,天际都开始出现鱼肚白了,方一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了最后的决心,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紧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双手揭开了骨灰坛的盖子,然后倾斜坛身,把坛口向下,当看到七彩沙滚落的时候,方一就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来,哭了没几声又笑,笑过了又再哭,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一口气把骨灰坛里的七彩沙都倒了个干净,方一把身体无力的靠在沙发上,舔舔已经被咬破了的嘴唇,无声的笑了,“玄泽你果然没有死。”
第二天下午,宋旭东又接到了方一的电话。
彼时她正在办理出院手续,“喂?杨小姐?”
“那个,你能帮我查一个病人的病例吗?”经过了一晚上的辗转反侧,方一凌晨才沉沉睡去,一醒来就第一时间打给宋旭东所以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沙哑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宋旭东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很紧张她的身体。
方一顿了顿,起身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才又开口说,“没有,我是昨晚熬夜,起的有点晚了。”
“嗯?杨小姐,你是个孕妇,怎么能熬夜呢?你自己感觉不到,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的。”宋旭东秒变邻家大婶,让方一有点反应不及,甩甩头,调整了一下思路,又问了一遍通话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那个,你能帮我查一个病人的病例吗?他玄泽,在东海出了车祸,打了急救电话被送到医院的,是哪家医院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植物人?还是......还是说残废了?他,他是我未婚夫,我肚子里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开始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我昨天发现他可能还活着,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好吗?我和孩子们都有权利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一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她怕宋旭东又打断她,也怕自己若不一口气说完的话,可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有1分左右吧,方一刚想问是不是掉线了,宋旭东忽然回复了一句,“玄泽是吗?”琇書蛧
方一连忙点头,捣蒜一样的点了好久,才发觉自己这是在打电话,又不是视频聊天,对方看不到她在点头,又忙不迭的说:“是的是的,玄幻的玄,沼泽的泽。”说的一字一顿的生怕弄错了。
“我找我那些分到东海去的同学问问,你把他的身份证资料和出事的大概时间发给我,在医疗系统里检索会快一些,等我消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次轮到方一对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愣怔了很久。原来宋旭东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呢?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宋旭东也想知道杨方一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他自然要退后一步,在心上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一生一世都默默站在方一身后,如果玄泽确实已经不在了,那方一和孩子都需要有一个男人照顾,他义不容辞要争取能让方一垂青眼。
在等待宋旭东消息的时候,方一又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行动起来,既然申澜可能不会说实话,心心也可能会说是她自己想多了,玄月就更加不会告诉她真相了,那她能找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薛凯,或许也只有他有可能不顾一切的跟自己说出实情。
方一把B超检查单放进包里,抱着骨灰坛下楼,今天全市降温,连空气里都透着丝丝寒意。
一路驱车赶路,心里即担忧又充满希望,一遍遍在演练着见到薛凯要怎么开头,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他说出实情,最好能争取到薛凯帮助自己,让自己能跟玄泽见一面,当面说清楚,如果他的意识还清醒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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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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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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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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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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